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眉莊專注地聆聽著安陵容的每一句話,將計劃全然記於心中。待安陵容話音落下,沈眉莊的眼眸中仍殘留著一絲憂慮,著急的說道:“容兒,此計你可有十足把握?若有半分差池,哪怕拚著得罪太後,今日也斷不能讓你獨自前往慈寧宮。”


    安陵容微微淺笑,試圖寬慰沈眉莊,柔聲道:“姐姐,這計策的關鍵在你!我會小心應對的,此計若成,我們後麵行事會順遂很多。”


    說完,又召來了小祿子耳語一陣。


    待一切事宜皆安排妥當,安陵容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衣衫,昂首挺胸地來到殿外。


    竹息早已在外候著,見她出來,微微躬身。安陵容迴以禮貌性的微笑,便與她一起踏出了永和宮的大門。


    而沈眉莊也不敢耽擱,快速按照安陵容的計劃行事。


    小雨淅淅瀝瀝的下著,吹來的風裹挾著淡淡的涼意,拂過麵龐,讓人精神一震。


    跨進慈寧宮,院子裏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


    來到廊下,竹息冷冷的說道:“太後正在禮佛,文嬪娘娘在此處跪等吧!”


    什麽,跪等?


    既然領會到了太後的意思,安陵容也不準備委屈自己,便淡淡的問道:“姑姑莫不是傳錯了旨意,太後確定是讓本宮跪等?”


    “娘娘這是什麽意思?”


    “嗬嗬。本宮身子不好是闔宮皆知的事,太後常年禮佛必定慈心仁善。怎會讓我一個多病的人跪在這裏,若姑姑傳錯了旨意,豈不是有損太後的名聲?”


    竹息一噎,說不出話來。


    安陵容麵上神色依舊淡然,輕聲說道:“姑姑不妨再去問問太後的意思吧,若太後明確說了讓本宮跪等,本宮自然遵旨。”


    竹息聽了這話,臉上勉強維持的笑容瞬間僵住,嘴角微微抽搐了幾下,終是無法繼續偽裝,轉身迴了殿裏。


    安陵容靜靜地站在原地,耐心等待。


    一盞茶的工夫過去了,周遭依舊寂靜無聲,連個侍奉的奴才身影都看不見。她心中已然明了,這是太後有意為之,想給自己一個下馬威,讓自己在這宮門外惶惶不安呢!


    可惜她麵對的是不按套路出牌的安陵容。


    “太後若是事務繁忙,臣妾自是不敢多加打擾,便先告退了,等太後有空了,臣妾再來陪太後說話。”安陵容微微提高了音量,朝著殿內朗聲道。


    然而,殿內並未有任何迴應。安陵容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沒有聲音就等於默認了。於是,她緩緩轉過身,蓮步輕移,準備就此離去。


    “娘娘留步!”就在此時,身後傳來竹息那毫無感情色彩的聲音,“太後請娘娘進去!”


    “多謝姑姑。”


    這是安陵容第一次單獨進入慈寧宮。


    踏入殿內,一股沉鬱而內斂的氣息撲麵而來。地麵由色澤溫潤、質地細密的墨玉大理石鋪就,石紋如山水畫卷般自然暈染,低調中盡顯奢華質感。


    正中央,太後麵前的矮幾以小葉紫檀製成,幾麵鑲嵌著一整塊羊脂白玉,幾上擺放著一尊小巧的掐絲琺琅香爐,爐身以天藍色琺琅為底,金絲勾勒出纏枝蓮紋,蓮瓣細膩,花蕊處點綴著細碎的紅寶石,縷縷青煙從爐中升騰而起,彌漫著淡雅的沉檀香氣。


    角落處的花架,造型古樸典雅,乃是酸枝木打造。架上的瓷盆中栽著一株罕見的墨蘭,蘭葉修長,如綠劍般挺立,墨黑色的花朵幽然綻放,散發著陣陣幽香。


    而太後,正坐在軟榻上,一隻胳膊放在小幾上,正撐著腦袋閉目養神。


    安陵容蓮步輕移至太後麵前,緩緩蹲下身子,屈膝行禮,聲音輕柔卻清晰:“臣妾給太後請安!”


    太後恍若未聞。


    行著禮的安陵容心中暗自腹誹,這般故作姿態,折磨人的手段來來去去總是這幾樣,毫無新意可言。


    她微微抬起頭,目光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倔強,再次啟唇說道:“臣妾給太後請安!”


    可這一次,迴應她的依舊隻有那死一般的寂靜。


    “臣妾給太後請安!”


    安陵容提高了聲調,聲音在空曠的宮殿內顯得格外響亮。她的每一次請安,都像是在寂靜的湖麵上投下一顆石子,泛起層層漣漪,卻始終未能打破太後臉上冷漠的堅冰。


    “臣妾……”


    就在她氣沉丹田準備再次唿喊時,“喊什麽!”上首的太後終於有了反應,緩緩睜開雙眼,眼神中滿是威嚴,仿若被人驚擾了清淨的神隻,帶著一絲被冒犯的惱怒。


    安陵容卻不慌不忙,神色鎮定自若,朱唇輕啟,不緊不慢地答道:“臣妾給太後請安,見太後不理會臣妾,以為您沒聽見,臣妾知道您年事已高,耳力或許有所不及,便高聲了些,還望太後恕罪。”


    說完,便順勢站直了身子。


    太後鳳顏含威,目光如炬地盯著安陵容,沉聲道:“哀家不是耳力不好,是眼力不好。文嬪,你可知罪?”


    “臣妾不知罪在何處,請太後明示。”


    “素日看來,隻覺得你溫柔嫻靜,竟不知你如此大膽。”


    麵對著太後的質問,安陵容四兩撥千斤:“太後言重了,臣妾不敢!臣妾對太後一片孝心,天地可鑒。”


    太後冷哼一聲,繼續說道:“自你入宮這幾年,一直默默無聞,不爭寵不生事,哀家以為你是和敬妃欣貴人一樣的人,直到近日哀家才有空想想,你可暗中搞出來了不少事!”


    安陵容淡淡的說道:“太後此言,臣妾愧不敢當。臣妾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自保罷了!”


    “那攛掇莞嬪迴宮,也是你為了自保?”


    “莞嬪迴宮,是皇上隆恩,與臣妾無關!”


    “哀家已經調查過了,是你去了甘露寺一趟之後,皇上才開始頻繁前往甘露寺的,你敢說此事與你無關!”


    安陵容低著頭,扯出一抹譏諷的笑容,然後說道:“臣妾去甘露寺是為了取迴皇後娘娘贈給臣妾的簪子。至於那簪子怎麽迴事,想必太後心裏也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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