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木……”張浪也不顧自己體內尚未痊愈的傷勢,掙紮著爬起來,跌跌撞撞的走到幽木身邊,失魂落魄的低喃道:“幽木你……為什麽要這樣?”


    張浪慌了,這是他第一次慌張,之前哪怕被逼的跳河都沒有這麽手足無措過。


    修真界不是殘酷的麽?不是冷漠無情的麽?


    更何況幽木他並不是人類,而是一個體溫冰涼的幽魂族,換句話說,他就是一隻陰邪鬼魅!


    呲!


    張浪手剛剛觸碰到幽木的時候,幽木皮膚就被灼傷,冒起一絲黑煙,疼的幽木齜牙咧嘴,忍不住慘叫一聲,嚇得張浪連忙把手收了迴來。


    龍心裏流出來的陽火包裹著張浪每一寸肌膚,他渾身通紅,隔著老遠就開始焚燒幽木身上的陰氣,讓他痛不欲生。


    也是因此,幽木清醒了過來,看著張浪驚喜道:“師兄,師兄你沒死?”


    “你是不是傻呀,我怎麽可能會死呢?”張浪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他看到幽木這幅並無大礙的模樣才長出一口氣,看來幽木並沒有受到致命傷害。


    “咳咳……師兄沒死就好。”幽木咳嗽了兩下,捂著腹部傷口靠在一塊山石上,綠色血液順著指縫流了下來,讓諸多人類修者紛紛變色。


    “疼麽?”張浪迫於陽火不敢靠近幽木,隻敢站的遠遠的,望向幽木的眼神十分複雜。


    “疼,我都感覺我快死了。”幽木虛弱的哀嚎著,他氣色萎靡,淚如泉湧。方才那股血氣方剛,想要以命搏命的兇狠態度早已消失不見,仿佛又迴到了曾經那個心性膽小的懦弱之輩。


    “別亂說話,我都死不了,你更死不了。”張浪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口喘著粗氣訓斥道,他同樣在忍受著極大的痛楚,每一塊血肉都在被龍心改造著。


    龍心裏的陽火就像一座熔爐,在煉化他的肉身,隻留下最精純的力量,把沒用的雜質,汙穢排出體外。


    “哎,哥你怎麽突然如此衝動。”幽青歎息著走到兩人中間,先喂幽木吃了顆療傷丹丸,又滿臉擔憂的走向張浪,道:“師兄,你真的沒事嗎?”


    幽青聽到了食魘剛才說的話。知道張浪吞下去了一顆龍心,在那時他就心生悲涼之意,暗想張浪恐怕是救不活了,但沒想到現在張浪的麵色依然紅潤,似乎根本沒受到多大影響似的。


    “這種程度的陽火要不了我的命,最多讓我痛苦些罷了。”


    張浪強撐著露出一抹笑容,輕輕擺手說道,他不能如實相告,也隻能這樣解釋了。


    “不愧來自陰間,師兄果然強大!”幽青由衷的讚歎道,他對張浪的話沒有半點猜疑,十分信任。


    “唿……”


    張浪用手撐著地麵緩緩站起來,這個動作撕裂了他的傷口,惹得張浪悶哼一聲,深吸一口氣,緩了半天才緩過勁來。


    站起身後,張浪麵無表情的轉頭看向眾多人類修者,淡淡道:“想離開的,現在可以離開。迴去找成莽,他那裏想必還剩有許多幽冥果,可以保住爾等性命。”


    說完,張浪將雙手背在身後,沉默了下來,不動聲色的看著眾人神情變化,他心裏有些糾結。


    在他們進入虛無幻界之前,幽蒼曾對他們千叮嚀萬囑咐,讓幽魂族切記不可露出真身,但現在幽木的身份被食魘點破,幾乎所有修者都知道了。


    難道要把幽木孤立出去麽?絕不可能!


    所以,張浪現在倒是盼著這些幫不上他什麽忙的修者趕緊離開了,他倒不是擔心眾修者會圍攻幽魂族,而是擔心幽魂族會防止走漏風聲而對這些無辜人類痛下殺手。


    他始終都想解開幽魂族與人類之間的仇隙,因為如果一直這樣下去,夏侯屠歌、李霸斧他們遲早會和幽青、幽木正麵開戰,這是張浪最不想看到的。


    張浪不知道自己該選擇哪個陣營,他也不想選擇。


    ……


    “師兄,這些人不能放走!”


    果不其然,幽青臉色不善的站了出來,他竟然連偽裝都懶得做了,直接顯出真身,人形消散,露出白紙一樣蒼白的麵孔,那雙毫無血色的眼睛散發著冰冷的光芒。


    與此同時,幽崖等鬼也全部顯出真身,殺氣畢露,一團團濃鬱的森然陰氣釋放出來,形成灰色的煙霧飄蕩在眾鬼身邊。


    有幾個膽小的修者直接被嚇傻了,雙腿發軟,不斷打著哆嗦,他們雖然資質不俗,但從小到大都活在宗門中,可謂是“溫室花朵”,哪裏見過真正的幽魂族?


    隻記得老輩人嘴中——幽魂族都是吃人的惡魔,是能止小兒夜啼的存在!


