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防軍這一支小隊登場時,泰蘭就知道,自己出手的時候到了!


    所謂聚眾鬧事,憑借的都是一口氣。這口氣挺住,讓眾人覺得有信心,就能持續鬧下去。反之若是上來就被當頭潑了一盆冷水,心氣一散眾人也會很快作鳥獸散。畢竟石匠們不比軍人,都是靠著範克裏夫的個人魅力領導,靠著同仇敵愾的情緒驅使,斷然沒什麽紀律性可言的。


    泰蘭要做的,就是在火上澆點油,把這口氣延續下去!


    為首的一個獸人隊長自持勇武,根本沒有把這些聚眾的石匠放在眼裏。在他看來,人類都是懦夫,當初集結起來的幾十萬精銳大軍都不是部落的對手,更何況這區區數百民工呢?隻要他揮刀過去恐嚇一番,這群裝腔作勢的人就會抱頭鼠竄。


    可下一瞬間,眼前冷厲決然的目光和燦爛奪目的劍光讓他明白,自己錯了!大錯特錯!


    這錯誤的代價是慘痛的。他的頭顱在空中旋轉著,噴著一腔鮮血的壯碩軀體猶自在慣性作用下蹬蹬蹬踏前三步才頹然倒下。


    見此狀,人群中傳來一陣雜亂唿聲。有倒抽涼氣的恐懼,有喝彩的叫好,也有初次近距離見證死亡的尖叫。但數秒後,歡欣鼓舞的情緒占據了主導,人群漸漸喜悅和瘋狂了起來!


    這就是帶頭作用。石匠們本是憋了一肚子氣的熱血男兒,隻要有人帶頭讓他們見了血,就會激發出深藏在人類文明之下的獸性。很快連最膽怯的男人也扯著嗓子大吼了起來,他們抄起兵器,沒有兵器的就拿起了工作用的錘子鑿子,將自己點燃起來的熱情向獸人身上發泄了過去。


    在這短短片刻中,泰蘭和苔絲已經再度出手收割了數條生命。二人也敏銳地察覺到,石匠中潛藏了其他高手,是足以輕鬆擊殺城防軍的家夥。


    在一個矮個男子出手殺掉了最後一名獸人衛兵時,苔絲終於認出了眼前的人。


    “馬迪亞斯?”她萬萬沒想到,居然在這種情況下遇到了不久前還在拉文霍德莊園相聚的同門師兄。


    馬迪亞斯.肖爾也很驚訝,見泰蘭等人顯然與自己在同一戰壕中,也就放下了此前的成見,上前寒暄了幾句。


    原來肖爾與範克裏夫二人乃是多年前的故交。肖爾得知範克裏夫遇到的困難,就打著反抗軍暴風分部的旗號前來插手此事。範克裏夫也深知得道多助的道理,自然不會拒絕這等身手的強援加入。


    戰鬥結束了,有些石匠喘息著蹲坐了下來。他們並沒有參與多麽激烈的殺戮,這些喘息多是來自於緊張而非疲憊。


    巴隆斯滿頭是汗,握住鐵錘的手不住顫抖著,緊張得手指都鬆不開。巴基爾則比他好些,隻是興奮地大口大口喘著粗氣。他猛地將手中鋼刀扔在地上,搶過身旁一個兄弟腰間水瓶,猛地一口氣痛飲下半瓶。


    “痛快!我們贏了!”


    “沒錯!”巴隆斯發自肺腑地附和道。


    “打得好!我們贏了!”眾人紛紛唿應,大喊著為自己打氣。


    興奮和瘋狂的情緒混入了人群中,泰蘭等人悄悄埋下的火種在這一刻迸發出了奪目的火花。經過短暫的接觸戰,奪取了小小的勝利,石匠們士氣大振。他們漸漸由普通的民工進化為戰士了。


    隨著第一波城防軍被暴怒的人們殲滅,混亂和恐懼在這座部落掌控的城市中散播開來,正如十二年前部落曾帶給這座城市的混亂和恐懼一般。


    路上的行人極少,多數都去避禍了。石匠們帶著積怨,挾著兇戾之氣衝向了矮人區。


    “馬迪亞斯和巴隆斯,你們帶三十個兄弟去封鎖住地鐵出入口!”範克裏夫下令道:“剩下的人跟我去衝擊暴風要塞,要那些高高在上的權貴們看看,我們底層人民的力量!”


    “好!”石匠們轟然喝彩。他們都是憑著血勇之氣,完全忘記了自己犯的是足以掉腦袋的大罪。


    甚至有人熱血上頭縱起火來,城裏頓時濃煙滾滾,多處冒起了火光。


    “幹掉作亂者!”隨著喝聲,又一夥城防軍向石匠們攻來。這次他們顯然有了一定準備,人數足有四五十,雖然數量不及石匠但裝備精良程度則遠勝之。


    為首的一個獸人更是格外強壯,他膚色青灰帶有黑石氏族權貴的明顯特征。他拔出背後的雙手大劍,以傲慢的神態發號施令道:“消滅這群弱小的人類,把他們粉碎掉!”


    “是!大人!”這批城防軍顯然比之前的要精銳許多,他們陣型齊整,以齊頭並進之勢形成了一波攻擊的怒潮。


    可惜他們遇到的不再是此前的弱小人類,而是一夥被鼓舞起了鬥誌的暴徒!如果說在教堂門外一戰之前,石匠們還懷疑自己能不能戰勝城防軍,權衡自己要在犯罪謀逆的道路上走出多遠,在那一戰後他們就徹底把這些念頭拋在了腦後,隻是單純憑本能和憤怒去戰鬥。


    兩夥人如同兩頭被點燃了尾巴的鬥牛,頭頂頭角抵角狠狠地衝撞在了一處!


    第一撞是城防軍占據了優勢。獸人的體格本就巨大,他們身著板甲更是提高了重量和防禦。他們立起盾牌挾著衝勢,每一個獸人步兵都能撞飛兩個民工。


    可下一刻,他們發現自己就像是被卷入了鬣狗群的被困雄獅,反倒陷入了人群的包圍中。盡管占據了優勢可他們竟騰不出手,更別說用武器去斬殺撞倒的敵人了。眼前能看到的就是民工們瘋狂的攻擊,高舉的盾牌不斷被刀劍板斧甚至錘子鑿子敲打著,密集的攻擊使得他們甚至無法把盾牌落下來展開反攻。


    在這一刻,瘋狂如野獸般的暴徒們壓倒了訓練有素的士兵。盡管城防軍清楚對方單體遠不是自己的對手,可他們兇猛如虎的目光中流露出的殘忍殺氣仍然讓獸人們膽寒。


    在這一刻,曾橫掃暴風王國的黑石獸人,在自己掌控的城市中居然感受到了恐懼!


    不知道是哪個獸人率先被打掉了盾牌,旋即被瘋狂的民工們抱住腿拖倒在地圍毆;也不知道是哪個獸人被飛來的一錘砸中頭部,血濺當場;更不知道是哪個獸人率先扔下武器開始抱頭鼠竄。總之,黑石城防軍的陣型崩潰了。


    強大的獸人,居然在一群烏合之眾麵前開始潰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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