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軍半月,劉勉跟隨大軍到達指定屯兵處,與同伍四個人安營紮寨。


    此時的柏興已有點悶熱,到了中午那更是穿個內褲都嫌多。那帳篷搭好後睡在裏麵就跟蒸包子一樣,逢著下雨還漏水,如果刮風還有可能被吹倒。雖說每每下雨刮風後都要進行帳篷維修,可是劉勉還是希望能夠下雨,至少這樣不用受高溫之苦。


    為了接下來的惡戰,都指揮命令全軍進入備戰模式:恢複日常化操練。操練內容有方陣排布和體能強化及戰術實行。


    白天進行的項目主要是方陣排布,就是按照陣中心指揮旗,跟在隊伍中間列陣。


    方陣中的劉勉就像一顆棋子一樣,受著指揮台上的戰旗絕對的驅使。每每跑完停下都是氣喘籲籲,停頓下來擺好攻擊姿態不一會兒,那指揮台上的指揮旗又變動起來:命令全體士卒組成新的陣型。那劉勉又得提起盾和矛跑起來,跑到他所應處在的陣位,不到一會兒就已汗流浹背。


    到了晚上,以隊為單位進行體能強化。劉勉第一次做俯臥撐隻做了八十個就兩手抽筋直接趴在地上,同隊的其他五個伍長見狀對著史伍長戲謔笑道:“一伍長,這就是你招來的卒?可真是厲害呀。”


    史伍長哪受得了這種氣,一腳踹在劉勉頭上吼道:“快他娘的給老子起來,別他娘的給老子丟臉。”奈何劉勉雙手實在是無力,隻能趴在地上不動,其他五個伍長更是笑得合不攏嘴,那史伍長便在笑聲中將劉勉全身上下踢了個遍。


    隨著一隊隊長一聲哨響,全隊站起,劉勉這才緩緩站起。一隊隊長站在全隊前訓道:“今天是屯兵訓練的第一天,才剛開始就有人不行了?這往後可怎麽辦?各伍伍長迴去後好好想想辦法,要是讓老子在哨內檢查的時候丟臉,全隊三十號人別他娘的想好日子過。”


    說完,全隊又開始了下一個項目的訓練。


    訓練結束解散後,史伍長帶著一伍迴到帳篷裏坐下,其餘四人麵對著史伍長列隊站好。史伍長給牛鐵鷹使了個眼色,牛鐵鷹立馬領會,朝著旁邊的劉勉一拳過去,緊接著鄧富貴和錢發財加入其中,劉勉則龜縮在角落裏不敢還手,應該說是沒有還手的餘地。


    史伍長坐在那裏抽著旱煙,看著三人對劉勉的教育,吞雲吐霧輕輕道:“別打死了,留口氣,要不然到哨裏麵不好報備。”


    看到剛剛蹲在角落的劉勉雙腿已癱坐在地上,抱著頭的雙手也垂了下來,任憑那三人拳打腳踢都沒有任何反應,正剩下兩眼在睜閉、鼻孔在唿吸,史伍長這才說道:“行了夠了,你們三個該幹嘛幹嘛去,讓這小子在這裏好好反省反省。”


    劉勉躺在那個角落終於算是想明白了:這些下級軍士把士卒當人的時候,士卒還是個人;他們不把士卒當人的時候,士卒連狗都不是。此時的他才理解進衛所前父親所說的:能提筆就不要提刀。可是此時後悔已經來不及了,他沒有退路可選。他心中忿恨一定要當伍長,把從這些人身上受到的欺辱還給那些後來的後人。


    次日雞鳴,全哨集合跑操,帳篷內的四人趕緊起來穿上衣服準備出去,史伍長對著旁邊穿好衣服的牛鐵鷹道:“記著帶根繩子。”餘光看到旁邊躺了一個晚上的劉勉沒有動靜,上去就是一腳道:“別他娘的給老子裝死,趕緊起來集合。”劉勉這才睜開眼,全身像是要散架般,掙紮著站起來。


    史伍長見著劉勉一臉痛苦的表情,氣不打一處來,上去就是一巴掌道:“他奶奶的,一天到晚一副死魚臉,給誰擺臉色啊?啊?跟誰欠你錢似的。”說著正揚起手,要再給一個耳光。劉勉趕緊嘴角上揚,露出了由衷的幸福的笑容。史伍長見了,一臉嫌棄道:“笑得這麽醜,忒。”一口唾沫吐在劉勉的臉上,而劉勉隻是用手擦了擦自己的臉,保持開心的神態,史伍長便滿意地出去了。


    劉勉所在的第一伍在全哨排在第一,跑操時自然排在最前方。跑了沒多久,史伍長發現旁邊隻有鄧富貴、牛鐵鷹、錢發財三人,左顧右盼都沒見著劉勉,無奈隻能從跑操隊伍出來找。


    跟在隊伍旁邊的騎在馬上的一隊隊長見史伍長出了跑操隊列吼道:“他奶奶的一伍長,你他娘的出來幹什麽?不知道在跑操嗎?”


    一伍長也吼道:“老子他娘的在找人!”


