“五千年前,我親手殺死四大真神,奪了他們的神格,登上神壇,追逐我的成神之路。”


    “卻不曾想,這裏並不是我心目中的神界,而是一座牢籠,一不小心,就會萬劫不複的牢籠。”


    “我聽到了神噬官瘋狂的嘶吼,我也聽到了不滅神痛苦的哀嚎。”


    “我不知道不滅神在這裏困了多久,但我知道,他很絕望。”


    真正的神凰老祖坐在張浪麵前,睜著滄桑的眼睛,麵色沉重的講出了一個天大的秘密。


    “但我並沒有絕望,我不甘坐以待斃,所以我拚盡全力,挖開了腳下的墳土,終於……在三百年前斬開了一道裂縫!”


    神凰老祖指向腳下,道:“我把我用來成神的神格,順著縫隙丟了下去。”


    “我留在蒼茫宇宙中的那具化身,模糊感應到了我的號召,於是便在蒼茫宇宙中尋覓著更強大的修者。”


    “直到,你的靈魂從這裏穿過,打破神壇底部,不滅神順勢逃了出去。”


    “那個時候,我就知道,我這三百年沒有白等,我這五千年……也沒有白等!!”


    神凰老祖眼中的神采越來越濃,似乎整個瞳孔都亮了起來,看向張浪的目光越來越激動。


    “你,絕對是我見過的,最強大的修者!”


    “你可以幫到我,也可以幫到蒼茫宇宙!”


    “我們,可以一起破除神壇的詛咒,一定可以!!”


    神凰老祖抬起形似枯槁的老手,緊緊的抓住張浪,眼中帶著無盡的期望。


    “你的化身為什麽不告訴我真相?”張浪皺眉道,他無法相信麵前這個“神凰老祖”所說的話。


    畢竟,張浪親身感受過神噬官的幻化之力,就連他親生父母都偽裝的惟妙惟肖,更別說和張浪相處沒幾天的神凰老祖了。


    “如果告訴了你神壇的真相,你還會進來麽?”神凰老祖反問。


    “所以,你是想騙一個至強者進來,陪你一起麵對神噬的詛咒,對麽?”張浪問道。


    “除此之外,我別無他法!”


    神凰老祖坦然承認了,凝重的神色逐漸變成了一抹苦笑,似是透著太多的無奈,道:“神壇十死無生,我不敢把其中兇險告訴世人,甚至連我留在蒼茫宇宙中的那具化身都不知道,就算他想對你道出真相,也說不清楚神壇中到底有什麽。”


    “原來如此。”


    張浪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總算是相信了神凰老祖的話,隨即苦笑道:“實不相瞞,我就是奔著解除神噬而來的。”


    “什麽?”神凰老祖愣了一下,瞪大雙眼,道:“你怎麽知道神噬?”


    “我來自三萬年後,那個時候,神噬已經流出了神壇,蔓延了大半個宇宙,我的兩個生死至交因此而死,我怎會不知道。”


    張浪腦海中浮現起蕭乞與祝離山的模樣,黯然神傷的搖了搖頭,道:“我不想再有任何人毀在這神壇中了,所以我必須穿越時空,找到神噬的根源。”


    “咕咚。”


    神凰老祖咽了口唾沫,驚問道:“穿越時空……莫非你懂時間之道?!”


    “不。”張浪搖了搖頭,道:“我不懂,我朋友懂。”


    “那你朋友呢?為何不與你朋友一起進來?!”神凰老祖目露精光,他雖然不懂時間之道,卻知道時間之道是一種最為玄妙的無上大道。


    無上大道,即為超脫之道。


    而神噬最怕的,就是超脫!


    “他死了,死在了神噬之中,再也不會醒來。”張浪低喃。


    “死了?”


    神凰老祖頓時愣住了,半晌後,眼中的精芒消失,略顯失望的輕歎一聲,道:“隻憑我們兩個是不夠的,神噬的力量比我們想象中的要強大太多,隻有我們兩人……遠遠不夠。”


    “為什麽?我神魂已經超脫,算是個半超脫者,就算這樣也不夠麽?”張浪皺眉道。


    “半超脫者?哈哈!”


    神凰老祖笑了笑,隨手釋放出一股超脫的氣息,道:“我早在八千年前就超脫了道法,又在六千年前超脫了神魂和肉身,若把我放在神界,我便是當之無愧的天神!!”


    “我是真正的超脫者!!可是,又有什麽用呢?!我還不是被困在這裏?隻能苟全一條性命罷了,永遠也去不了神界,永遠也成不了真正的神!!”


