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過的還好嗎？”
身處於荒廢大樓的遠航，聽著手機內傳來星妍的關心，有些猶豫的迴答道：“過的很好啊，最近在異我玩的還是挺開心的。”
“你呢？”
“我還有很多活動要做呢，這個月，這半年應該是閑不下來了。”星妍的聲音很明顯透露出了疲憊。
“牛哥在你那邊嗎？”
遠航看了看身邊空蕩蕩的房間，房內牆壁好似有著火焰灼燒過的漆黑，再眺望向對麵房屋，那裏甚至都已經青苔叢生。
“他不在，棱錐在。”
“噢，和她不要走太...嗯，好好玩吧。我這邊的節目要開始了。”
“嗯，拜拜。”“拜拜。”
電話掛斷，遠航深吸了一口氣，走出了房間，迴到客廳。客廳裏站滿了持槍的士兵，他們各各帶著麵罩，全副武裝的在搜查著這棟樓。
“呲...這棟樓搜索完畢，沒有發現任何人。”對講機傳來聲音，一夥人也開始撤離。
跟在隊伍後麵的遠航沒有多說什麽，他跟這群家夥並非是一夥的，而是來執行“他”給的任務，靠著假人混在了他們當中。
走出了大樓，遠航掃視起了麵前的小區，這裏的房屋都像是80年代的建築，方方正正，屋子條條框框整整齊齊。
其實遠航來這裏的目的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給的任務信息也十分簡單，“查明”。
查什麽？明白什麽？遠航不知道。
“呲...西大樓二十一層有生命體跡象。”對講機響起，一群人立刻跑了起來，衝向目標大樓。
“我找到他們的目標了。”耳機內，棱錐對遠航說道。
遠航不方便開口說話，因為身邊都是人，他也隻好祈禱棱錐能做出正確的選擇。
因為隊伍內皆為訓練有素的士兵，一夥人連跑帶爬樓，二十一層下來連氣都沒有怎麽喘。
檢查了半天，遠航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他們應該已經撤離了此地。
“真是罕見，二十一層的高樓。”其中的一位士兵在窗口向下望去並說道，感覺遠航在看他，他也看了眼遠航。
見其走離了窗口，遠航也稍微透過窗戶看了看外麵。
因為年久失修的原因，窗戶上的玻璃早就不知道去了哪裏，但是從這裏望下去，周圍的建築給人一種一覽眾山小的感覺。
“確實，這裏應該是以前的富豪建的。”其中的一位士兵與之前那位討論著。
對講機內接到了收隊的提醒，一群士兵沒有絲毫停留的排隊離開頂層。
發出了迴收指令，戴在被控人上的隱形控製裝置在此刻張開了機翼，飛離了被控的士兵，遠航的部分意識也在此刻返迴了本體。
隻見遠處的那位曾被控士兵先是一個踉蹌，然後很快便恢複了意識，見眾人要離開，便急忙跟了上去。
控製裝置就這樣飛迴到了遠航的背包上，收迴機翼與背包合為一體。
讓人沒想到的是，遠航目前也是光學隱身的狀態。而此刻他的身後正是棱錐和一群小孩，他們貌似是那群士兵的抓捕對象。
“說說吧，為什麽他們要抓你們？”
隻見那位較為年長的女生將一群小朋友護在身後，緊張的看著遠航，還時不時的瞟一眼棱錐。
“你們不是這裏的人嗎？”女生倒是沒有迴答問題。
“他們為什麽抓你們？”遠航再次提出問題。
“因為我們是不該存在的一類。”
這倒是讓遠航覺得有些新奇，他們難道是異於普通人的一類？
雖然遠航曾去過不少的世界，被派去不同的時空執行任務，但是到現在還沒有見過什麽新奇物種。
“什麽意思？詳細說說。”
“這裏的世界...”
