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散了酒席,各家馬車都在唐府門外等候,家仆都是個唐府相熟的。把這些男男女女都接走了,隻有王師定爛醉如泥,趴在桌子上扶都扶不起來,唐月輕隻好把他拉到自己房中一起睡了。


    第二天起來,唐月輕洗了臉,清荷和李漣也都起來了,小香在堂屋裏擺好早膳,李沂扶著楊氏進來,眾人坐定,還不見王師定起來,唐月輕無奈的搖搖頭:“看這樣子不到下午是起不來了,咱們先吃。”


    眾人都點點頭,紛紛吃了起來,楊氏埋怨的看了一眼李沂:“定是又賣弄你的酒量,把月輕的客人騙醉了。”


    李沂尷尬的笑了笑,唐月輕給他打著圓場:“這事怪不得哥哥,是那小子自己逞能,又沒耽誤什麽事,不打緊。”


    楊氏聽的唐月輕這麽說了,才放下心來,眾人用完早膳,李漣和歌笑清荷帶著楊氏去後院的角樓打麻將去了,唐月輕和李沂坐在前堂休息。


    “月輕在朝廷中,地位不一般啊!”


    唐月輕疑惑的問道:“哥哥,你從哪裏看出我不一般了?”


    李沂恢複了那個黨項少主的角色:“這些年我人雖然在銀州,對遼國和朝廷也有些了解,昨日那位公公,可是陛下身邊大太監張德?”


    “正是……”


    “傳聞張德不與朝堂又染,即便是當年的範質都不理睬,卻能對你打趣。著實是異聞。再說昨日酒宴上的人,不是王公之後,便是軍中猛將,想必那同月輕談笑風生的大師,也不是一般人吧?”


    唐月輕端起茶吹了吹,喝了一口說道:“那是大相國寺的福清大師,人家是世外之人,你就不要瞎說了,你別看那老和尚慈眉善目的,剛認識的時候,差點揍了老杜一頓。”


    李沂愣住了:“揍……揍杜叔?”


    “是啊!”唐月輕長歎了一口氣:“我說是有他功夫的一半,這天下基本上也就能橫著走了。”


    李沂連忙往屋外看了看,唐月輕奇怪的問道:“你看什麽呢?”


    “我看他有沒有在門外。”


    唐月輕一頭黑線:“別看了,除了特殊的日子,他都是在對麵書院教書呢。”


    李沂迴過頭,麵帶疑惑:“他教書?教什麽?佛法?”


    “梵文,還有曆史。”


    李沂搖著頭,梵文他多少知道一些,曆史有什麽好教的,書本上都有,自己看不就得了?想了想,他臉上突然有些怒氣,瞪著唐月輕問道:“昨日那些女子,都是怎麽迴事?難不成都是你的……”


    唐月輕大驚失色,連忙示意李沂不要說話,躡手躡腳的跑到堂後張望,確保沒人後,才撫摸著心口走迴來:“哥哥莫要亂說,那些都是朋友,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就好,你小子若是敢三心二意,欺負漣兒,縱使我在銀州,也迴趕來收拾你!”


    “哥哥說的哪裏話,不會的,不會的……”


    唐月輕賠笑著解釋,心中卻苦啊!他欺負李漣?哪敢啊!倒是自己被李漣欺負了,誰作主啊?唉!


    “汙人清名的混蛋!給我滾出來!”


    院外傳來一道嬌喝,引的李沂目光不善的望向唐月輕,唐月輕無辜的攤了攤手,和李沂一起疑惑的出了屋子,門房趕來報道:“侯爺,門外有個女子,帶著下人手持兵刃,要闖進來!”


    ?


    唐月輕快步走到大門口,看到一個年紀不大,一身綠衣的女子。這女子唇紅齒白,發絲烏黑亮麗,眼睛大大的,腰肢細細的,不說是美若天仙,也稱的上是靈動可人,就是這脾氣似乎有些爆啊……


    唐月輕不記得他見過這女子啊!更別說霍霍了,迄今為止他還沒霍霍過任何一個女子呢!


    “姑娘,你是何人?為何在我家門口喧嘩?”


    那女子見有人出來了,麵帶慍色的說道:“我問你,王師定是不是在你這裏?!”


    唐月輕和李沂麵麵相覷……


    “是在這裏,他昨日吃醉了酒,要等他醒來恐怕得到下午了。”


    那女子聽了,不分由說的往唐府進,唐家門房家丁紛紛上前,唐月輕一揮手,他們又退了下去。


    李沂耐心問道:“姑娘找他何事?”