    一語落罷,神凰老祖的氣勢驟然爆發。


    無論神魂、肉身還是道法,神凰老祖全都趨於完美,渾身上下每個毛孔都散發著超脫的氣息。


    可是,無盡的霸道之中,卻又透著一股深深的無力感。


    神凰老祖說的沒錯,他是個超脫者,真正的超脫者。


    所以,他才能拚盡全力在墳土之下破開一道縫隙,丟下四枚神格。


    可是,那道縫隙隻存留了幾息的時間便愈合了,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變得完好如初。


    在蒼茫宇宙中,超脫者無所不能。


    但在這方神壇的天地中,超脫者隻是個能夠苟延殘喘、活下去的角色罷了。


    “你為什麽不尋找不滅神,告訴他你的存在,讓他幫你。”張浪道。


    “他太弱了。”神凰老祖歎息著搖了搖頭,道:“他雖然超脫了肉身,但卻沒有強者之心,做個困獸尚可,若想破籠而出……他沒有這個資格,我也懶得尋他。”


    “可憐不滅神直到最後都認為神壇中隻剩下了他孤獨一人,所以他才會那麽絕望。”張浪感慨萬千,心中頗不是個滋味。


    神凰老祖既然能在神壇內部破開裂縫,那就說明完全有能力救不滅神出去,但他並沒有,甚至看都沒有看不滅神一眼。


    其中理由,居然隻是因為不滅神太弱了,入不了神凰老祖的眼,所以神凰老祖根本不去在意不滅神的生死。


    “怎麽?不滅神借你之力逃出去之後,躲在宇宙角落了麽?”神凰老祖問道。


    “不。”張浪不假思索的搖了搖頭,道:“不滅神並沒有躲,他化作巨人,一把攥住了神壇,用超脫的肉身堵住了神噬的後患,今後不會再有新的神噬黑霧從神壇中流向蒼茫宇宙。”


    “哦?竟有此事?”


    神凰老祖挑了下眉毛,這才對不滅神的看法有了些改觀,唏噓道:“沒想到那個懦夫竟然在最後時刻有了血性,也算無愧他那神之一字。”


    “好了,不說他了。”


    張浪打斷了神凰老祖的話,不想再聽神凰老祖貶低不滅神,於是換了個話題,凝神問道:“方才為什麽不讓我說話?”


    “因為剛才,這裏有一位神噬王爺。”神凰老祖道。


    “神噬王爺?”張浪愣了一下,沒聽懂神凰老祖的意思。


    “你知道那些怪物為什麽叫做神噬官嗎?”


    神凰老祖並沒有直接解釋,先是反問一句話,才徐徐道:“因為它們之間存在著品級,其中有王侯、有將相,就像……就像一座完整的皇朝!”


    “你所看見的那些殘肢斷臂,它們沒有靈智,便是最低級的神噬官,被稱為神噬兵。”


    “而從你眼前飛過的腐屍,有些許的靈智,並且可以幻化人形,學人說話,它們才能真正的算是神噬官,更是被稱為……神噬將。”


    “再之上,便是天神的屍體,它們誕生了靈性,一種創造源源不斷的黑霧,被稱為神噬相,另一種為戰而生,可以輕而易舉的斬殺真神,被稱為神噬侯。”


    “不過,神噬候與神噬相卻不是最恐怖的,在它們之上……便是剛才掠過這裏的神噬王爺!!”


    說到這裏,神凰老祖忍不住頓了一下,深吸一口氣後,慎之又慎道:“五千年前,我遇到過一次神噬王爺。”


    “它隻是看了我一眼,輕描淡寫的……看了我一眼。”


    “然後,我就變成了一隻灰魔,過了四千多年渾渾噩噩的日子,直到三百年前方得清醒,否則早就劈開神壇,拋出神格了!”


    神凰老祖神色無比凝重,當他提及四千多年前的迴憶時,霸道如他都露出了一絲畏懼之情,可見神噬王爺的恐怖。


    “灰魔……”


    張浪不禁迴想起了臨霜、宋悲歡等人,他們原本都是無辜的可憐人,就因為沾染上了黑霧,最後變得人不人鬼不鬼,喪失大半理智,徹底成了隻有邪念的妖魔。


    不過,黑霧隻能侵蝕聖者之下的修者罷了,若真想對付聖人、偽神,真神,還要神噬官出手。


    想必蕭乞便是死在了某個神噬官手中,隻是不知道究竟是神噬將還是神噬候。


    不過,張浪猜測,能殺死蕭乞的,是神噬候的可能性更大,畢竟神噬候是“天神屍體”。


    雖然神凰老祖並沒有解釋,但張浪明白,神凰老祖口中的天神是真正神界的天神,並不是他們這些飛升者。


    所以,張浪忍不住推翻了此前的猜測。


    神噬的源頭,可能超過了他的想象,並不是蒼茫宇宙中飛升離開的古,而是神界之人。


    就像趙殘陽一樣,從神界掉下來的強者!