    “幽浪大哥,若是放這些人走了,虛無幻界中哪還有吾等容身之地?”幽崖同樣殺氣凜然的站出來勸說道,他對人族恨到牙根子癢癢。幽崖父親就是被一個強大的人修給殺死的。


    所以,幽崖與人族有不共戴天之仇,這是來自血脈的仇恨,若不是有張浪阻攔,他早就跟這些人修拚命了。


    “幽浪?”


    梁錘眼中閃過一抹慌色,隻見他暗自嘀咕一句,隨後又把頭往下低了三分,急忙拱手表態道:“無論張家九子是何身份,我梁錘永遠以浪王馬首是瞻,絕不辜負浪王的信任!”


    辰陌也緊跟著行禮道:“對對對,辰某與我風域幾個同門道友亦是如此,萬萬不敢背叛浪王!”


    “好了!”張浪揮手製止了眾人,讓幾個還沒來及表態的修者硬生生把話憋到了肚子裏,隻敢緊張兮兮的望著張浪,生怕張浪一聲令下,“張家九子”就衝上去把他們活活打死在這裏。


    要知道,張浪可是有讓人用不出破界符的強悍手段啊!


    在人修與幽魂族的目光注視下,張浪沉默了半天,像是在措詞,憋了好久才慢慢憋出一句讓所有人都懷疑自己耳朵的話。


    “人族與幽魂族……和平相處不好嗎?”


    ……


    “怎麽可能?!”幽青第一個不假思索的反問出聲,他怪異的看著張浪,滿臉都寫著疑惑與不解之意。


    “師兄,你來自陰間可能不了解,我幽魂族與人類的仇怨並非誕生於一朝一夕,這些可惡的人修手上不知道沾染了多少我們族人的鮮血,血債還需血來償還!”幽崖皺眉思索了一會兒,想到張浪來自陰間後,這才穩下心態,語重心長的解釋道。


    “梁某從未殺過幽魂族,在宗門與幽魂族的戰爭中,我梁錘向來都是主和的那一派,此事天地可鑒,梁某絕不敢欺瞞浪王!”


    梁錘見事態緊急,直接單膝跪於張浪麵前,聲情並茂的辯解道,話語鏗鏘有力,擲地有聲,絲毫不像作假。


    “我師兄憑什麽信你?!”幽青急了,聲色俱厲的暴喝一聲後舉拳就要砸向梁錘的那張胖臉,他想直接動手殺人,不想再和這群人修廢話什麽。


    唰!


    張浪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幽青手臂,用所有幽魂族都能聽到的聲音低語道:“我知道幽魂族與人類之間有著血海深仇,但現在還不是與人類反目成仇的時機,你們起碼要為幽木考慮考慮。”


    幽青聞言這才止住身形,轉頭神情僵硬的看向張浪,語氣中已經沾上一絲怒意,道:“師兄你到底什麽意思?!”


    “哎,幽木現在的狀態經不起折騰了。”


    張浪鬆開幽青手臂,先是歎息一聲,又背起雙手看向西方,緩緩道:“幽青、幽崖。你們帶著幽木與這幾個人類原路返迴,去尋找成莽,實在不行可以巧言令色與李戰合作一番,但不可聽信於他。”


    “等我救迴屠歌她們,我就會去找你們。”


    張浪現在的聲音比起剛才要沉穩了許多,他已經適應了陽火之力,倒是沒那麽難受了。


    “你要趕我們走?!”


    幽青愣了一下,像是沒反應過來張浪所說之話,呆滯了半晌才迴過神來,難以置信的後退數步,驚問道:“是我哪裏做錯了嗎?!”


    “師兄,不用擔心我……”幽木也連忙接道,可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張浪打斷了。


    “聽我的,帶著幽木迴去!我既然答應了幽蒼前輩要保證你們的安全,就一定要做到。”


    說完,張浪略帶惆悵的掃了眾鬼一眼,再次開口,柔聲道:“救屠歌她們是我的私事,你們犯不著為此冒險,惡魂族不是爾等能夠抗衡的。”


    “幽浪大哥,不過是幾個人類而已,非救不可嗎?!”幽崖怎麽想都想不明白,滿臉不甘心的樣子,他不想與食魘對峙,卻又不放心把張浪一個人扔在這裏。


    “嗯,非救不可。”張浪毫不猶豫,點頭應道。


    “那我就一直跟著師兄!你去哪我就去哪!”幽青倔強的坳著脖子,似乎又迴到了與張浪初逢時那個“年輕氣盛”的模樣。


    “我兄弟二人不可能苟且偷生,要死就一起死!”幽木同樣斬釘截鐵的說道,他對張浪的忠誠比幽青還要重上許多。


    “我幽浪自陰間而來,堂堂鬼差之身豈會懼怕幾個區區惡魂族?留你們在這裏反而礙了我的事,成了我的累贅,爾等可知?!”


    張浪見眾鬼遲遲不肯離去,隻能佯裝生氣,板著臉嗬斥道。


    雖然表麵上張浪麵無表情,眼中甚至還透著一絲冷漠之情,但他心中卻十分感動,像是有股暖流淌過心間,讓他說不出的溫暖。


    但越是這樣,張浪就越不能繼續留眾鬼在身邊,因為幽青他們根本就不是食魘的一合之敵,這次食魘雖然放過了他們,但下次呢?食魘還會留手嗎?


    更何況,惡魂族並不是隻來了一個,而是三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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