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裏有魅?”瞿歸雲問道。


    明淑卿笑笑,看向周隱:“我帶你們去找他。”


    周隱聽了這,第一反應就是鶴生。


    而鶴生會在哪呢?


    明淑卿覺著鶴生這人可疑,就跟著他到了進了一片竹林。竹林茂密,茂密的竹林,掩蓋著一片竹屋,而竹屋是否存在,竹林是否存在,全看再去尋它的人的運氣了。這都是明淑卿的說辭。


    “你確定在這裏麵嗎?”天上下起雨來,淅淅瀝瀝的雨落在傘上,三個人看著竹林深處。


    “竹林在的話,八成竹屋也在。”


    周隱看著明淑卿往裏走,就和瞿歸雲跟了過去。


    走了大概大概有一刻鍾,的確在眼簾內出現了一處竹屋。


    周隱看了一眼明淑卿,又看向竹屋,然後走上台階,剛要敲門,又轉身看向明淑卿:“淑卿哪來那麽多時間跟到這裏,又發現了宮裏的事,再找到憩所的?”


    瞿歸雲也一愣,狐疑的看向明淑卿。


    就見明淑卿微微笑笑,隨之,就變成了鶴生的模樣。周隱與瞿歸雲都驚訝不已。


    周隱指著鶴生:“幻術!”


    “這不是幻術。”鶴生又變成了明淑卿:“這是魅術。”話罷,一陣煙在明淑卿身圍,接著,就如同靈魂出竅一樣,從明淑卿身體裏飄出一縷紫黑色的紗,慢慢落在他身邊,接著就從紗後爬出一個人,便是鶴生。


    而明淑卿睜開眼,說了一聲:“這是哪?”就直接暈過去了。


    周隱立刻扶住明淑卿,然後看向鶴生。


    瞿歸雲看著昏迷的明淑卿,道:“這叫什麽術,這就是附身吧?”


    “殿下聰慧。”接著,鶴生打開房門,叫周隱把明淑卿抬進去,放在了床榻上。原來就是鶴生,發覺了周隱的身份不對,迴家路上又看到宮裏的人出來,就附在了明淑卿身上,決定去憩所一探究竟。


    “你能帶我們進斷魂林?”


    鶴生笑笑,指著窗外:“出了竹林,就是斷魂林。”


    “怎麽進去?”周隱上前一步。


    “我為什麽幫你們?”


    “那你為什麽引我來,你分明知道我很急。”周隱上前抓住鶴生的領子。


    瞿歸雲看周隱惱怒,立刻上前拉開他,然後低低頭:“聽鶴生先生把話講完。”


    她抬頭看了一眼周隱,發現他並沒有看自己,就隻好退到後麵。


    鶴生整整領子,然後道:“我希望,公子得到因果,分我一絲半縷。就足夠我救人了。”


    “一絲半縷?”瞿歸雲疑惑,好奇怪的量詞。


    “一絲半縷,當然同樣就足夠救你夥伴了。隻是,這個因果,要從樹仙那裏拿走,卻需要整顆拿走。”


    進入斷魂林,需要用魅的真氣點燃的引路燈,燈火如豆,在燈籠裏搖曳著微微暗光。


    走進斷魂林,四周開始暗下來,什麽生物都看不到,隻知道腳下亂草叢生,葉子窸窸窣窣的在衣邊劃過,細蟲亂跳,他們似是怕生人,一瞬間就全都躲得找不到了。


    瘴氣氤氳在前方,一片昏暗裏,微微看到那裏傳來的晝光,宛若那裏就是黑夜與白天的分界線一樣。


    “這就是斷魂林名字由來。它的黑暗,足夠叫人肝腸寸斷。其實走過這一路便好了,卻沒人能走到那裏。”鶴生停在瘴氣前,然後把引路燈交給周隱,然後把礙事的傘奪走:“斷魂林不下雨。”


    “你要我們自己走嗎?”


    “有引路燈,你就能出來,千萬不能讓它滅掉,滅掉,就沒路迴來了。”


    “多久會滅?”周隱朝鶴生的背影問。


    “十二個時辰。如果不刻意吹滅。”


    周隱看著鶴生消失不見,迴頭看向眼前的路。


    “跟緊我。”


    周隱拉著瞿歸雲,往斷魂林深處走。


    雨果然停了。離開瘴氣區,果然是一片晝光滿布的鬱鬱蔥蔥的森林。路上有各種兔子、林鼠、鬆鼠,還有各種珍奇植物,在陽光下閃著光芒。有得葉子是圓的,有得是尖的,扁的,鼓得,紅的綠的紫的,沒有一片葉子,甚至是塵埃,是相同的,宛若在這裏的一切一切都是獨一無二。


    這便是被天神的眼淚所滋潤的大地,它們幸運的擁有了可以獨一無二的權利。


    “這要去哪裏找呢?”周隱發愁的看著這片林子。


    “他們在暗,我們在明,隻能引他們出現。”瞿歸雲答。


    “這裏的樹,還有草,甚至是花,竟然都不一樣。”周隱驚奇的看著周圍的一切。


    瞿歸雲看著他,微微頷首,然後答:“還記得我說過,每個宮殿都不一樣嗎?”


