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姨點點頭,然後問:“殿下怎麽突然說起這些?”


    “沒什麽,隻覺著,歸素應該很清楚他二人常常見麵。”


    “五殿下和印川王打小就黏在一起,見怪也不怪了。”吟如接話。


    瞿歸雲點點頭,然後繼續說:“文玢將軍和明參軍……”說到明淑卿,瞿歸雲迴頭看了一眼吟如,然後繼續往前走:“也走了數日了,應該要到鍾鳴關了。”


    “百裏將軍一定暴跳如雷。”江姨笑著扶住瞿歸雲,看她抬腳進了層月台。


    “吟如應當暴跳如雷。”瞿歸雲看了一眼吟如,笑著繼續往前走,直接往後殿去了。


    “殿下打趣我!”吟如紅著臉跟在瞿歸雲身後,和她一起往湖中間走去。


    “別再叫江徐徐罰跪了。”瞿歸雲走進亭子,跪坐下來,然後取起一隻茶盅,等著吟如舀水。


    吟如不好意思的問:“殿下都知道啊……”


    “她走路明顯不一樣。”瞿歸雲看著湖外正往這邊走的江徐徐。


    “都告訴她要裝像些……”吟如被瞿歸雲瞪了一眼,才算肯認錯:“殿下料事如神,今後不做了。”


    “有的事我不提,是希望咱好好的。”瞿歸雲摸摸吟如的腦袋,見她抬頭,兩個人對著眼睛笑笑。


    江徐徐走進亭子,行了禮,說:“內情堂說了胡話。”


    瞿歸雲看了一眼江徐徐,笑容斂去:“說的什麽?”


    “說給太後的方子有異。”


    “那應該找太醫啊。”


    瞿歸雲朝說話的吟如搖搖頭:“方子都會過皇後的手。藥,也是皇後檢查過得。”


    “那怎麽還能怪皇後呢?”吟如看向瞿歸雲。


    瞿歸雲問江徐徐:“現在這是內情堂一麵之詞嗎?”


    “是的。沒地方找證據。”


    瞿歸雲不再講話,看著亭子外麵風過殘荷,枯葉粉碎。


    不過一會兒,就見江姨跑過來:“殿下!”


    瞿歸雲眯眯眼睛,看著江姨急急忙忙的來到亭子,一下跪倒在瞿歸雲麵前。


    “怎麽了?”瞿歸雲伸手去扶,卻被吟如扶了起來。


    “殿下……文華殿……文……”江姨搖搖頭,臉上不知道是笑,還是憂,眼裏麵激動的眼淚打轉:“是南恆使者,說要……”


    瞿歸雲聽到“南恆使者”四個字,心裏瞬間也打起鼓來,咚咚鏘鏘的叫人難以平靜。


    “江姨要說什麽啊!”吟如也急得不得了。


    “說,說要六殿下和世子,世子聯親!”


    “世子?”吟如看了一眼江徐徐,再看向瞿歸雲。


    瞿歸雲抿抿嘴唇,看向吟如,努力平靜著說:“就是公子隱。”


    “對!南恆使者說了,就是公子隱!”江姨抓住吟如的手,激動的說。


    瞿歸雲深深的唿了口氣,抬眼看向江姨,站起身來到她身邊:“陛下怎麽說?”


    “陛下當然隻能同意啊,隻不過,還在權衡……現下正找來了左右相……”


    江姨還沒說完話,就見到門外跪倒一片,一個禦政殿的宦官拿著聖旨就來了。


    幾個人跪正聽旨。


    旨意就是封六殿下瞿歸雲為敬眉公主,三日之後,與南恆使者一同歸南恆訂婚。


    “訂婚?”江姨幫瞿歸雲拿過聖旨,奇怪的看向瞿歸雲。


    瞿歸雲沒有迴答,沒有按六禮來走,這讓人覺著,南恆急得很,要把六殿下帶到南恆去。


    “恆國公失策,他不明白我的舉足輕重。”


    “殿下意思是,恆國公要……”


    “質子,恐怕公子隱也不知道,他父親究竟在想什麽。”瞿歸雲笑笑。


    “能離開就好。”江徐徐對瞿歸雲說話。


    江姨看了一眼江徐徐,朝瞿歸雲言:“三日之後,就叫吟如與江徐徐跟你離開。”


    “江姨呢?”吟如聽到這話,就奇怪的問。


    “我是沁妃的隨嫁,要守著層月台,沒有跟嫁的道理。”江姨笑著摸摸瞿歸雲的手,然後微微直起身子,給瞿歸雲遞上一杯茶,再看向吟如:“這要是殿下問也就是了,你怎麽還不知道這規矩?”