    “如果說那些殘肢斷臂是神噬兵的話,那麽灰魔就連兵都不如,隻能算是……神噬皇朝圈養的牲畜、祭品罷了!”


    神凰老祖眼中不禁透出透骨的恨意,看來這也是他不想著逃出神壇,卻一直想解除神噬根源的原因。


    若是神凰老祖所說皆為真,那麽他便是蒼茫宇宙千百萬年來第一個超脫者,堪稱萬古第一強者,可到了神壇中,卻被神噬王爺一眼瞪成了神誌模糊的怪物。


    雖然神凰老祖沒說,但是張浪能夠猜到,神凰老祖變成灰魔的那四千多年絕不好過,恐怕奉獻了無數生機,全仗著超脫者的修為才能活下來而已。


    “唿……”


    半晌後,張浪深吸一口氣,凝神問道:“你是怎麽知道這些的?”


    “這些,是一個陽神告訴我的。”神凰老祖沉聲道。


    “陽神?”張浪愣了一下,他好久都沒有聽到“陽神、陰神”這個名諱了,近來不知多少萬年,稱擁有神格的修者都是“真神”。


    陽神、陰神,屬於上古年間的修者,但他們卻在同一時期進入了神壇中。


    “沒錯,七十萬年前進入神壇的那批陽神中,隻活了一個,也就是我在五千年前見到那個陽神!”


    語罷,神凰老祖頓住了,凝神看向張浪,在張浪臉上看到了與他五千年前一模一樣的震驚之色。


    “竟……竟有陽神在神壇中活了……七十萬年?!!”張浪目瞪口呆。


    “哈哈。”神凰老祖忽然發笑,隨後再次拋出一個驚天秘聞,緩緩道:“我當初也很震驚,所以我便問那個陽神,他怎麽會知道這些事情?”


    “你猜他怎麽說的?”神凰老祖笑道。


    “不知。”張浪搖頭,等待神凰老祖的下文。


    “他說……”神凰老祖頓了一下,沉聲道:“這些,是八千四百萬年前……那第一個進入神壇的古神,告訴他的!”


    這下子,張浪徹底愣住了。


    他在如此悠久的時間長河中,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也體會到了一股深深的絕望。


    比不滅神還要絕望的絕望!


    神凰老祖在神壇中苟延殘喘了五千年,沒能解開神噬。


    陽神在神壇中苟延殘喘了七十萬年,沒能解開神噬。


    而那第一個古神……在神壇中活了八千四百萬年,卻還是沒能解開神噬!!!


    且不說陽神與古神,就算神凰老祖,都是修行了近萬年的真正超脫者!


    而他張浪,隻不過是個修行幾百年的半超脫者罷了,他憑什麽去解開神噬?他憑什麽轟開神界的大門?!


    就憑他這一顆炙熱之心,憑他這虛無縹緲的“救世主”身份嗎?


    哈哈!


    張浪忽然有種想笑的衝動,笑自己不知天高地厚,笑世人竟把全部希望寄托在了他這個“小嘍囉”身上。


    他總算是懂了,為什麽洪荒神登上神壇中三萬年杳無音信,為什麽被譽為萬古無二的洪荒神卻毫無建樹。


    比起神壇來,萬古算的了什麽?十萬年、百萬年、千萬年又算的了什麽?!


    恐怕隻是個笑話罷了!


    “八千四百萬年前,古神為了尋找幫手,破開神壇,丟下屬於他的那枚神格。”


    “於是,往後的歲月中,從神壇裏流出的神格變成了兩枚。”


    “七十萬年前,陽神為了尋找幫手,破開神壇,丟下屬於他的兩枚神格。”


    “所以,從那之後,神壇裏流出的神格變成了四枚。”


    “三百年前,我為了尋找幫手,從裂縫中丟下了我的四枚神格與四本秘術傳承……”


    “恐怕,再往後一萬年,神壇裏流出的神格就會變成八枚,甚至……還會伴隨著書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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