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星上沒有日月,所以也沒有晝夜,隻有死寂的風不斷刮著,吹動地麵的黑色泥土,風沙漫天。


    不知過了多久,張浪終於緩緩睜開眼睛,神思恍惚的站起身,看著四周,喃喃道:“我……我在哪?”


    “你在一顆死星上。”


    神凰老祖走向張浪,將子羅劍放到張浪眼前,道:“是它救了你。”


    “啊?”


    張浪愣了一下,他並不知道神凰老祖是誰,剛想詢問,卻被子羅劍吸引了。


    不知怎的,張浪忽然感到哪裏不對勁,似乎……似乎少了些什麽。


    “它救了我?”


    張浪怔怔的撿起子羅劍,捧著看了一會兒,喃喃道:“子羅老怪呢?它去哪了?”


    唰!


    兩道金光從張浪眼中迸發,他睜開了洞徹之眼,想找到子羅老怪的藏身之處。


    可子羅劍中空蕩蕩的,沒了劍靈,變成個徹頭徹尾的死物。


    空氣中僅存的那點煞氣也早就被風吹散了,沒留給張浪半點痕跡,甚至連緬懷、悼念的東西都沒有。


    就像,子羅老怪根本沒在世界上存在過,消失的幹幹淨淨。


    砰!


    張浪摔在了地上,兩行淚水順著臉頰淌了下來,掛在張浪蜿蜒的嘴角上,張浪似哭似笑。


    “看得出來,你的劍靈對你感情很深,否則也不會為你做到這種地步。”神凰老祖惋惜道。


    “他不是我的劍靈,他是我的朋友,是我在這裏唯一的親人。”


    張浪眼中透著茫然之色,他並沒有擦去淚水,隻是自顧自的說道:“他也是唯一一個,從最初,陪我走到了現在的人。”


    “可是……為什麽,為什麽不能陪我走到最後呢?”


    張浪抬頭看向死寂的天空,淚水像珠子般滾落,啪嗒、啪嗒的掉在地上,濕潤了泥土。


    他似乎還能看見子羅老怪咧著嘴大笑的模樣,猶如厲鬼般醜陋的模樣,洋洋得意的貧嘴模樣,氣急敗壞的羞惱模樣。


    可是,他就是沒能看到子羅老怪離開時的模樣。


    “哎。”


    神凰老祖歎了口氣,輕聲安慰道:“節哀順變吧,它將所有的魂魄生機全都給了你,你莫要辜負了它。”


    “嗯,我知道。”


    張浪點頭,拭去淚水,強行扯出一抹笑容,道:“沒事,我失去的已經夠多了,即使一無所有也無妨,反正……反正遲早它們都會迴來的。”


    “哎,但願如此吧。”神凰老祖道。


    “敢問老先生是何方高人?”


    張浪紅著眼睛,強行忘記生離死別之苦,盡量讓自己笑著,笑著看向神凰老祖。


    “高人不敢當,老頭子我隻是個無名之輩罷了。”


    神凰老祖哈哈一笑,從懷中取出那根黯淡的、失了光澤的黃色羽毛,在張浪眼前晃了晃,笑問道:“小友可還記得這個?”


    “嗯?”張浪睜開洞徹之眼,竟從黃色羽毛看到了“黃門聖泉”的氣息,頓時明白了,恐怕眼前之人就是他苦苦尋找的神凰老祖。


    “神凰老祖?”張浪疑問道。


    “正是老朽。”神凰老祖笑著點了點頭,道:“早在你從天而降時,我便注意到了你,後來又令青色羽毛化身凡間,特意囑咐那群小輩們將你留下,就是為了看看你究竟是何人。”


    “那你看清楚了麽?”張浪問道。


    “嗯。”神凰老祖點頭,目光深邃道:“你非常人,似乎並不屬於這片天地,甚至……不屬於這片時空,對麽?”


    張浪聞言一怔,心想神凰老祖果然有些門道,竟然一眼看破了他穿越時空的秘密。


    不過,張浪現在也沒心思與神凰老祖勾心鬥角,於是便大大方方的承認了,道:“沒錯,我是從三萬年後穿越而來。”


    “我能不能問問……三萬年後發生了什麽?”