    那女子聽了這話,竟然眼眶泛紅,眼看著淚水就要下來了,唐月輕埋怨的撥開李沂這個鋼鐵直男,輕聲細語的說道:“姑娘莫急,走走走,進府說話,這外麵人多眼雜的,你看遠處都有人張望,快些進府再說。”


    那女子泯了泯嘴,迴頭看了一眼遠處許多吃瓜的路人,低頭快步進了唐府。


    唐月輕趕忙讓門房去喊李漣他們,這一個女子登門,若是隻有兩個大男人陪著,說不過去。


    不一會,李漣她們聞訊趕來,唐月輕正吩咐婢女給那女子端來蜜水,女子似乎有些哀傷,呆呆的盯著眼前的地磚,一言不發,全然沒有了剛才的淩厲。李沂像個做錯事的孩子,縮在角落的椅子上斜著眼睛看著那女子。


    “郡主!”


    清荷驚訝的上前,那女子聽到有人喊她,抬頭一看,也有些吃驚:“清……清荷?你怎會在這裏?”


    折騰了半天,唐月輕才明白過來。這刁蠻又脆弱的妹子不是別人,正是魯陽郡主趙亭玉。她是趙老大大哥趙匡濟的女兒,也就是趙老大的親侄女,也是清荷母親的親侄女,高處恭和清荷的堂姐。


    先前王審琦和趙老大給他倆定了婚,誰知道王師定不喜歡她,反而喜歡一個清倌人,這事唐月輕是知道的,還幫著王師定擺脫了家裏人的掣肘,說起來,唐月輕還算是這個妹子的“仇人”。


    “陛下訂了婚約,我一個女子,怎能改變?他看上一個清倌人也就罷了,現在竟然一拖再拖,皇家的姐妹們都笑話我,外頭也是風言風語,說什麽的都有!我心急如焚高,就像被下了鍋的魚,他倒好,還在這裏爛醉如泥!現在我是沒臉見人了,也不求著他做什麽,隻要他像個男人一樣堂堂正正的向陛下請旨退婚便好,我從此削發為尼,兩不相欠!”


    清荷連忙拉著趙亭玉的手勸道:“你先冷靜冷靜,待師定醒了,問問看他怎麽說,在做論斷。”


    “渣男!”


    唐月輕看了看義憤填膺的歌笑,把她拉到一旁,趙亭玉抬頭問道:“什麽是渣男?”


    “啊?就是喝多了酒的男人。”唐月輕含糊其辭的應了趙亭玉,轉頭小聲對歌笑說道:“還不嫌事大?”


    歌笑不服氣的蹬著眼睛說道:“這樣白白耽擱人家女孩子,清譽都毀了,他竟然還有心喝酒,在這裏蒙頭大睡,不是渣男是什麽?”


    唐月輕仔細想了想,也是啊!王師定這臭小子昨天不停的灌酒,把自己灌的人畜不分,怕也是存了不迴家的心思吧?隻是,唐月輕覺得很棘手啊,什麽事都能解決,唯獨這感情的事,沒法解決啊……


    正在唐月輕絞盡腦汁想著該怎麽辦時,李漣轉身就往唐月輕的屋子去了,不一會便聽到王師定的叫喊:“嫂子!你這是做什麽?!啊呀!別打了!”


    乒呤乓啷的聲音伴隨著雜亂的腳步聲傳來,王師定衣衫不整,頭發散亂的跑進堂屋來,後麵的李漣提著鞭子便跟了進來,趙亭玉一見王師定,立刻站起身來,眼睛裏又充滿了一層晶瑩,唐月輕連忙跑到李沂旁邊,兩個人躲在一旁,看著這大型虐心現場。


    王師定看到趙亭玉,撓著頭歎了口氣,說道:“你幹嘛追到這裏來呢?這又是何必……”


    淚水從趙亭玉白嫩的臉蛋滑落,她聲音哽咽的說道:“事到如今,我也不求你什麽了,隻求你向陛下請旨,取消賜婚,從此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兩不相欠!”


    王師定皺著眉頭,為難的說道:“這……”


    “怎麽?連這樣的小事你都不願意辦嗎?你要我被旁人笑話死,被那些嚼舌頭的說我淫亂,被你瞧不上嗎?!”


    趙亭玉崩潰的怒斥著王師定,屋子裏隻有她的哭聲,幾個女子都是盯著王師定,恨不得要吃了他!


