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虎帳的劉勉坐在裏麵的椅子上兩腿發軟,想想今天早上發生的事情就後怕,想到:還好我先下手為強,早行了一步,否則今天倒在台上的就是我了。


    雖然到目前為止,已經對秦新文實現了肉體消滅,劉勉在三營營部的主要絆腳石已經被移除,但是聯想到早上開訓大會時,自己的命令竟無人執行;相比之下,在營部排位末端的林小強居然至少能指揮得動一總的四個哨長,三營營內將官軍士之間關係的錯綜複雜由此可見一斑。


    經過這次開訓大會,劉勉對於三營營部外的軍士收攏工作被提上了日程,林小強在此之前的信息收集工作是得開始派上用場了。


    思索間,侍衛吳學平在虎帳外喊道:“報告!”


    “進。”


    進來的吳學平便道:“報告營長,有士卒求見,說是您早上親點的新侍衛。”


    “哦,是梅明自吧?讓他進來。”劉勉語氣平和道。


    隨即,劉勉對著那進來的梅明自道:“小梅呀,這是我們營侍衛隊的隊長:吳隊長。以後你就在他手下好好幹,他會教你怎麽做的。”


    “是!”梅明自立正答道。


    劉勉接著對那吳學平道:“小吳啊,侍衛隊裏是不是少了個伍長啊?那個空缺的伍長就讓小梅試試吧。”


    “是!”


    “沒什麽事兒,你先去忙。”劉勉吩咐道:“我跟小梅單獨說兩句。”


    “是!”吳學平迴著退出來。


    見吳學平關好虎帳簾門,劉勉才對梅明自道:“小梅呀,交待你一件事情。就是我有點東西在林將軍那,你今天有空的時候去幫我拿一下。時間不著急,今天下午開飯前拿過來就行。我晚飯就不在火頭軍那邊吃了,到時候我虎帳裏有場酒局。酒席上用得著那東西,你自己估摸著時間送過來。”


    “保證完成任務!”梅明自昂首挺胸、信誓旦旦立得筆直迴道。


    “嗯!很不錯!很有精氣神!”劉勉誇獎道:“你先去把你那原先住的鋪搬到侍衛隊來吧,具體睡在哪,等到了侍衛隊,吳隊長會跟你講。”


    “是!”那梅明自恭恭敬敬道:“那小的告退。”


    中午火頭軍開飯,開飯地點在半個月前搭建起來的膳帳內。那膳帳不像睡帳,僅撐起一麵大頂,四周隻有十幾根豎著的帳杆,沒有圍簾,便於全營五總兩千多號人同時開飯。


    營中五將在膳帳前悠達悠達,見五個總的軍士先後集合至此,才漸漸收斂。值班武將蘇柏林領唱完軍歌後,相關武將補充事項,隨即以一總至五總的順序,兩路軍士小跑進對應餐桌前站好,以各伍為單位下令坐下,才能開飯。


    營部唯一的圓桌這邊,邱左鴻、曹方忠、林小強、蘇柏林、曹春這五將皆依次圍著圓桌站立,等劉勉入座。劉勉緩緩踱進邱左鴻、曹春之間,麵對著五總就餐軍士,若無其事坐下後,平靜道:“坐吧,吃飯。”其餘五將這才坐下,見劉勉動筷後才放鬆了神經。


    飯間,劉勉邊嚼飯邊道:“春哥啊,有件事情想拜托你幫個忙。”


    坐在旁邊的曹春趕緊將口中的東西吞下,迴道:“營長,有什麽事情你隻管講。”


    “我來這三營也有段日子了,大部分時間都待在營部,對營部外的弟兄們就基本上都不太了解,這樣下去可不得要脫離群眾了?”劉勉嚼得差不多,吞完後夾著筷子引經據典道:“有些武官呐,高高在上,不願深入基層,不曉得關心一下我們的士卒弟兄,這完全背離了我朝我軍的優良傳統。在這方麵,我要表揚一下林將軍,林將軍的群眾基礎就非常好嘛。我雖然是個營長,在這方麵還是要向林將軍學習。所以呢,我就想,今天傍晚的時候,先跟咱們營的五個總長熟悉熟悉,以後更加向下深入。就麻煩春哥安排一下,晚飯的時候邀請那五個總長來我虎帳吃個飯。”


    “行。”曹春迴道:“下午訓練的時候,我挨個去摸尋。”


    午休過後,按照劉勉的指示,曹春準備了一套話術再次摸尋五個總長。


    來到一總訓練場地,看到錢發財坐在樹蔭地下拿著布帽扇風,曹春悠然上前道:“老隊長好閑情啊,一個人坐在這裏納涼。說來你這年紀也夠數,是該摸摸魚,沒必要什麽都跟著。”


    看到走近的曹春,錢發財知道肯定有什麽事情,便道:“曹大將軍又來下基層了?不知這次又有什麽事呢?”


