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雲曦阻止了兩個丫環對李念生動手之後,心中非常氣憤,這兩個丫環未免欠缺管教,因著薑智傑的關係,這話她也不好說,便又看向李念生,神色中很是無奈。


    固然薑智傑在她麵前有些話沒有明說,她也知道薑智傑對李念生有了殺心,這顯然是因為她的緣故,她眼下不止是氣李念生跟蹤她,還氣李念生不知死活,明明都上了西街懸賞榜了,竟然還要往外跑,見到薑智傑甚至還惡言相向。


    機案衛是有權勢,但即便是目前坐鎮機案衛的都四郎,往日裏見到薑智傑也得客客氣氣,何況是沒有身份的李念生呢。


    想到這裏就斬釘截鐵道:“你趕緊迴家,我和智傑還有事。”


    李念生不高興道:“你們能有什麽事?”


    蕭雲曦差點沒被他氣死,“昨天夜裏又有兩個女子在這上吊了,治獄所的捕快說是自殺,智傑有個朋友是刑律衛的金捕衛,他請人家來幫忙破案呢。”


    說話間有馬蹄聲響起,李念生轉頭看去,幾匹快馬正往這邊疾奔,領頭之人不過二十冒頭的樣子,相貌倒還英俊,黑紅相間的束腰錦袍襯得此人英姿颯爽。


    他昨日從都四郎口裏了解過刑律衛,神捕之下有六大金捕衛,這六人都有戰神修為,若論整體實力,刑律衛還在武衛之上,偏偏刑律衛的權勢遠不如機案衛,辦案時還經常被武衛插手,因而一直看不起武衛,雙方私下裏早有摩擦。


    通過來人麵貌年紀,他已知此人身份,聽說六大金捕衛中有一人算起來是誠王生母蘭妃的外甥,姓王,叫王瀚川,固然王家不是世家大族,但有蘭妃這層關係,王瀚川也確實修為不俗,仕途上算是扶搖青平了。


    馬隊過來,王瀚川下馬與薑智傑和蕭雲曦寒暄幾句,應是極為熟絡,又去看李念生,有些疑惑。


    薑智傑便為他介紹道:“瀚川,你不認識他?他最近可是很風光啊,趁著雲曦的關係找到些線索交給機案衛,平白撿個便宜,破了個大案,可算出盡了風頭。”


    包括王瀚川在內,幾個捕快的眼神立刻兇神惡煞起來,哪還不知麵前是誰?要說刑密司現在有什麽敵人,非李念生莫屬,無不對他恨得咬牙切齒。


    王瀚川冷笑一聲:“看來耍嘴皮子也是門學問,耍好了連乞丐都能逞威風。”


    李念生笑了笑,“也是啊,連我這個乞丐都能逞威風把繼天海跟何崇之給抓了,看來你們刑密司連乞丐都不如。”


    “別吵了!”


    蕭雲曦心知事情不妙,薑智傑和王瀚川都是心高氣傲之輩,李念生更是一天不惹事渾身難受,再鬧下去非出事不可,急忙插了句話打斷二人爭執,同時向李念生使了個眼色,示意他趕緊走,別在這裏等著挨打。


    李念生心裏有氣,瞪了一眼落在蕭雲曦肩膀上的珞珞,這死鳥還知道誰是主人嗎?


    珞珞很是委屈,低著頭沒敢開口。


    蕭雲曦納悶了,堂堂都城第一美你不看,你瞪珞珞幹什麽?一把揪住李念生耳朵,“讓你迴家你聽到沒有?”


    薑智傑眉頭一皺差點要當場發作,卻忍著沒有吭聲。


    “我走我走,你快鬆手。”


    李念生頓時沒了脾氣,上馬就跑。


    蕭雲曦見他不迴家,反倒往東邊去了,不禁很是惱火,這家夥不知道自已正被西街追殺還是怎麽迴事,竟然還到處亂跑。


    李念生奔出十幾裏地,總算到了別院,這裏風景極佳,三麵環水,僅一條林蔭道。


    有下人將帶他進去,沿途假山怪石擺布得當,行至轉角,前麵豁然開朗,亭台水榭,荷葉成片,各色金鯉遊弋其中。


    誠王負手立在水中朱紅曲橋上,聽得腳步聲便迴頭看他,似笑非笑的嘴角總算微微上翹,顯出些玩味笑意來,“李公子,今日在朝堂上表現不錯啊。”


    李念生走上前去,見這四周並無下人,不止四周沒有,自打進來,這別院裏除了當日見過的兩個隨從,也沒見到幾人。


    “誠王雅致,就不怕有人圖謀不軌嗎?”


    “誰圖謀不軌?你?”


    誠王笑著看他。


    “你知道我的出身,我一個乞丐對你圖謀不軌,你信嗎?”


    “乞丐?聽說你出身富貴人家,看是怎樣的富貴了。李念生,你覺得我如何?”


    “沒接觸過,不了解。”


    “嗯,沒接觸過自然不了解,你知道我為何請你過來?因為你的名字,白麟王李念生,我對他非常好奇,有一種似曾相識之感,你知道為什麽?”


    “我對他更不了解,蕭雲曦把這名字安我頭上,多半覺得他跟乞丐沒區別。”


    李念生始終不明白,蕭雲曦為什麽會給他改這個名字。


    “嗬嗬,乞丐?這麽說來,我也是乞丐?”


    誠王眼中有些怒火,似乎對李念生的話頗不滿意。


    李念生不解,說錯什麽了?


    “我一直覺得,他與我非常相似,你知道是哪一點?孤獨。”


    誠王按住扶欄,“他在宮外獨居,不喜身邊有太多人,我也是如此,我知道他的感受,人越多,就越孤獨。我們這種人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必須戴上麵具藏起自己,爭奪所能爭奪的。


    傳言他母親來自民間,朝雲先王當年迴宮繼位時,懷裏便抱著他這個來曆不明的嬰兒,他這種孩子在民間被稱為野種,他不敢麵對自已的身份,戴上麵具隻是為了他逃避。白麟王妃,我必取此賤人性命,她踐踏了孤獨。”


    李念生沉默片刻,搖頭一笑,“看來,你們果然有相似之處,或者孤獨者難有真心朋友,難得有人孤獨,便像看到了自己,因而神交向往。”


    “李念生,你熱愛什麽,想要什麽?”


    李念生出了會兒神才答道:“權力?不,我不想背負重擔,我熱愛生活,向往自由,眼下我所熱愛所向往的,蕭家姑爺。”


    誠王發出一陣爽朗笑聲,“挺好,不用想得太遠,智者活在當下。”


    他收起笑容,目光淩厲起來,“但王者不行。李念生,我通過你與死去的白麟王交談,內心之中大有助益,你若肯助我,我保你一生榮華,你要當蕭家姑爺,我就讓你當蕭家姑爺。”


    他轉頭看著李念生,恢複了那張似笑非笑的臉,他又戴上了麵具,很難探尋他眼中是笑意,還是殺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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