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涼姝突然從張浪身後冒出來,將一大口水噴在張浪臉上。


    張浪頓時被噴了個猝不及防,撲騰著向水底仰去,掀起大片水波。


    “咯咯咯……”


    涼姝在水底掩著小嘴偷笑,水泡“咕嘟嘟”的從她指縫鑽了出來。


    原來,她方才藏在了張浪的身後,怪不得張浪怎麽找都找不到涼姝的蹤影。


    嘩!


    張浪衣衫不整的浮出水麵,看上去極為狼狽。


    涼姝也緊跟著從水中鑽了出來,笑眯眯的看向張浪,睫毛上掛著晶瑩的水珠,嬌俏中帶著一絲狡黠,漂亮極了。


    “……”


    張浪悶悶不樂的擦了把臉上、頭上的水珠,心想這丫頭怎麽滿肚子壞水,都什麽時候了還想著捉弄自己。


    “哎呀,洪荒前輩,您怎麽搞成這樣了,也太不小心了吧!”


    涼姝故意捂著小嘴遊過來,做出一副驚訝的模樣,道:“怎麽一會兒沒見,洪荒前輩就溺水了呢?”


    “因為水裏有豬!”


    張浪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似乎不想搭理涼姝了,氣鼓鼓的轉過了身。


    “是喔!是有一頭豬!”


    涼姝飽含深意的看向張浪,意指張浪才是那頭“豬”。


    起初,涼姝對張浪還有些許的敬畏,但現在經過這麽一番打鬧後,涼姝卻是再也不怕張浪了,反而和張浪肆無忌憚的開起了玩笑來。


    不過張浪確實也不是個小肚雞腸的人,對這種朋友間的玩笑,隻是淡淡一笑便過去了,並沒有很放在心上。


    但是,當他轉過身後,卻神色愕然的愣在了那裏。


    “洪荒前輩?怎麽了?”


    涼姝見張浪許久未曾答話,於是便皺了下眉頭,緩緩遊到張浪身邊,問道:“洪荒前輩,莫非您真的生氣……”


    話沒說完,涼姝也愣住了。


    她看到方才離去的那些日月盟仙王們全都迴來了,不知何時在日月蓮池岸邊站了一排。


    而眾多仙王麵前,站著一個麵容熟悉的人,正是那天打死胖掌櫃,抓走涼姝、張浪的赤膊大漢。


    噔噔噔。


    白發老仙王走了出來,幾步走到岸邊,“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畢恭畢敬道:“迴稟前輩大人,我們日月盟的盟主已經迴來了,他願意親自向您道歉,還希望您……不要再破壞聖池了!”


    話音剛落,赤膊大漢便臉色難看的站了出來,深深的盯著張浪看了一眼,抱拳道:“對不起,我是日月盟的盟主,我向您道歉,不該有眼無珠……”


    赤膊大漢的話還沒說完,張浪就打斷了赤膊大漢的話,指著赤膊大漢怒而問道:“他是你們日月盟的盟主?”


    “前輩說的沒錯,他正是我們日月盟的盟主!”


    發老仙王五體投地,他那皓首老頭忍不住垂的更低了。


    “放屁!”張浪勃然大怒,仿佛一頭暴怒的兇獸般,抬手“啪”一巴掌將赤膊大漢打飛了出去,瞪著銅鈴般的眼睛看向眾仙王,道:“你們在糊弄傻子不成?!就這樣一個無能之輩,也配登臨盟主之位?!”


    唰!


    涼姝從水中飛了出來,方才的好心情頓時消失的一幹二淨,臉色再次沉了下來,又驚又怒道:“神凰集市的白袍仙尊呢?那才是你們的盟主,速速叫他迴來!”


    赤膊大漢捂著被打腫了的右臉,死死的攥著拳頭,臉色陰沉的可怕,但卻不敢吱聲,隻能忍氣吞聲的受著。


    “哎呦,兩位上仙真的錯怪日月盟了。”


    白發老仙王連忙叩頭,愁眉苦臉道:“我們日月盟不過隻是一群散修而已,哪裏請的動白袍仙尊當盟主啊!”


    涼姝大怒,指著赤膊大漢,厲聲喝問道:“這是此人親口說的,還能有假?!”


    “涼家四小姐莫要誣陷於我,我何時說過這等胡話?”赤膊大漢神色陰沉道,一口否認了親口說出的話。


    畢竟,那天赤膊大漢口出狂言時,張浪早已昏迷,所以真相也隻有涼姝一個人聽到了而已,此時隻要日月盟堅決否認白袍仙尊的存在,那麽赤膊大漢,就是日月盟的盟主!