    “事倒是有一件。”曹春站在錢發財前迴道:“和前幾天一樣,營長想請您吃飯。”


    “上次請喝酒,這次請吃飯,你們這些個當大官的,著實是揮霍。”錢發財問道:“這次是什麽時候啊?”


    “和上次一樣,戌時到就行。”曹春說完正要走,卻聽到錢發財道:“慢著。”


    “怎麽了?老隊長。”曹春笑問道。


    “真的是戌時到?”錢發財質疑道:“上次你跟老子說戌時到,結果我去了發現自己是最後一個到,原來是你跟其他幾個說什麽酉時三刻到。你這弄得老子多尷尬,不知道的還以為老子耍大牌。”


    “老隊長,你也知道那幾個二流子,他們哪次開會吃席準點到過?我要是不說早點時間,估計酒席吃的差不多了他們才到。”曹春解釋道:“老隊長就體諒體諒我的難處。”


    “行行行。”錢發財這才道:“我戌時之前一定到。”


    “得嘞。”曹春應道:“那我找他們幾個去。”


    去了二總訓練場地,遠遠地就聽到叫喊聲,等走近,曹春便看到一夥人聚在樹蔭底下呐喊:“大!”“大!”“大!”“小!”“小!”“小!”“開!”“開!”“開!”


    從眾哨長、隊長圍著的圈中擠進去,看到任子行赤著上身半趴在桌上,頭側著臉貼桌麵。離桌麵遠的那隻眼睛緊閉,另一隻眼睛張開,眼珠子死盯著骰盅下漸大的縫隙,好像要掉出來一樣。


    “嘿!老二。”曹春直接拍了那任子行的肩膀道。


    那任子行受到這突然的刺激,第一反應是將那若即若離的骰盅壓迴桌上,揮了被拍肩膀那一側的手,狂然大怒吼道:“誰呀?”


    曹春擋住任子行揮來的手臂笑道:“老二,是我。”


    轉過頭,見到曹春的臉的任子行由怒轉喜道:“老曹,你怎麽來了?”想到剛剛被驚到,又有點抱怨道:“你說你,就不能等一會兒?剛剛正開盅呢,你這一拍,魂都被你嚇沒了。”


    “唉,都屁大點事兒,你這都死過一次的人了,還怕我這一拍?”


    “老曹啊,你這話說的。”任子行坐在那桌子旁的一個凳子上道:“死過一次的人就不是人了?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我這來迴過鬼門關的人,相比於平常人更怕死。”


    聽時,曹春接過一哨長遞過來的凳子,坐下笑道:“你瞧你,這像一個總長說的話嗎?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呢,直接就說自己怕死,也不遮一遮。”


    “遮什麽遮?”任子行不屑道:“這些個都是我的人,都是跟我一起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弟兄,有什麽好遮的?你問問他們。”任子行說時轉過頭問周圍的軍士道:“你們怕死嗎?”


    “怕。”“當然怕了。”“誰不怕死啊?”“怕呀。”“那肯定怕啊。”


    “聽聽。”任子行得意道:“這才是真實的聲音。有時候我也在想,真有人不怕死嗎?我想,是有的。我以前就不怕死,剛進衛所那些年,我幹什麽都是玩命。我當了伍長,帶著我全伍的人玩命練;我當了隊長,一個隊的人都別想有好日子過。可就在我當上哨長以後,上了戰場,險些喪命。我當時還不到三十歲,不到三十歲呀,真他娘的就可能死了。我常常在想,我那時候真要是死了,我就什麽都沒了啊。我玩命練的這些有屁的用?升了再大的官有屁的用?還好我被救活過來了。現在我活的每一天都是賺的。哈哈,這是老天給我的第二條命。我再也不想執行誰的狗屁意誌,我這第二條命隻屬於我自己!我現在隻想活下去,開開心心、快快樂樂的活下去,其他的,我已經不在乎了。”


    曹春聽時,滿懷深情拍了拍任子行的背,安慰道:“老二啊,我知道,你受委屈了。”


    “唉,不說了,都是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任子行直接問道:“你來這找我幹嘛?”


    “營長想請你吃飯,讓我過來說一聲。”曹春解釋道:“你也知道,人家年紀小,剛到任,但好歹是個營長,總不能親自來請。”


    “明白。”任子行沒有多問,隻道:“什麽時候到啊?”