    神凰老祖並沒有問張浪穿越時空的辦法,而是直接開門見山的,問起三萬年後的事情。


    “三萬年後,神壇的詛咒一發不可收拾,永恆仙界滿目瘡痍,宇宙中生靈塗炭,數之不盡的無辜者被黑霧吞噬,變成失去理智的灰魔,隻要是巔峰強者,便會被神噬官盯上,不將其毀於神噬之中絕不罷休。”


    張浪眼神清澈,隻是其中帶上了一抹揮之不去的疲憊,頓了一下後,繼續道:“我身邊有太多太多的人被神噬吞沒,神壇不再是高高在上的聖地,而是變成了黑暗的中心。”


    “我無能為力,隻能不惜一切代價穿越過來,找到神噬的根源,來破除神壇的詛咒。”


    語罷,張浪深深的看向神凰老祖,道:“我想替你登上神壇,可以麽?”


    “可以,當然可以。”


    出乎意料的,神凰老祖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似乎根本沒有成神的想法,淡然道:“老夫早就知道神壇沒有傳說中的那麽神奇,否則怎會隻有人上去,沒有人下來呢?”


    “不過……”神凰老祖突然又話鋒一轉,帶著些許玩味,笑道:“我湊齊這四枚神格可是耗費了數千年的時間,你說要就要,似乎也太便宜你了吧!”


    張浪皺起了眉頭,表情凝重道:“我說的每個字都是真的,而且我親眼看到神壇中除了荒墳與黑霧之外,根本沒有半點的造化、契機……”


    “我並沒有懷疑你,相反,我信你,非常信你。”神凰老祖伸手打斷了張浪的話,道:“但是,我修行近萬年,以一己之力殺死四個擁有神格的真神,你隻有比我更強,我才願意把神格給你。”


    “哦?”張浪挑了下眉毛,神色古怪道:“你這意思是……想和我打一架咯?”


    “對呀!臭小子你終於猜到老頭子我的想法了!”


    神凰老祖眼中陡然迸發出兩道精光,似是找到了什麽興奮的事情,渾身都冒起了熊熊的戰意。


    誰知張浪卻興致缺缺的揮了揮手,道:“我可沒心情和你打,你既然覺得自己厲害,那就由你登上神壇、拯救宇宙吧,反正我走了這一路,早已累到心神交瘁,有人願意替我受罪,我求之不得。”


    “呃……”


    神凰老祖怔住了,急忙拽住張浪的衣袖,道:“小子你不是號稱萬古無二的洪荒神嗎?你就陪老夫打一場,隻要你陪老夫打一場,無論輸贏我都願意把神格給你!”


    “算了,我不要了。”張浪揮了揮手,就地就躺了下來,閉上雙眼似乎要睡著了。


    他真的累了,隻想找個地方好好的歇一歇,正如他所說,有人願意替他抗下這份重任,他高興都來不及,哪還有什麽爭強鬥狠之心。


    “別啊!別啊!”


    神凰老祖急了,它年輕的時候倒也想過登臨神壇,成就神王之體,可越老越覺得神壇不對勁,否則也不會直到現在也沒去神壇看過一眼了。


    但是,神凰老祖自幼便喜歡找人打架,好戰這點是無論如何都改不了了。


    也是因此,神凰老祖才能如此強大,悄無聲息的鎮殺四大真神,若是張浪沒穿越過來,恐怕三萬年前就沒“洪荒神”什麽事了。


    支配整個蒼茫宇宙的,應該是神凰老祖才對!


    “幹嘛?你還想說什麽?”張浪睜眼,坐起來,不耐煩的看向神凰老祖,道:“既然你能殺死四大真神,那就說明你足夠強,去吧,我相信你可以打破神壇的詛咒,拯救蒼茫宇宙,芸芸眾生的。”


    “不不不,老頭子我可沒那麽高尚,我早就打定注意,無論如何都不會登上神壇的。”


    神凰老祖頓時把頭搖的像撥浪鼓似的,從懷裏掏出四枚閃亮亮的神格,猶如破爛般丟到張浪麵前,滿臉嫌棄道:“這玩意在我這就是個石頭渣子,你想要你就拿去,但是你必須要和我打一架!”


    “哎。”


    張浪歎了口氣,從地上撿起四枚神格,睜開洞徹之眼看了一下,確實是“化身神格”、“傀儡神格”、“煉丹神格”與“亂情神格”。


    神凰老祖並沒有騙他,真的隻想和張浪打一架而已。


    “我可以陪你打,但是你不許反悔。”張浪神色鄭重,他覺得這四枚神格來的有點太輕鬆了,若神凰老祖反悔要拿迴去,張浪還真有點不好意思強奪。


    “嗯嗯嗯。”神凰老祖狂點頭,仿佛丟垃圾似的,連連擺手道:“不反悔不反悔,絕不反悔!”