    正如張浪所說,日月盟與涼家之戰並不是一個仙王能左右的,涼家多涼姝一個不多,少涼姝一個不少,日月盟亦是如此,就算赤膊大漢不在,一樣能殺得涼家片甲不留。


    這一切隻因為,日月盟有一個白袍仙尊,而涼家卻沒有,所以涼家必敗無疑。


    此時,張浪好不容易想出了一個“圍魏救趙”之計,卻被日月盟以“張冠李戴”之法輕鬆破解了。


    張浪沉默了,臉色鐵青,卻無可奈何。


    他沒有更好的辦法了,該砸的已經全都砸了,可是白袍仙尊依然沒有迴來,若是再拖上一段時間,恐怕涼家就真要毀於一旦了。


    “唿……”


    半晌後,張浪深吸一口氣,陰著臉道:“好,很好,你們等著,我會迴來找你們的。”


    說完,張浪拽住涼姝的胳膊衝天而去,似乎不想在這裏停留了。


    耳邊風聲唿嘯,涼姝麵露驚容,慌忙問道:“洪荒前輩,你要帶我們去哪?!”


    “涼家!”


    ……


    日月蓮池。


    眾仙王站在岸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所有人都把目光落在了赤膊大漢身上。


    “你說出了日月盟的秘密,是麽?”


    白發老仙王緩緩從地上爬起來,臉上的愁苦之色褪去了,轉而換成漠然之色,冷冷的盯著赤膊大漢。


    “我以為她會死……所以我才……”


    赤膊大漢頓時慌了,不由自主的後退幾步,差點跌入日月蓮池中。


    “以為?”白發老仙王的神色越來越冷,最終仿佛化作了一柄利劍,似能刺透赤膊大漢的心。


    噗通!


    赤膊大漢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扭頭看向其他仙王,隻見所有人的眼神中都帶著怒色,仿佛有烈火在熊熊燃燒,隨時都可能將他吞噬。


    砰砰砰!


    赤膊大漢慌忙跪在地上朝眾仙王磕起了頭,他雖然也是個縱橫天下的人物,但放在日月盟中,就顯得平平無奇了。


    這裏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曾經是時代的佼佼者,有人活了幾十年,有人活了幾百年,甚至還有人活了幾千年。


    此時,赤膊大漢明顯的感受到了,這些不同時期的“天驕”們,身上釋放出來的點點殺意。


    所有人,都想殺他。


    “你惹了不該惹的人,說了不該說的話,你必須死。”


    白發老仙王緩緩走到赤膊大漢身前,伸出形似枯槁的老手,捏住赤膊大漢的下巴,也沒見怎麽用力,赤膊大漢就開始痛苦的掙紮起來。


    可惜,身高九尺如同鐵塔般的赤膊大漢在白發老仙王手中就像個可憐的爬蟲,無論怎麽掙紮也掙不脫白發老仙王的一雙老手。


    “啊!!”


    片刻後,赤膊大漢發出一聲痛苦的慘叫,他的半個腦袋被白發老仙王捏碎了,識海中的神魂逃出來,又被白發老仙王一口氣吹成了飛灰。


    隨後,赤膊大漢失去了神魂的屍體轟然倒地,白發老仙王這才揮了揮手,漠然吩咐道:“把他的屍體丟出去喂了兇獸。”


    “是!”


    兩、三個仙王戰戰兢兢的跑了出來,分別抓住赤膊大漢的手和腳,拖著他離開了日月蓮池,也不知道去哪裏尋找兇獸了。


    嘩啦、嘩啦。


    白發老仙王蹲在日月蓮池的岸邊,洗了洗沾滿鮮血的老手,轉頭看向剩下的幾個仙王。冷聲道:“記住今天的事情,以後管好自己的嘴,否則連我會親手殺了你們!”


    “不敢,絕對不敢!”


    眾仙王齊聲應道,他們對白發老仙王的恐懼並不比對日月盟主的恐懼少,畢竟白發老仙王是白袍仙尊的結義兄弟,雖然修為上差了許多,但身份地位卻同樣的“尊貴”。


    也是因此,白袍仙尊才會把白發老仙王留在這裏“看家”,卻不曾想被張浪這個“囚犯”亂砸一通,搞得白發老仙王暴怒難安,很想殺個人發泄一番。


    所以,在這種時候,其他仙王更不敢觸及白發老仙王的黴頭了。


    ……


    小半個時辰後。


    涼家。


    四處都安安靜靜的,沒有戰亂,沒有鬥法,隻有遍地的死屍與殘垣斷壁。


    幾柄珍貴的仙劍插在地上,有的斷了刃,有的碎成幾片,僅有一柄看上去還算完好的仙劍,卻也卷成了“彎刀”。


    這裏滿目瘡痍,遍地殘肢,許多死者都瞪著眼睛,大張著嘴巴,仿佛死前看到了什麽驚恐的東西,還沒等緩過勁來,便丟掉了性命。


    嗖!嗖!