原來，這個世界在前幾代被改變了基因，人在30歲以後便不會衰老，而是每隔5年機體會再次重塑自己，使其再次迴到30歲的狀態。
但是弊端也很快出現，死不掉人意味著更大的糧食與資源開銷，畢竟空間和資源不會因此無限擴張。
逐漸的，富人將自己劃入了一個圈，住在了豪華市中心，享受著平民聞所未聞的資源，隔離出大片的窮苦民眾於圈外。
想象中的混亂在不久後爆發，富人區出動大量精英士兵鎮壓。
基於現代武器的加持，平民被打的連連敗退，直到屠戮半片城市。
本以為要就此殺光所有的民眾，但是富人區卻沒有，而是重新建立了新的家園，管理人口，反倒是讓外城重現生機，生活逐漸富裕起來。
而麵前的這一眾小孩，就是不在生育規劃人口中的一類。
聽完這些，遠航陷入了沉思。
很明顯，遠航調查完了這個世界的情況，理論上來說任務已經結束，但“他”沒有說任何的話，也沒有給遠航發任何信息。
迴想起過去的情景，這一幕和以前的那一幕多麽相似，又有些差別，看來這又是“他”給的一個難題。
科技永遠是金錢的產物，金錢卻並不一定是勞之所得；富人獲得了永生，他人便會心生嫉妒；兩者若是兼得，平衡不複存在；一方不會滅絕另一方，否則必有一類將再次分家。
以遠航來看，此刻的城市，應該是找到了均衡點，那麽麵前的這群人，該留嗎？
“內外城可以通行嗎？”遠航在此刻問起女孩，女孩點了點頭。
“如果你們生在外城，可以去內城讀書嗎？”
“可以，但是有名額。”
“也可以去打工？”
“嗯。”
話題徹底在這裏堵死，遠航搖了搖頭，又指向了之前的那座21層大樓，“他們走了，你們可以迴去了。”
小孩們有些警惕的看著遠航，略有懷疑的離開了屋頂。
棱錐目送走了他們後，飛到了遠航的身邊：“任務結束了嗎？”
遠航搖了搖頭，向著樓梯口走去，“還沒。”
走進樓梯間前，遠航無意間看到了角落的一朵假花，他在漆黑的屋頂中是那麽的顯眼，但隻是多看了一眼，遠航就離開了這棟大樓。
接下來的日子，遠航時不時的會派出無人機檢查他們的情況。
貌似就靠著打獵野獸，種植蔬菜，他們幾個小家夥也可以在野外生活的很好。
直到一場暴風雨夜，“嘭”的碎裂聲在房間內響起，那是一個燈泡碎在了地上，貌似是其中一個小男孩收集的，這將窩在一起睡覺的小孩們嚇了一跳。
小男孩急忙起身去收集起燈泡的碎片，那位年長的女生拿出了領隊的風範，安慰起了其他的人。
那一晚，雷電交加，風雨齊鳴。
等到第二天再去看他們時，一夥人正緊緊的抱作一團。
因為沒有窗戶的原因，雨水浸濕了多半數房間，風帶走了每一絲溫暖。不過好在他們架起了床，遠離地麵的同時也遠離了水麵。
一大早，領隊就組織起眾人將水掃下樓，或清理出最高層。
這裏的蔬菜都被保護的很好，雖然種在破破爛爛的塑料瓶裏，但是生長卻沒有一絲延緩。
自從那次搜查後，那些士兵貌似再也沒來過，可能因為巡查的時間都要間隔很久。
在此時間內，遠航也去看了看周圍的建築，以及那21樓的頂層。
在不少的樓上，貌似都放著一朵假花；再根據之前的那位士兵記憶來看，這些假花大概率是記錄搜查情況用的，白色是正常，粉色是有生活跡象，紅色應該則是有過屠戮。
拿起從21層樓頂部找到的粉色花朵，遠航將白色的花朵放在了樓頂。
這種東西明明是最容易吸引小孩的，他們卻對此一點都不在意。
“沒事吧？”對麵樓上突然傳出來聲音，遠航也趕忙檢查起了周圍是否有士兵。
那樓裏的小孩貌似也發現了自己的錯誤，急忙捂住了嘴。待遠航再拿無人機去查看時，才知道那小孩大叫的原因。
原來是他喜歡的小女孩突然倒在了地上，貌似是因為之前的那場暴雨凍著了，據說頭上很熱，應該是發起了高燒。
在這個沒有醫院和藥物的荒郊野外，生病幾乎就意味著九死一生，更何況其年齡之小。
不過想想就知道，他們昨晚蓋著一片破布當被子，天氣一冷自然就容易著涼。