    “呃……”張浪怔了一下,神色古怪道:“這不像你啊,你不是說什麽你要闖神界,立萬世妖族麽?”


    “立不了、立不了!”神凰老祖搖了搖頭,苦笑道:“那都是年輕時候說的傻話罷了,隻靠一個人哪能立得了萬世妖族,要是真的想讓一個種族繁榮昌盛,還是要看世世代代的後人們,隻靠祖輩,永遠也成不了真正的強族。”


    “此話有理。”張浪點頭,目露異色道:“看來你年輕的時候也是個狠人。”


    “哈哈。”神凰老祖自豪的笑了笑,指著張浪手中的神格,道:“我若不狠,又怎能殺得了這四人,要知道他們可都是上一代留下來的強者啊!”


    “上一代留下的強者?”張浪疑惑道。


    “對啊!在上一個萬年中,這四人還沒有神格,不過卻暴打過當時擁有神格的真神,可見其實力多麽兇殘,多麽強勢。”神凰老祖道。


    “嘖嘖嘖。”張浪忍不住戳穿道:“你不就是想說,你更兇殘,更強勢麽?”


    “嘿嘿嘿,哪有……才沒有啦!”神凰老祖老臉一紅,做出一副忸怩模樣,令張浪有些想吐。


    “好了好了,我想問一下你,上一個萬年中,被暴打的那個真神是誰?”張浪問道。


    “那也是個傳奇,被世人喚作不滅神,據說怎麽殺都殺不死,也不知修煉的什麽道法,竟如此命大。”神凰老祖道。


    “果然是他。”張浪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喃喃道:“算算日子,他也該走出神壇了,看來我煉化完四枚神格後,就要立刻去一趟永恆仙界,問問不滅神具體的情況。”


    “你說啥?不滅神走出神壇了?”神凰老祖瞪大了眼睛,十分愕然。


    “嗯呐。”張浪點頭,坦然道:“這是我在我那個時代中聽到的傳聞,如果你好奇的話,過兩天可以跟我一起去永恆仙界看看。”


    “穿越時空就是好,竟然能知道許多還沒有發生的事情。”神凰老祖忍不住感慨了一下,又突然想起了什麽,湊到張浪身邊,緊張兮兮問道:“那你有沒有聽說過我的名字?”


    “你?”張浪愣了一下,老老實實的搖頭道:“沒有,還真的沒有聽說過。”


    “呃……”神凰老祖有些沮喪,不過隨後便恢複了神色,又一次問道:“那你有沒有見過我的轉世?”


    “我怎麽知道你的轉世是誰!”張浪無奈道。


    “也對,是老頭子唐突了。”神凰老祖這才反應過來,但隨後眼睛再度亮起,抓著張浪問道:“你在哪個世界出生?”


    “縹緲界啊,怎麽了?”張浪疑惑,不知道神凰老祖問這個幹嘛。


    “那等我壽終正寢之後,我也要投胎到神凰界,如果你遇到了我,一定要罩著我!”神凰老祖興奮道,似乎看到了自己轉世後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模樣。


    “噗……”張浪差點把口水噴出來,神色古怪的看向神凰老祖,道:“那你可得告訴我你想轉世成什麽,如果我遇到了你,肯定罩著你。”


    “嗯嗯嗯。”神凰老祖拚命點頭,目露無限遐想,感慨道:“我的本體是九天神凰,聞了九千年仙靈之氣,實在是聞夠了,故而下輩子我想當個兇獸,可又不能全是兇獸的血脈,否則會性情大變,所以我更想做個兇獸與靈獸的血脈混種,也算是天縱之姿!”


    “想法不錯,但很難實現。”


    張浪心中有些無語,暗想哪有那麽多靈獸兇獸,能當個猛獸都不錯了,別轉世成個蒼蠅蚊子就行。


    “不不不,我都想好了,我下輩子要結合窮奇與麒麟的血脈,下下輩子要結合饕餮與貔貅的血脈,下下下輩子要結合檮杌和狻猊的血脈,下下下下輩子要結合狴犴與獨角仙駒的血脈,下下下下下輩子……”


    神凰老祖正幻想著,張浪卻突然打斷了神凰老祖的話,目瞪口呆道:“等等!!你說你下下下下輩子要結合誰的血脈?”


    神凰老祖愣了一下,疑惑道:“狴犴與獨角仙駒的啊,怎麽了?有問題嗎?”


    “……沒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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