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輸機緩慢降落,壓彎了降落跑道兩邊的青蔥,穩穩的停在了機場。停住後不久,機艙升降平台降下,卡琳娜掛著繃帶單手開著一輛敞篷越野車出來。葉軒坐在副駕駛,靠著椅子,全身心放鬆,卡琳娜的駕駛技術還是很有保障的。


    遠東支部的運輸機,全速行進的速度非常快,幾個小時就已經到了,降落之前,從高處看著這裏應該是一座島嶼。


    葉軒不知道卡琳娜要去哪裏,但是看見了她帶著一個背包,鼓鼓囊囊,表情也挺嚴肅的,便不追問,隻是跟著。


    車幾經反複的停下後,終於離開了機場,卡琳娜的表情逐漸的有了些許深沉,她醞釀了挺久後才開口:“這裏你知道是哪嗎?”


    “不知道,看樣子像是一座海島。”葉軒搖頭,很誠實道出了自己的無知。


    “你說的也沒錯,這裏確實就是個海島,但卻不是自然海島,是一座人工浮島,”卡琳娜說:“這座浮島是以人工建築作為外圈,內部用土地堆積出一個環形山穀,所以看起來它的形狀在衛星上看,像是一座時鍾。


    這是修斯特拉不知道多久以前就修建出來的地方,這麽久以來,一直是修斯特拉不可侵犯的地方之一。”


    恰好,此時車到了環形山穀的入口,那裏有兩尊女武神的雕像,雕像惟妙惟肖,仿佛活物。兩尊古樸的雕像半跪在地,低下頭顱,麵露哀痛。


    “這座環島的名字叫做:“阿瓦隆”,是戰友的長眠之所。”卡琳娜有些出神說:“我不喜歡這裏,因為我在這裏,埋葬過太多的友人了。”


    葉軒看著車駛入山穀內,一言不發,身後兩麵石門自動關閉,卡琳娜繼續說:“故事裏的阿瓦隆,是亞瑟王的長眠之所,時間靜止之地。這裏據說也是,這座時鍾隱藏了一個時間,據說哪個時間的節點是一個了不得的事發生的時候,但是沒有人知道那個時間究竟是什麽時候。”


    “還真是充滿了魔幻色彩的感覺。”葉軒點點頭:“那我們這次來,就是為了讓逝者安息,對吧?”


    “順便,再去看看我的老戰友。”卡琳娜說著,把車停了下來,背上包下車:“接下來就靠我們自己走了。”


    兩人無言,往前走,葉軒看到兩邊都是白色的石碑,密密麻麻像是紮根在這裏的野草。有的石碑已經張了青苔,有的已經破損,有的還是嶄新,每一塊石碑的背麵都刻著一位騎士,像是守護著他們的長眠。


    不自覺的葉軒好像覺得置身在英靈堂,那些守護靈仿佛都是活的,與人一般無二,他們仿佛在用視線打量著每一位進入這片土地的人。


    但葉軒和卡琳娜穿過了那一片碑林,後,看到了一片嶄新的空地,空地上都是坑洞。卡琳娜摘下自己背後的背包,然後放在地上:“我們開始吧。”


    埋葬的工作其實很簡單,因為他們此次來沒有攜帶遺體什麽的,隻有一台又一台的終端,終端上記錄的信息會和每一座墳墓前的基座互相識別後,把死亡訊息錄進去,然後通知相關的人員和單位把遺體安放到位。


    卡琳娜和葉軒雖然是兩個人,但是背包裏的終端機何其多也,一個個的錄入也花了極多的時間。


    葉軒手頭的工作完成後,去找卡琳娜,隻見卡琳娜正在手動的輸入一塊墓碑。葉軒走到她的身邊,蹲下身,靜靜的看著,讀到第一排的名字時,上麵寫著:蘭特。


    卡琳娜一邊輸,一邊說:“你那邊弄完了?”


    “嗯。”葉軒點頭:“這是那個在實驗室的特勤?”


    “對,他的終端機燒毀了,剩下這個錄像機,資料不是完全的,所以隻能手動輸入了。”卡琳娜終於完成了輸入,然後再那座空的墳頭裏麵放進了攝像機。然後看著冰冷的機械蓋合上,鎖死。


    “我們有一天也會這樣嗎?”葉軒問。


    “進入修斯特拉王座,成為一名戰士,早晚有一天,我們會走上這一步,區別隻是死在戰場,或者死在後方。”卡琳娜說著緩慢的起身,輕撫著墓碑。


    “總感覺,這樣的埋葬方式,不好。”葉軒說:“好像被關進了小匣子裏,什麽都隨著一起被埋掉了,過去的一切都,煙消雲散。”


    “有人說,一個人一生會死三次,心髒停跳的生理死亡,葬禮上的社會地位的死去,以及最後一個記得他的人遺忘他時,他便在這世界上的徹底消逝了。”卡琳娜說著深吸了一口氣:“這個蘭特,真的很笨,他的雙親戰死,自己也選擇戰鬥,滿門忠烈,除了我們這不相幹的人,沒人會記得他。這樣的死亡最像你說的孤獨死去,連我都覺得難過。”


    “不是有我們記得嗎?能被你記得也沒那麽孤獨。”葉軒說。


    “不一樣的,我們以後到戰鬥裏,死去的戰友數不勝數,我們根本沒辦法記住所有人,像他這樣的,很快就會被我們遺忘了。”卡琳娜說


    葉軒呆滯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麽迴答。


    “葉軒,我們走吧,去看看老戰友。”卡琳娜說:“所剩不多的記憶裏,就隻有他們了。”


    卡琳娜帶著葉軒一邊走一邊指著各處介紹:“看見了嗎,那山穀的壁壘,那十二座都是修斯特拉至今為止,最偉大的人,他們死後,每一位都是厚葬,埋入了這裏,他們有修斯特拉王座的天才,戰士,統帥,都是了不起的人。除了這些頂級的人,就是中心那一片的遊騎兵們,從很久以前到現在的,都有。”


    “比較好奇,這山穀雖然大,但是總有碑文也立不下的時候吧?”


    “是啊,這地下,有一套完整的機械設備,每當上麵這些墓碑被填滿的時候,就會把這一層收攏到地下,然後沉入海底。”卡琳娜說。


    “誰能想象這下麵是白骨累累,”葉軒舔了舔嘴唇:“卡琳娜,這麽說也許你很難信,但是,我會去盡力記住那個蘭特,這樣做不是為了向你證明什麽,隻是,如果我那天死了,也不會有人記得我,那樣不好。這樣設身處地的想,我覺得我應該去記住他們。”


    “葉軒,你不要輕易地說,死,至少在我死之前,不要死。”卡琳娜說:“我無所謂你是否因為這裏的規則,製度,對凡人的遭遇而感到不滿,你做什麽,我都不會攔著你。但你記住,這世界以經這樣了,你是我會保護好的人,如果你死的太早,我會後悔,後悔輕易地承諾,也後悔讓你來到這邊的世界。這樣的悔恨,會讓我感覺到屈辱。”


    “對不起。”


    “沒什麽好對不起的,”卡琳娜說:“接下來的路很長,你終究要靠自己,還是那句話,成長吧,有了足夠的力量之後,你才能不被命運左右。明白了嗎?”


    葉軒看著卡琳娜的臉,他點點頭:“我會,變強的。”


    “我會關注你在學校裏的表現的。”卡琳娜聳肩,然後轉身:“走吧,動作快點的話,我們還能坐飛機迴遠東支部好好的睡上一覺,然後再各奔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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