    “江姨。”瞿歸雲看著自己手裏的茶。


    “殿下從斷魂林迴來,手腳就沒有熱過,天也漸涼,殿下要注重身子。”江姨說罷,就拉著吟如一起往前殿去幹活了。


    江徐徐坐近瞿歸雲,然後道:“殿下嫁去是好事。江姨,是有些舍不得。”


    “是。”瞿歸雲說完,卻又說:“不僅是這樣。”


    “什麽?”江徐徐不明白瞿歸雲的意思。


    上次瞿歸雲這樣講話,是在榆樹下打算和周隱逃離滄元都的時候,但當時的她並不是要逃離,而隻是送周隱離開。


    看來,瞿歸雲又有一種感覺,她還會再迴來。


    到了下午的時候,皇後就把瞿歸雲叫去了。


    “這迴,小雲算是有了安身之處。”皇後笑笑。


    瞿歸雲沒有說話。


    皇後看著瞿歸雲,滿口感慨:“小雲確實聰慧,能嫁給南恆世子,今後的日子,也就能好過些。雖然礙於太後喪期不能迎親,但定親卻是可以的。你且在南恆住下,喪期一過,就能舉辦婚典。”


    “皇後為何一直在說小雲呢?”瞿歸雲頓了一下,然後緩緩問道。


    皇後慢慢收迴了笑容,輕輕抿了一口茶,再次微笑:“我能有什麽說的,今日主要就是說小雲的。”


    “可小雲離開前,想讓皇後好好的。”瞿歸雲抬頭看向皇後。


    皇後奇怪的皺起眉頭:“為什麽?”


    “因為皇後和別人不一樣,皇後純善。”瞿歸雲當初也是因為周隱是這樣的人,才會幫他。


    白岸茵勾勾嘴角,溫柔的道:“很少有人這樣說我。現在宮裏的人都說,我是蛇蠍心腸,不敢害太後,就在藥裏做手腳。”


    雀姑聽了這,立刻忿忿的接話:“今日太醫署裏說什麽,藥方裏的藥太毒,不能過量使用,給太後三天一副太多!向來吃這樣的藥,太子妃吃的和太後藥方一樣,也沒見太子妃怎麽了……”


    “雀姑……”皇後朝著雀姑悶斥了一聲,又抬眼看向瞿歸雲:“內情堂拿不出證據,我也不怕別人說什麽。”


    “但是口舌是能……是利刃。太子妃和太後的藥方真的完全一樣嗎?”瞿歸雲問道。


    “藥方是一樣,就是用量不一樣。太後是頑疾,用量多。太子妃是風寒引起的,用了幾副就好了。”皇後微微皺眉,與瞿歸雲講。


    “皇後見太子妃了?”


    “嗯。太子妃最近病的嚴重……”皇後歎了口氣,道:“鍾山也是不易,與縈兒相見也隻能隔著廊子相望。”


    “那衛姑到底為什麽要這麽說呢?”瞿歸雲問。


    皇後思慮了一下,抬頭看向瞿歸雲:“小雲不必想太多。好好準備行程就好。”


    瞿歸雲看著皇後,她溫婉如初,正似她剛剛進宮那時相同。她把工計留在心裏,不與人起矛盾,不與人爭鬥,唯一會讓人起歹心的,就是她是後宮的“白黨”,東宮主人的姐姐。瞿鍾山與瞿鍾蔚不是親兄弟,可這兩位正室,卻是親姐妹。


    無論是白黨還是姐姐,她離不開兩個字,黨爭。


    “不是說皇後和太子妃關係早不如以前了嗎?”吟如小聲問瞿歸雲。


    瞿歸雲走在廊子上,看著往層月台迴去的路:“再不好,皇後也不會不向著太子。”


    “不過,她們姐妹倆是因為什麽……”


    “別瞎說了。”瞿歸雲看了一眼吟如,又朝掌香引路婢女說:“去藏書樓。”


    因為什麽而關係冷淡的?


    上午皇後到了玲園時,就看到瞿鍾山站在廊子上,往對麵看著。


    他像個柱子一樣杵在那,白岸縈半關著門,太陽隻能微微的撒進去一點點。她不願看到他,就像她推開門,他也不願看到她一樣。


    為什麽呢?


    白岸縈想把他往外推,不願他受折磨早日再立妃嬪。瞿鍾山是賭她的氣,氣她為何要折磨自己折磨她?氣她為什麽那麽不爭氣總是不能痊愈,氣自己治不好她永遠不敢正視她。


    但他離不開她。也就隻能這麽看著她。


    “殿下這麽早就下朝了?”皇後走過去。


    瞿鍾山行禮,然後抬起滿眼都是煙雲的臉,沒有說話,轉身離開了。


    皇後站在原來太子的位子,往離看著。


    她也杵在那,半餉才往前走去。


    “皇後是稀客。”白岸縈可沒笑的和高笠舞那樣開心。她也隻有跳高笠舞時那樣開心。


    皇後虛扶住白岸縈,看著她蒼白無色的臉頰,把她扶到案後跪坐下來。她自己,就坐在她旁邊。


    兩個人的手裏都捧著一個茶杯,誰的手也不挨誰的手。


    “妹妹不想見我?”


    “想。想見姐姐。”白岸縈沒有抬眼睛正視皇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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