    張浪與涼姝飛來,怔怔的看著這一切,許久說不出話來。


    涼家覆滅了,徹底覆滅了。


    涼家主的屍體就躺在倒塌的殿堂中,身子被人撕成了兩半,血流的遍地都是。


    許多涼家高手的屍體堆積成了小山,一大堆人頭像是被人刻意擺在了一起,齊刷刷的放在屍山前麵。


    涼姝能認出來每一張麵孔,她的叔父、伯父、祖父……等等。


    所有人都死了,無論是曾經支持涼姝的人,還是反對涼姝的人,所有的爭議都不複存在了,再也不會有人禁止涼姝練劍。


    但涼姝卻再也提不起劍了。


    她怔怔的,走到涼家主的屍體前,伸手想去抓住那柄卷成了“彎刀”的仙劍,可剛拿起來,仙劍就“咣當”一聲掉在了地上。


    姝的手在顫抖,不停的顫抖。


    “爹,孩兒來晚了,對不起……孩兒來晚了……”


    涼姝跪下來,抓住涼家主沾血的大手,眼角不由得滑過兩行冰涼的淚水。


    “對不起,我沒能救了涼家。”


    張浪神色黯淡,他雖然對涼家沒有感情,但看到如此淒慘的景象,還是感到一股莫名的悲悸。


    涼家血流成河,屍體堆積成山。


    張浪想起自己曾經說過的“大話”,突然感覺是那麽的可笑、幼稚。


    就在一個時辰之前,張浪還在為自己的“神計”沾沾自喜,還在口口聲聲的安慰涼姝,還在和涼姝嬉笑打鬧。


    可是此時,殘酷的現實卻狠狠的扇了他一耳光。


    “不怪你,是我的錯。”


    涼姝滿臉淚痕的搖了搖頭,美眸失了神,似乎變成了一具麻木的行屍走肉,默默的撿起地上的仙劍,提劍便向自己雪白的脖頸斬去。


    “是我不孝,不忠,不配做涼家之女。”


    “是我太弱小,太愚蠢,所以才救不了生我養我的涼家。”


    “既然如此,我活著還有什麽意義。”


    “不如……就此了斷吧……”


    涼姝剛想自刎,手中長劍就被張浪一巴掌拍飛數米,“咣當”一聲掉在地上。


    張浪神色凝重,抓住涼姝的肩膀,沉聲道:“你是涼家最後的遺苗,你不能死,你要好好活著,把涼家劍法傳承下去,你萬萬不可輕生!”


    “哈哈。”


    涼姝笑了,兩道清淚流下,神色麻木道:“我殺了那麽多人也沒能練成涼家劍法,其實我早就知道,我不適合學涼家劍法,我根本不是那塊料。”


    “但,我之所以如此執著,就是為了想讓我爹看到,我比任何人都要努力,我比我的三個哥哥厲害,我才是涼家最強的天之驕子。”


    “可現在,我爹死了,我的哥哥們也死了。”


    “我做這一切,還有什麽意義呢?”


    涼姝慘笑,搖了搖頭,甩開張浪的胳膊,又想去撿另一柄劍。


    張浪慌忙再次抓住涼姝肩膀,語重心長道:“沒關係,我可以幫你,你學不成殺人之劍,我便將涼家劍法改成救人之劍,你殺了多少人,便去救多少人,一切都可以彌補的。”


    “死的不是你的家人!!你知道我有多痛嗎?!我連我爹,連我哥哥,連我的親人都救不了,我又能去救誰?!!”


    涼姝似乎癲狂了,拚命的掙紮著,想把張浪的雙手甩開,但是這次張浪的手掌就像兩個鐵箍似的,無論涼姝如何掙紮也掙脫不開。


    於是,涼姝便拍打著張浪的胸膛,流著眼淚咆哮道:“我是個女魔頭,我是個殺人無數的壞人,我早就該遭報應了,這便是我的報應,我救不了人,也救不了我自己!”


    砰!


    張浪一巴掌拍在涼姝的後頸上,涼姝頓時暈倒在了張浪的懷中,終於安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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