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歸霜點點頭,取下後,遞給了走過來取的雀姑。


    雀姑遞給皇後,皇後打開摸了摸料子,道:“這是新的料吧,還香的很呢。”


    瞿歸霜又是點點頭。


    “香囊已經不能查了,裏麵的香料也換了,和五殿下一樣的那隻在九殿下身上,可,九殿下已經入了棺……”迴長歌殿路上,雀姑對皇後講。


    皇後搖搖頭,睫羽垂在眼簾前:“沒什麽可查的了。”


    “這先是衛姑,太子殿下找了九殿下後又是九殿下,若是皇後……”


    “那也是我的命。”皇後站住腳步,扭頭看向擔憂的雀姑:“如若我能長命,我就會挺過這一劫。”


    雀姑欲言又止,做罷低頭,眼裏的熱淚在眼眶裏打轉。


    皇後扭過頭,看向天上的微雲,卷了,舒了,那麽自在,又那麽的薄弱。


    “就當是洗洗這滄元宮城裏的悲哀氣氛,天天都是死人的。和親郡主還要好多天才會到,滿了三月,也可以了。”


    白意忠不再講話,正好又聽到通傳講高正嗣求見。


    蔚帝抬手讓其進殿。


    高正嗣走進來行禮後,白意忠就自行退走了。


    高正嗣低著頭道:“稟陛下,臣派司察在郊外尋到一處客棧,名為菡萏居。”


    “講。”蔚帝揉了揉眉心,應。


    “菡萏居內前些日子去過一個女子,身穿黑紗衣裳,身上淨是傷痕,還有縫補痕跡,身後還跟著一個女子護衛。那日有人給她送荔枝,然而那個小廝進了她的屋之後,就不見了。”


    “你怎麽查到這地方的?”蔚帝斜著眼睛,滿是疑惑的看著高正嗣。


    “聽了亓官監正之言,認為可以從妖孽入手。打聽到有位信道的畫蓮人士,在當時死了司察的地方的不遠處,有驛站。該驛站就是為紀念此畫家命名的。”


    “畫蓮……”蔚帝冷冷一笑,然後道:“要把恭繆的屍體尋迴來。”


    高正嗣聽了這,為難的道:“可現在,已經無跡可尋了。”


    “就叫你和亓官子渾一起查嘛。他怎麽說的?”


    高正嗣迴答:“昨日陛下令監正與臣見麵,監正言,東方有孽雲。”


    “東方?”蔚帝又是一心的疑惑:“怎麽在東方?”


    “臣推測,是在東孟。”


    蔚帝一下就想起了那個叫靳渠的人。


    “對,東孟有故人。”


    高正嗣沒敢再繼續往下說,而是偷瞟了一眼正端起茶盅的蔚帝,見他輕笑了一聲,道:“是好茶。”這是齊懷珍進獻給蔚帝的。


    蔚帝放下茶盅道:“高卿可以不再往下查了。但是時刻關注動向。”


    高正嗣拱手應下。


    瞿鍾山萬萬沒有想到,在自己派溫戒去見過瞿歸暮之後,她就死了。這多明顯的殺人滅口。


    瞿歸暮的死,還是叫他惋惜的。畢竟瞿歸暮剛剛滿八周歲,年齡很小,就葬送在了這宮苑之爭中。


    他手裏還捏著那夜文息放在他桌子上的呂陰的信。他想去救那家人,算是他的一點悲憫心。於是,他的折子也就遞到了禦政殿。


    其實,太子殿下,還有另外一件煩心事。就是聯姻。


    他再次萬萬沒想到,聯姻的竟然是自己。蔚帝給的理由是,東宮長期沒有納嬪,隻有一個太子妃是不成的。決定給他聯姻南恆,既加固朝廷與諸侯國聯係,又給東宮加了人氣。


    另外,希望太子慢慢放下太子妃,畢竟已經很長時間了,需要為自己未來著想。有了女人,還能要孩子。起碼這一點,任何一個女人,都比得上白岸縈。瞿諳雖是二人孩子,但這孩子像是隨了母親的體質,也是體薄裏虛,看著不容易成氣候。


    瞿鍾山把話告訴了溫戒,溫戒喊著,給對麵廊子的白岸縈聽。


    白岸縈眼睛都沒有抬起來,隻是點了點頭。


    瞿鍾山也點了點頭,他不同的,是加了一聲冷笑。


    真不知道,是他無情,還是白岸縈無情。


    之後,白岸縈突然告訴魏章一句話,就聽見魏章喊:“太子妃心係小殿下,可否母子一見?”


    就見白岸縈抬起眼睛,那晦澀的眸子微微閃著慘淡的光芒。


    瞿鍾山往前走了一步,一手扶著廊柱,一邊喊:“宮規規定,女眷產疾,任何男子及男性家眷不得相見你不知道嗎?!”


    白岸縈也向前了一步,也一手扶著廊柱:“求殿下,讓我們見一麵吧!”