    “和上次一樣。”曹春迴道:“酉時三刻。”


    “行。”


    “那你先玩,我就先走了。”


    “不來玩兩把?”任子行邀請道。


    “我還得去三總總帳那裏呢。”曹春解釋道:“那老三估計這會兒待在自己睡帳裏欲仙欲死呢。”


    “他真若是還是那樣,你可得說他兩句。”任子行關心道:“他身子骨本來就弱,再這麽沒下限,遲早要把自己玩死。倒不如出來跟我賭兩把,也好過自己一個人待在睡帳裏自娛自樂。”


    “知道了,我會跟他講的。”說時,曹春已經起身前往三總。


    離開二總訓練場地,曹春從三總訓練場上值班的一個哨長嘴中得知:嶽宗博果然不在,隨即前往三總所在軍帳。


    找到三總總帳的睡帳,曹春站在門外就已經聞到了從裏麵滲出來的濃重尿騷味的煙。為了避免尷尬,曹春還是扯了扯嗓子朝裏喊道:“老三,你在裏麵嗎?”


    “在。”從裏麵傳來嶽宗博的聲音,隨後便是收拾東西的聲音,最後是門簾被打開的聲音:“老曹,你怎麽來了?”


    看到眼前的嶽宗博隻穿著一身素衣,曹春自然知道他在裏麵幹什麽,故而心照不宣道:“能進去說嗎?”


    “當然能。”嶽宗博看了看門外四周道:“都是兄弟,不見外。”


    進了睡帳,曹春不免開始咳嗽:這裏麵的煙味太大了。看著裏麵幽暗的場景,曹春不免問道:“你怎麽不把窗簾拉開?”


    “要是把窗簾拉開了,好不容易搞來的烏香不就散出去了?”嶽宗博嘿嘿笑道:“而且這麽大白天,雖說被別人看到了也沒什麽要緊,畢竟在自己總裏,但要是太亮了,玩起來就沒感覺。”


    “你也是,少搞點,注意身體呀。”曹春嘮叨著,看到塞在被子下、露出半張畫著一雙腿的畫,坐在旁邊的凳子上道:“你看看你這身子骨,本來就虛,還不懂得節製。天天這麽搞,不怕猝死啊?”


    “老曹你不懂,我就這點愛好。”嶽宗博難為情道:“你說我吧,金錢名利都我來講沒什麽吸引力,唯獨這個東西能幫我開心點。你也說了,我身子弱。早年的時候我可壯呢,你又不是不知道,當時老二都打不贏我。要不是在一次大雪天出任務的時候,潛在冰河裏兩天凍壞了身子,也不至於現在這個樣子。”


    “你這身子是凍壞的?”曹春反問道:“自己怎麽瘦成這樣,自己沒點數?”


    “是,是我自己把自己榨的。但是要不是那次任務,我不至於硬不起來。”嶽宗博憤憤道:“我在跟我老婆洞房那天晚上,因為硬不起來就什麽也沒幹成!後來我老婆還跑了!”


    “你這明明就是陽痿。”曹春不耐煩道。


    “不!不是的!”嶽宗博爭辯道:“在那之前,我和我老家的丫鬟親熱過,又不是沒進去過,時間還挺長。在那之後,我也進過窯子,可是換了幾個技藝高超的花魁娘子,吃了多少味春藥也沒讓我立起來過!你說,這難道不是那次任務的事情嗎?你說,一個男人,白長了這個東西,我能不傷心嗎?”


    “唉。”曹春歎道:“你現在不是能豎起來嗎?既然有了辦法,那節製點就行。”


    “是,是能豎起來。”嶽宗博憂傷道:“可誰知道這烏香會讓人上癮呢?一旦起煙了,不把自己搞得昏睡過去根本就停不下來。今天下午還好是你來了,要不然我可能會一直搞到晚上開飯。”


    “你這說到晚上開飯,我倒是有件事情要跟你講。”曹春這才想起正事道。


    “什麽事?”


    “營長晚上想請你吃個飯,讓我過來跟你說一下。”


    “吃飯?”嶽宗博問道:“這裏麵是個什麽情況?”


    “我哪知道。”曹春尬笑道:“反正你到時候去一下就行了,畢竟人家是個營長,怎麽說也得給個麵子。”


    “知道。”嶽宗博迴道:“我膽子還沒肥到那個程度。”


    “行,那你繼續吧。接下來我得去找一下老四了。”曹春說時已經站起來,補充道:“和前幾天一樣,酉時三刻。”


    “你這說的。”嶽宗博爭辯道:“主要是我這幾天搞到了幾幅好畫,可真留不住晚上了,今天下午就想消受一番。”


    (昨天日常查看數據時注意到有讀者打賞,真是感動啊:寫了七十多章、二十多萬字,終於有讀者打賞了!以至於我連夜絞盡腦汁想出來這一章的劇情:不辜負讀者的喜愛。感謝“火璃宮的楊眉”的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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