    “我這便迴去請父親帶我入宮,向陛下請旨。”


    聽了這話,趙亭玉突然失去了力氣,朝著地麵倒去,李漣眼疾手快,急忙扶住了她,王師定伸手,又停在半空,見李漣扶住了趙亭玉,又收了迴來。


    幾個女子扶著趙亭玉到後院去了,王師定頹廢的坐了下來,重重的歎了一口氣。


    見那些女眷們都走了,李沂和唐月輕才躡手躡腳的走了過來,李沂站在屋子中間看著王師定,唐月輕坐在他旁邊問道:“先前隻為幫你,竟不分對錯,助你為虐,真是不該。我本來以為魯陽郡主是個瘸子瞎子,或者醜陋不堪,今日一見,倒是你挑三揀四,不識好歹了。”


    王師定歎著氣說道:“老唐,我不是嫌棄她,我先遇到妙言,再難喜歡她了……”


    “你他娘的……”唐月輕伸手就要打王師定,王師定緊閉著眼睛,沒有躲閃。唐月輕手停在半空中,最終還是沒有打下去。


    是啊,深情有什麽錯呢?總不能因為看不慣,就把瓜強扭在一起吧?


    李沂看了半天,開口說道:“王兄弟,我有一句話,想奉勸你。”


    王師定撓了撓頭,拱手說道:“還望哥哥賜教。”


    “倘若你敢請旨取消婚約,你口中的那位妙言姑娘,必死無疑。倘若你一拖再拖,這位郡主不堪受辱,若是尋短見都是有可能的,事關皇家顏麵,到那時不但那位妙言姑娘得死,你們王家能否保住你的性命,都是未知。”


    王師定大驚,趕忙問道:“那該如何是好?哎呦……”


    唐月輕一巴掌打在王師定頭上,恨鐵不成鋼的罵罵咧咧:“蠢貨!唯一兩全的辦法,就是趕緊把郡主娶迴家,再想辦法納妾,你若是再執迷不悟,誰都救不了你!我不行,你爹也不行!”


    “可這樣豈不是辜負了妙言……”


    “尼瑪……”


    唐月輕差點被這貨的腦迴路氣笑了,冷哼道:“路給你指明了,其他的隨你便,你不願辜負了那妙言姑娘,便讓她死吧。再說了,這種事怎麽能算作辜負呢?地位使然,人家郡主也沒有錯啊?你不忍辜負那個,就忍心辜負這個?”


    “我……”


    王師定欲言又止,唉聲歎氣了半天,身影落寞的迴去了。


    唐月輕見這事重大,連忙找人打聽那位妙言姑娘,得知她是景絕閣的頭牌後,趕忙拉著李沂,喊上高處恭,馬不停蹄的跑去找她。這時候,隻有她能救他們三個人。


    一到景絕閣,唐月輕一把推開上前要說話的媽媽,快步走了進去,正撞見徐琅。


    這位公子哥,真的是……


    唐月輕無語了,徐琅更無語,換一處瀟灑,就能碰到唐月輕,再換一處,還能碰到唐月輕,他現在都有些懷疑唐月輕還在記仇,不然怎會他到哪裏,唐月輕就到哪裏?


    “唐侯……”


    “少說廢話,這裏老子不熟,陳妙言在哪裏?快領我去!”


    徐琅驚訝的看著唐月輕,怎麽……今日如此急?


    高處恭見徐琅愣在原地,一腳踢在他腿上:“傻站著幹什麽?聾了嗎?”


    “哎,哎哎哎!隨我來,隨我來!”


    徐琅連忙在前麵帶路,上了二樓,有幾個護衛想要阻攔,被高處恭三下五除二放倒在地,拿出牌子給老媽媽看了後,嚇的她趕忙退了下去。高家的少年將軍,惹不起,她的東家都惹不起……


    徐琅走到一處獨立的屋子外麵,指著裏麵說道:“妙言姑娘就在這間屋子裏,隻是……侯爺,妙言姑娘是王家大朗的意中人,這不好吧……”


    唐月輕看了一眼徐琅,這貨……不算徹底的壞。


    “我找她是有事相商,不是你想的那樣,今天的事謝了,改日請你喝酒。”


    說罷唐月輕推門便進去了,李沂看了一眼徐琅,也跟著進去了。


    徐琅愣在門口,唐月輕剛才說什麽?


    我沒聽錯吧!請我喝酒?


    不燒我家房子就燒高香了,今日莫不是有什麽大事?


    正當徐琅八卦的貼著門想要偷聽的時候,高處恭上來了,四目相對,徐琅有些尷尬。


    “滾!”


    “哎,好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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