    瞿鍾山慢慢站正那條威嚴的身軀,立在她遙遠的地方,慢慢告訴她,不能見。


    也見她慢慢站好,慢慢打消了剛剛那個念頭。那不是突如其來的念頭,那是她日思夜想的念頭。


    孩子已經三四歲,可孩子半歲左右就已經完全離開她,之後,隻有過年見一麵,就像見瞿鍾山這樣見一麵,就沒見過了。


    白岸縈冷冷一笑,垂著眼瞼,轉身離開了。


    她真的頭也不迴。


    “小諳想不想見她?”


    溫戒抿抿嘴唇:“哪有孩子不想見母親的……”


    瞿鍾山看了一眼溫戒,然後道:“那她,想不想見我呢?”


    溫戒愣了愣,問:“您說小殿下,還是太子妃?”


    瞿鍾山沒有迴答溫戒,看著麵前空蕩一片,卻還是想站在這,一直到她走時袖子下的風,鑽進他的袖子裏。


    周隱迴到了儲華宮,坐在案後,想著亂七八糟的事,忽然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那隻金柳葉,站起身,問文息:“你說,喪期滿三個月,是不是就能有喜事了?”


    文息搖搖頭,道:“王室需要得到皇帝的準許。”


    周隱沮喪的垂下頭,再次癱坐在席上。


    接著他又問:“你有沒有覺著,舍然並不想嫁啊?”


    文息冷言:“這要看國公的意思。”


    “你也覺得會是質子?”周隱煩惱的太息:“哎,成個親都爾虞我詐的。”


    “府君想不想學個新法術?”文息突然問。


    周隱抬頭看向文息:“什麽?”


    就見文息抬起手,感受著從門外吹過來的風,慢慢的,周隱看到他指縫的風有了形狀,聚散成一顆一顆,不對,是一縷一縷的絲帶,如同一縷有色的光芒一樣,在文息的手後漂浮著,搖晃著。


    周隱驚奇的看著,然後難以置信的問:“你竟然要教我替術?”


    文息看著那縷浮動柔軟的紗,道:“替,不是易,不是完全不同的改變某樣東西,而是找一件可以看得見的,或者需要用得到的東西替換成眼前想要替換的。


    口訣,朽木方舟,螻蟻磐樓,無形有形,念義中天。”


    周隱嘟嘟囔囔重複了一遍,然後撓撓頭:“你這,是七星道人的法術吧?”


    “對。”文息點點頭。


    “為什麽會學這呢?”


    “道是最高級的法術。魅術不及道術高級,畢竟魅隻是半鬼半仙的,道術隻有仙和神會。幻術更不用說,騙人的。”


    周隱狐疑的盯著文息:“你為什麽突然要教我這個?”


    文息側了側身子,周隱看不見他的眼神了。


    “府君學了樂器,如若會了替術,可以將樂聲化有形。”


    “真的嗎?”周隱突然來了興趣。


    文息點點頭,沒有轉過來身子。


    周隱興奮勁兒拱入了心頭,再次走出了宮門,決定再去找一次周立。


    就在路上,他看到好些宦官擁護著周羅,她要往外闖,而那些人卻攔著路不讓離開。


    “大膽奴才,還敢攔著郡主的路!”


    周隱聽到周羅吼了一聲,而那群宦官卻仍不讓路,且全部屈膝跪了下來。


    “怎麽迴事?”周隱不解的上前,看著這一地的奴婢。


    為首的迴話:“迴世子,大瞿的聯姻使者來了,要與大瞿太子通婚,國公選定了羅郡主呢。”


    周羅身後站著一個青音齋的宦官,也迎合:“是啊,嫁給大瞿太子,多大的福分……”


    “閉嘴!”周羅狠狠的罵。


    周隱心中一震,神色凝重起來:“大瞿太子?”


    他迴頭看了文息一眼,又看向周羅:“你這要去哪?”


    周羅看了周隱一眼,然後道:“我要去問父王,為什麽選我不選周如,分明就是,就是知道這是個局,不舍得周如涉險!”她眼裏閃著明晃晃的淚花,可她又拚命地抑製住淚水,就是不認哭。


    那宦官又道:“使者聯親,郡主是不能見的啊……”


    “可這是我嫁人,為什麽我不能見?!”


    “阿羅的確應該迴到青音齋去。”


    聲音從後麵的廊子傳來,幽幽的,如同深穀淺潭之迴響。


    邢王後慢慢走過來,她身邊跟著周如,此刻的周如,又不敢麵對著周羅。


    四下裏行禮,被邢王後免罷,接著,邢王後就接著道:“無論結果如何,讓自己平靜的接受結果,總要比害了自己強。”


    可我不甘心這個結果!”


    “這是聖意,不是阿羅,或是本宮能決定的呀。”她的聲音依舊平靜如水。與之相反,周羅的聲音,如同霹靂一樣震耳欲聾。


    “先迴去吧。”


    周隱看著周羅被迫再次往青音齋走,心下不是個滋味。他看向邢王後,不由自主的問:“王後信天命嗎?”


    邢王後抬抬眉毛,接著莞爾一笑:“哪裏,本宮信得是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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