    第二排的二伍長見狀起哄道:“一伍長在找他們伍的那個公子卒。”說罷全隊都哈哈大笑起來。一隊隊長想起來昨天晚上的訓練場景,就由著史伍長去了。


    史伍長用目光在全隊裏搜索,終於在最後一排看到劉勉後,已經快氣炸了,於是跑到一隊隊長旁邊道:“隊長,借你的鞭子用一下。”


    一隊隊長自然是知道史伍長要幹什麽,便將馬鞭遞過去道:“順著點用,別給老子玩壞了。”


    “知道,知道,用完了給你還過來。”史伍長接過馬鞭,朝正在緩慢地跑在隊伍後麵的劉勉奔去,直接一鞭抽在他的臉上,劉勉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


    “你他娘的給老子跑到前麵去,一伍的臉都讓你丟盡了。”史伍長邊跑說著,繼續在劉勉身上狠狠地抽著,邊抽嘴裏邊念叨著:“你他娘的給老子快點。”


    這時,鄧富貴、牛鐵鷹、錢發財從第一排跑來了最後一排,史伍長便對牛鐵鷹道:“早上讓你帶的繩子呢?”


    牛鐵鷹趕緊從懷裏掏出麻繩道:“在這兒。”


    “給他綁上。”史伍長說完,鄧富貴便將麻繩綁在劉勉的腰上,牛鐵鷹和錢發財一人拉著繩子一段,拽著劉勉往前跑。


    跑到隊伍中間,史伍長和鄧富貴換下牛鐵鷹和錢發財,一直跑到隊伍第一排,第二排的二伍長看到這陣勢笑道:“喲,公子卒迴來了?”


    聽到這句話,史伍長臉色陰沉,換上牛鐵鷹和錢發財道:“你們兩個給老子拉著他繼續跑!衝刺!給老子往死裏衝!”


    這時,劉勉呻吟道:“伍長,我想上廁所,我想拉屎。”


    史伍長可不管這麽多,吼道:“上個屁,有本事你他娘的給老子拉在褲襠裏!”然後又對著牛鐵鷹和錢發財道:“你們兩個趕緊他娘的給老子死勁跑,要是讓老子或鄧富貴追上你們,你們就他娘的跟著他一起遭殃!”


    聽到這話,牛鐵鷹和錢發財拉著劉勉遠遠地跑在隊伍前麵。


    跑完後,史伍長將全伍帶迴所在帳篷道:“今天由我們伍負責全隊的衛生清潔,想要搞衛生的,打報告出列。”


    “報告。”


    “報告。”


    “報告。”


    鄧富貴、牛鐵鷹、錢發財齊聲報告。


    史伍長見劉勉不做聲,便吼道:“劉勉!你他娘的為什麽不打報告?”


    “報告伍長,我累啊。”劉勉無力道。


    “就你累,難道別人不累嗎?”史伍長吼著,然後對牛鐵鷹道:“牛鐵鷹!你他娘的給老子教教他怎麽做人!”


    “是!”牛鐵鷹說著就脫下鞋往劉勉臉上抽。


    史伍長看見劉勉被抽出了兩行鼻血道:“行了行了,你帶著劉勉搞衛生去。他娘的進了衛所這麽久,還不會幹事、不會做人。”接著將馬鞭交給鄧富貴道:“你先去把這鞭子還給隊長,迴來後把我衣服洗了。”再對著錢發財道:“發財,趁著別人還沒跑完趕緊去搶飯!”吩咐完畢,史伍長就迴到帳篷躺著休息了。


    劉勉接過任務,首先是衝到廁所,褲子一脫,一聲“炮”響,隨發一聲:我操。


    在此之前,劉勉也算是個秀才,感覺爆粗口很沒教養。隻聽到那些伍長、什長、隊長、哨長包括指揮使訓話時,張嘴閉嘴全是他娘的,便努力控製住自己不說髒話。可最後,終於還是沒忍住。


    自那以後,劉勉更是一發不可收拾:我操、操你娘、操你爹、他娘的、他奶了個逼呀,張口就來,基本上無意中順了出來。劉勉不得不承認:自己已經確確實實成了一介武夫,再也迴不到以前純情的模樣。


    不知過了多久,劉勉終是受不了這種折磨,大半夜的偷偷鑽出帳篷,想要跑出去,正巧碰到在外巡崗的牛鐵鷹。那牛鐵鷹見著一個人鬼鬼祟祟,跟上去將其按在地上道:“誰?”


    劉勉不敢作聲,等火把靠近,牛鐵鷹這才發現是劉勉,便鬆開問道:“深更半夜的,你他娘的瞎跑什麽?”


    劉勉支支吾吾沒說話。


    牛鐵鷹猜到了什麽,含糊其辭道:“你他娘的給老子老老實實滾迴去,你知不知道你被抓住是什麽後果?你知不知道你沒被抓住又是什麽後果?”


    劉勉自然知道:臨戰脫逃者被抓住,斬立決;沒被抓到,全伍連坐、誅三族。


    “什麽後果不後果的,我就是出來上個廁所,天太黑,迷了路。”劉勉強笑道。


    “尿完趕緊迴去!老子要去巡邏了,沒空管你。”說罷,牛鐵鷹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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