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賀馮唐雖然占據了高地,真正的賀馮唐並沒有完全隱退。一會兒後,他還是愧疚不已……


    美名曰送望遠鏡給她,其實為了讓她看土堆,她今天的死,因此而導致,這是抹殺不了的事實。盡管從現有法律上講,自己可以逃脫責任,但從另一種看不見摸不著的的法---良心,他是有罪的。


    他想起穀殿主曾與父親聊天,穀殿主說:“‘罪莫大於多欲,咎莫大於欲得’。”父親說:“‘善欲人知,不是真善;惡恐人知,便是大惡’。”穀殿主又說:“‘壞人一命,累劫千生’。”


    他壞了露怡一命,不能用命去還,但這輩子,包括下輩子,再下輩子,直到若幹輩子都得接受累劫。


    古怪爺決定為露怡再升一格,打破“非老年人不得在如兄堂發喪”的規矩,他要在如兄堂的坪地上,親自為露怡舉辦隆重的葬禮,而後實施土葬。


    消息一出,夢家人都說好。


    要知道,古怪爺已有十幾年不主持葬禮了。


    寧家老二關在監獄,出不來,寧大筍聞訊趕迴了家,主動為露怡戴孝服,持孝杖伴棺……


    葬禮那天上午,露怡的靈柩被移出寧家,就在出門放響鞭炮那一刻,寧師傅一口氣接不上來,昏倒了,專門關照他的人隻好打電話叫救護車,把寧師傅送進了醫院。


    夢家不少上班的人請假迴來了,加上在家的中老年人,全村傾巢出動,人人披著白衣,聚集在如兄堂原址坪地上。大家搖頭、感歎、痛惜、流淚,這樣一個懂事又勤勞的小女孩,為什麽閻王這麽狠心把她帶走,不讓她活下去!


    露怡的靈柩前,刁波培寫的那個大大的“奠”字,筆劃蒼勁有力卻斷續殘缺,猶如犬咬獸撕後的樣子,連目不識丁者也看得頓生悲切,潸然淚下……


    賀馮唐內疚萬分,為了表達哀思,他決定把內心的情感用文字表達出來,特地寫了篇悼文……


    古怪爺在露怡靈前宣讀賀馮唐的悼文時,語氣格外沉重,悼文內容情切深處,大家聽著聽著,無不感動之至,尤其是女人們,止不住嚎叫大哭……


    此時,有一個人的心態不一樣,他就是賀南升。


    不是說露怡的意外早逝,賀南升不痛心,也不是賀南升不同意在如兄堂原址舉行露怡的葬禮,而是他不同意違反政府規定,給露怡土葬。火葬土葬都是歸宿,但必須在政府的一盤棋之內,不可僭越。


    雖然自己目前還不是老年協會主席,但做不到眼不見為清。


    他不敢反對古怪爺,更不敢與夢家民心唱反調。他知道自己目前隻是一個治保員,權力有限。他多麽希望村幹部出來製止,然而他們都保持沉默。


    自己又不能出麵製止土葬,怎麽辦?賀南升隻好偷偷打電話告知鎮辦公室,說夢家有人死了要土葬,就在今天。


    鎮辦來人了,他們向村民宣傳火葬政策,村民沒人聽。他們隻好找錢田的書記村長,書記村長都不在,外出辦事了。隻有會計在,會計表示:書記村長已經反對了,沒用,民心所向,難不成與村民打架?村委幾個人也打不過這麽多群眾呀。


    其實會計也站在村民一邊,同意土葬。一個小女孩,原本就可憐,死後還要大火燒,太殘忍了;又不是什麽政治問題,何況,什麽事總有破例的嘛。


    寧師傅不知怎麽也來了,由劉師傅的電動車載著他……


    劉師傅今天才得知露怡去世的消息,騎車速速趕來寧家,寧師傅正被抬上救護車,他便跟在救護車後麵,一直到醫院。


    寧師傅醒了,躺在病床上又哭得死去活來……


    劉師傅隻好一邊抹眼淚一邊勸老庚注意身體。寧師傅告訴他,露怡的葬禮現場移到如兄堂坪地了,他無論如何要去參加,說著他就要下床。


    護士不讓,大聲唿喚醫生。寧師傅說,你們不讓我迴去參加女兒葬禮,我就撞死在這裏。聞訊而來的醫生怕出事,隻好在出院單上寫上“強行出院醫院不負責任。”叫他本人簽字。


    劉師傅也不好反對,隻能由他,之後將老庚慢慢扶出醫院大門。劉師傅想叫輛的士,寧師傅不同意,說浪費錢,堅持要坐劉師傅的電動車。


    劉師傅一手握把,一手將老庚扶上後座,又檢查他的腰上的夾板纏得結實不結實,讓他把拐杖橫放下腹前,上車後,又讓他雙手緊抱自己的腰。想想還不行,怕老庚路上傷心過度出危險,劉師傅又特別叮嚀他:咬緊牙關,不要哭,關乎你自己的安全,也關乎我的安全。


    兩人來到了露怡葬禮現場,劉師傅剛停穩車,寧師傅便從電動車上滾落下來,因右腿屈膝困難,腰間綁著木板,又沒拿好拐杖,整個身子撲倒在地。


    他不知道痛,隻顧嚎叫大哭……


    (下一節,洪災之中的一眾老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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