    周隱低低眼睛,然後道:“記得,這次我沒忘。”


    瞿歸雲笑笑,然後說:“層月台之所以不同,是因為它有荷潭。”


    瞿歸雲接著說:“過去那裏有很多荷花。母妃會想辦法架著一隻類似大盆的船,坐在上麵摘蓮蓬。荷花能夠抱住她,這一定是很多的。自母妃離世後,花就越來越少了。


    過去的層月台,我一睜開眼,衣服上是菡萏,走出屋,柱子上是菡萏,吃飯,勺子上畫的也是菡萏,真的菡萏,假的菡萏,而母妃隻愛荷潭裏的,她也像菡萏一樣。”


    “那她一定很美。”周隱想起了夢裏那橋下的一潭死菡萏。他第一次去荷潭就發現了,死了的菡萏要比活著的多,但隻有傻子才會去和荷潭的主人說這種話。


    “不,她們一樣。都有盛有敗。


    花無百日紅,我寧像那棵榆樹一樣,無人賞讚,但能屹立不倒。”


    “可總會有人注意到它,我覺得這就夠了。”周隱笑著迴答她。


    瞿歸雲看著周隱,心下突然慌張起來,但她決定還是要按捺住慌張,然後假裝平靜的問他:“就像你注意到它一樣嗎?”


    周隱突然一怔,他不知道該怎麽迴答,突然他覺得哪裏不對,他看著瞿歸雲的眼睛,卻又慢慢躲開了。


    好像哪裏不對。他心裏有些慌亂,突然有一股從東孟山原上吹來的涼風吹進他的手心,他被涼的一激靈,就在他害怕瞿歸雲看出他的不對時,卻看到她往旁邊看去。


    “聊的真是熱火朝天,心這麽大嗎?這可是斷魂林。”


    一個穿著騎射服的女子從樹上跳下來,馬尾辮輕輕的在頭後飄蕩,瘦小又靈動的身軀叫他們看出來,這少女的年齡很小。而從她頑劣的眼神和上揚的嘴角叫他們看出來,她應該是一個猴子一樣的野孩子。


    “你是誰?”周隱看了看少女手裏用氣化出的長鞭在身邊微微浮動,慢慢把瞿歸雲攔在身後。


    “我是誰?我還想問問,二位客人是誰!”說罷,她就揮舞著長鞭,朝周隱衝來。


    周隱沒來得及拔劍,將瞿歸雲往旁邊一推,拿劍鞘擋住鞭子,卻不料被鞭尾纏上。他伸手捋開鞭子,往後踉蹌兩步,接著就看到鞭子往他手裏的引路燈掃來。


    他連忙躲開,縱身一躍躲開了鞭子,卻看到鞭子再次襲來。


    周隱立即護住引路燈,接著就在背上死死的吃了一鞭。


    瞿歸雲驚嚇的上前查看:“周隱!”


    周隱轉過身,然後搖搖頭:“沒事。”


    “臭小子找打!”


    說罷,就捏了一把氣,朝周隱襲來。


    周隱連忙護住瞿歸雲,隻身抬起胳膊,打算擋住風。


    就這時,少女看到周隱身圍一股如同水色的氣團騰然出現,如同一個屏障一樣,攔下了所有的風,然後直接反彈給了少女。


    少女嚇得立刻跳到了樹枝上,然後看著周隱慢慢放下胳膊,吃驚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瞿歸雲還是那樣吃驚的表情:“公子了不得。”


    少女忿忿一哼,轉身逃走了。


    周隱看著引路燈裏微弱的光芒,然後往前走去:“快,抓緊時間。”他走出去幾步,又扭過頭,伸手拉住瞿歸雲往前走去。


    “你背上的傷。”瞿歸雲擔憂的問。


    “不打緊。比起文息能不能活著,這不打緊。”周隱微微低下眼睛,然後又抬起來,往前走去。


    瞿歸雲沒有再說話,隻是繼續往前走。


    大概又過了好一會兒,他們才看到一棵極其壯闊的大樹,枝葉似乎要伸上天空,而根係,幾乎要綿展整個斷魂林。


    “這會不會,就是樹仙?”瞿歸雲話音剛落,就聽見一個不男不女的聲音從樹裏傳出來:“竟然有人叫我樹仙!”


    罷了,就看到樹枝開始抖動起來,慢慢的,樹幹裂開一條縫隙,從裏麵走出來了一個身著紅色衣服的女人。而剛剛那個少女,此刻剛剛在她的枝頭著陸。


    少女坐在枝頭,然後道:“師父,闖進來兩位客人。”


    樹仙長得……像個樹妖。她的腳連著樹根她的發絲,連著樹幹,就連她的手,也是一堆藤條,隻有臉是人臉,卻沒有眉毛。


    她的眼角,開著兩朵樹花,好像是剛剛開始泛黃,要敗了。


    她不像個仙,像是活生生的一棵樹。


    “不不不,這是我苦等的客人。我成仙以來,頭兩位客人。”她好像十分感動,想要用手來觸摸兩位客人,去發現被樹幹拽著,隻好退迴去,與兩人行禮。


    真是到哪裏都有禮製。到哪裏,都有被各種人事已以及自己禁錮住的人。


    “在下葉行,這是我的徒弟,鬼女。”


    周隱和瞿歸雲也相繼行禮。


    “大多數人來找我,都是來拿因果的,但您二位,是頭兩位能走到這裏的。”


    “什麽意思?”周隱並沒有覺得一路有什麽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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