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玨三歲那年,先皇罰他跪在雪地了一天一夜,年幼的他不明白為什麽。


    他隻能懵懂而無辜地看著他的父皇,眼中有隱忍的淚水,希望父皇能心軟。


    憐惜一下親生骨肉。


    可是父皇隻是任憑他跪著,直到他忍受不了腿痛摔倒。


    後來他們說因他天生白發,衝撞了他國的使臣,故而父皇龍顏大怒。


    他委屈地跑迴宮殿哭著問母妃,為什麽他的頭發和其他人不一樣。


    母妃冷冷看著他,最終給他了一巴掌。


    原來母妃因為生下了他這樣的異端,以往的寵愛不再,所以母妃也不喜歡他。


    不喜歡她的親生骨肉。


    墨玨一直知道他和別人不一樣,可是不曾想這樣的不一樣會遭受眾親兄弟的欺淩。


    作為一個皇子,騎小馬的時候,他永遠是跪在地上的馬。


    同是父皇的子嗣,上騎『射』課的時候,他總是被當做其他兄弟的箭靶。


    五歲那年,母妃去世,他最終失去了那個冰冷的庇佑。


    連宮裏的太監婢女都時常欺淩他。


    拳打腳踢,饑寒交迫已經是常事。


    他不甘,憤怒,也曾反抗。


    將那些欺負他的人打翻在地,他天真地以為父皇一定會誇他。


    因為他曾經偷偷聽父皇說過:“朕的孩子生來高貴,你們便是這個世界的王,而王,必當有勇氣,決心,狠厲。倘若有人欺你,辱你,你就打他,殺他。”


    可是當父皇看到遍體鱗傷的皇兄之時,並沒有誇獎他,而是將他關起來毒打。


    一鞭一鞭打的是嬌小柔弱的身軀,更痛的卻是那顆漸漸變冷的心。


    六歲的冬天,連續一個月,帝都一直在下雪。


    整個帝都異常寒冷,可比這帝都還冷的卻是人心。


    躲在送餿水的車裏,忍受著難聞的氣味,望著離自己越來越遠的宮牆。


    墨玨小小的拳頭緊緊握住,他發誓要再次迴到這裏,將所有趨炎附勢的小人踩在腳下。


    那時候,他會成為他們的王,睥睨天下的王。


    也許是天見猶戀。


    流浪江湖的時候,他遇到了師父,唯一一個在他欺負的時候為他說話的男人。


    師父武藝高強,卻不肯輕易收徒。


    他在師徒門前跪了三天,師父的眉宇未見半絲鬆動。


    那又如何?


    墨玨明白隻有師父這樣不害怕他白發的人就是書上常說的世外高人。


    所以他一定要拜這個人為師。


    那日之後,他在師父門前搭了一個勉強可以遮風擋雨的地方,以山水止渴。


    日日去偷別人家的芋頭充饑,有時也會被人打得鼻青臉腫。


    不過他逃跑的本事卻越來越高,體力也變得越來越好。


    後來他漸漸學會了打野味,每隔幾日打幾隻野味孝敬師父。


    三個月之後,師父終於被他打動,答應教他武藝。


    之後的日子裏,師父將他帶到桃花穀,半日教他練武,半日教他聖人之道。


    師父看他的眼神越來越慈愛,那是墨玨在其他人身上從沒有看到過的目光,溫軟柔和。


    可是師父對他的擔憂也越來越盛。


    隨著年月的增長,他眼中的戾氣越來越多,自然瞞不過朝夕相處的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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