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洛眼睛一眯,感覺這人這話問的並不簡單,到底是想真心求教,還是順手挖坑,不過他談興已起,也就順口答了。


    這種邊陲小鎮,又是在這酒樓人群之中,自己就算隨口說了,往人群裏一鑽,誰知道他是誰。


    先不管會不會,鍵盤俠從不認輸。


    “西北匪患,需要遣精兵強將專心圍剿,不可輕忽。”


    李洛侃侃而談,指點江山,“遼東皇太極兵強馬壯,但畢竟人少,隻需要廣練兵丁,沿途堅壁清野,據險關而守,假以時日自然可以正麵碾壓過去。”


    “可這些崇禎一條都沒做到,把剿匪的兵調走去打韃子,到最後西北剿而複叛。韃子人多就跑,人少就追,年年打秋風,越打越肥,越打越強。”


    “要我說,這明朝最大的危機不是在外,而是在內,內不強則外必弱,治民則朝令夕改,治軍則有功不賞有錯必罰,沒有規矩怎麽成。”


    “這大明?上梁已經歪了,除非換個腦子正常一點的皇帝還能續一波,現在嘛......”,李洛看著那個越聽越緊張的白衣書生,笑著搖搖頭。


    “治不了,沒救了,等死吧。”


    “皇家之難卻要天下來扛,”


    白衣書生震驚於李洛發言,沉默思索良久才搖搖頭,眼神慢慢變得晦暗,“天下百姓何其無辜。”


    得,又是一個被洗腦的酸秀才,不過這種心態就有些像自己在電腦前關注美國大選,純粹吃飽了撐的。


    李洛用剩下的羊肉湯扒完最後一碗飯,發現菜又被小娟吃完了,他瞪了滿臉無辜的小娟一眼,又加了兩個菜,看白衣書生還在低沉,開口寬慰道:


    “還是不要考慮這麽多,你還年輕。這也不是咱們這樣的小老百姓能考慮的事兒,天塌下來自然有高個子的頂著。”


    白衣書生搖頭,沉聲說道:“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我的心告訴我,這是不對的,我們至少要盡自己的一份力。”


    “那你能怎麽辦?”


    “我打算迴去後專心治學,準備參加明年的鄉試,爭取早日上進,匡正君王,為國解愁。”


    這就是古代憤青了吧,不過這副努力向上的勵誌模樣,看起來並不討厭,曾經身為憤青的李洛在他身上找到了一點過去考研時候的影子,有些惺惺相惜。


    就是等他考上的時候,這明朝估計已經來不及了,李洛突然起了興致,想要問問他的名字,這貨以後會不會是個有名的大官。


    “佩服佩服,未請教高姓大名。”


    “黃慧,字載之,兄台?”


    “免貴姓李,李洛,字馬列。”


    “馬列兄有空請至思明府一行,我必定掃榻相迎。”黃載之正色道。


    “好說好說。”李洛隨口客套。


    黃載之,這名字沒印象啊,李洛搖搖頭,反正作為理科男,曆史知識大部分都是網上懟人而來,可能就算有名,沒看過記不得也是正常,他也不放在心上。


    這個世界他反正隻是過客而已。


    兩人又聊了幾句,李洛就吃完飯,帶著小娟離開了酒樓,家裏的香皂應該已經塑形完畢,可以開始下一場製作了。


    在老果迴來之前,要囤到足夠的貨才行。


    路上小娟問李洛:“老爺,你們說的我怎麽聽不太明白,皇帝做的不對,他怎麽不改呢?”


    “要是我在家裏不聽話,我娘會拿笤帚疙瘩打我屁股,然後我就改了。”


    “哈哈哈,那這皇帝應該就是從小打少了!這麽簡單的事情,但這些自詡聰明的讀書人們,卻不明白。”李洛揉揉小娟的小腦袋瓜,連聲大笑。


    “老爺,你又笑什麽?”


    小娟撥開李洛的手,老爺老是喜歡摸她的頭,把她當小孩子看待,她都十四了,不是小孩子了!


    “我笑他們身在局中,看不清真相。”


    李洛繼續伸手猛揉小娟的頭,把她精心梳理過的頭發揉成一團亂麻,惹來一陣嬌嗔。


    這小丫頭片子,混熟了就越來越不乖了。


    而且超能吃,這頓晚飯他因為說話被迫多加了兩個菜!


    而且就這兩個菜她還要搶,真是做得出來!


    這場談話終究隻是一場小插曲,對他的賺錢大計沒有任何幹擾,他還是會一步一步的積攢錢財,向著目標筆直強行。


    這大明朝的人們,手有餘力的時候,順手拉一把也不是不可以,但他自身的事情都沒有處理好,實在是沒有多餘的同情心來揮霍。


    ......


    農曆九月初十是個豔陽天,許久不見陽光穿透厚厚的雲層滋養大地,給寬闊的官道鍍上一層金箔。


    官道上有一支七八十號人的商隊,商人們熙熙攘攘的架著馬車往前走著。


    一隊騎士騎著高頭大馬在周邊護衛著,騎士中領頭的是一個紅衣白甲的少年郎,持一杆銀槍,端的是英姿颯爽。


    “原來是解二公子當麵,老朽是吳氏商隊的果進文,有解二公子護送,這趟就高枕無憂啦。”


    果進文的馬車走在隊伍的前半段,他從車窗見到這位少年郎,迎上去打了個招唿。


    解二公子名叫解寶,是解家寨寨主解暉二子一女中的小兒子,上麵有哥哥繼承家業,自己在父親安排下成立了一個鏢局。


    平常借著押鏢的名頭經常跑到外麵去玩耍,有父親舊友照顧,思明府就像是他第二個家。


    解寶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聽了幾句果進文有意拍過來的奉承話,當即就拍著胸脯表態,十分開心的四處巡視去了。


    “老果你這過了啊,人雖然是小年輕,也不能這麽隨口忽悠吧。”見解寶走遠了,梁三爺從後麵拍馬上前兩步,調侃道。


    “年輕人嘛,好的不就是一個麵子,隻要能哄得他開心,命都能豁給你。”


    果進文笑嘻嘻的說道,突然又想到家裏跟他分毫必爭的李洛,撇了撇嘴。


    那種人不叫年輕人,叫妖孽。


    “這趟都走了十來年了,還能出什麽問題,”


    梁三爺哈哈笑著說,突然瞄到果進文脖子上的一塊玉佩,“老果,行啊你,什麽時候整了這麽好的玉,這可要不少銀子吧?”


    果進文慌亂把玉佩往胸口裏一塞,“就是一點小玩意兒,不值錢什麽錢。”


    兩馬車和馬匹交錯而過,果進文低頭放玉佩,沒注意到梁三爺眼中一閃而逝的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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