扭頭不願意再繼續看下去，遠航打算去執行接下來的第二個任務。
這是位於破損世界的任務，需要查明的是一座好似由破爛金屬造就的通天塔。
本以為會有人來阻攔，但是生活在這個世界的眾人貌似隻是遠遠的盯著遠航，用著那種好似看獵物般的眼神，讓遠航走路都感覺有些不自在。
走進通天塔底部，遠航發現有不少的人正在修繕此塔，他們都拿著自己帶的破爛金屬，隨意的往塔身上焊接。
“叮...”因為有人早之前就按了電梯按鈕，遠航到電梯前時，電梯也差不多抵達底部。
一群人擠進了電梯，很明顯，進來的人太多，根本擠得站不住腳，但是電梯卻沒有任何的警報。
就這樣，站在前麵的人掰下了電閘，電梯以很詭異的方式開始上升。
“吱..”一聲電梯與牆壁碰撞的聲音傳來，遠航都在擔心這樣會不會掉下去。
在一聲“嘭”之後，電梯門被牆壁刮掉，整個門口就這樣大開。再加一個輕輕的後摔，一個人就這樣甩出了電梯，墜入了電梯井。
遠航還想要驚唿，但是其他人已經開始拿出小貼片，一點一點的硬是給電梯焊出了一道門，盡管再此過程中還不斷的有人在掉出電梯。
硬是這樣抵達了頂端，遠航擠出電梯才發現，這根本不是正常的電梯。
因為電梯其實是靠另一端的重物與電梯持平來拉伸的，但是眼前的這個，就是靠著不斷加粗鋼纜，連接著底部的電機拉生拉硬拽。
看著邊上破敗不堪的牆壁，遠航刻意站遠了些免得掉下去。
隻是迴頭一看，遠航又急忙靠了迴去。
這頂層連牆壁都是各種漏洞，地板也是一塊一塊拚接而成，現在還有人正拿剛帶上來的貼片在補洞呢。
再仔細看看頭頂，透過漏洞能發現，他們這裏並不是頂端，而前麵還有更高的平台。
繞過電梯的位置，遠航來到了樓梯處，拿一片一片鐵片焊接出的樓梯隻容得下一隻腳。
一陣風吹來，遠在離地百米的遠航被吹的差點飛了出去，隻好拿手指死死的扣緊牆壁縫隙，才能得以穩住身形。
就這樣爬到了第二層，此時遠航已經站在了離地兩百多米處，那風一吹，這塔便開始搖搖晃晃，而這裏修繕塔的人也不少。
讓人難以想象的是，塔上第二層還有著一座電梯。
那麽不用說，和之前的做法應該也是一模一樣。
果然，電梯停在遠航麵前的時候，他都不知道該不該進去。
站在遠航身邊的那個人倒是直接進去了，那狹小的電梯應該也就隻能承受三四個人的樣子。
快步走進了電梯，另一個人沒有猶豫的就掰下了扳手，電梯開始向上攀升。
“嘭嘭..”電梯時不時撞在牆邊，發出各種各樣的聲音。
“嗚嗚嗚嗚...”突然的大風襲來，遠航感覺脖子邊一涼，一塊鐵板擦著他的脖子過去。
捂著脖子的遠航急忙扭頭看去，那空洞很明顯就是沒有焊接好的鐵片。
再扭頭看向貼片飛去的方向，之前進來的另一個人已經殞命於此，鐵片尖銳端直接插進了其腦袋。
風很快就透過漏洞鑽進了電梯，使得電梯瞬間搖搖晃晃。
“嘭！”一聲撞擊聲響起，電梯差點分崩離析，到處飛散的貼片和撞擊的火花在此刻亂舞。
遠航閉眼前急忙抓緊了邊上的框架，再次睜開眼的時候，電梯隻剩下了一個空殼，外麵的情況也一眼明了。
原來，這裏是剛建好的區域，塔上除了外骨骼框架，其他的什麽都沒有，遠航甚至都能直接看到塔外的風景。
而上升的電梯就像是嗓子裏那“小舌頭”懸雍垂一樣，隨著風在空中快速搖擺。
緊抱著框架的遠航感覺這上升的幾秒好像過完了他的一生，等風停下的時候，遠航已經抵達了頂端。
走進了破破爛爛的平台，這裏便是塔的頂端了嗎？
不，再次探頭望去，塔再上去一點還有一個飛碟形狀的物體，但是需要直接從外部爬進去才行。
就這樣爬出塔頂，抓著生鏽的鐵扣，遠航一步一步的爬到頂層前，打開了門。
門內有一位穿著華麗的先生，正在俯視著整個城市。
“食物！”先生拿著大喇叭，對著底下的城市說道。
那瘦如幹骨的手臂，和幾乎快發不出聲的嗓子貌似已經說明了一切。
見遠航走進了房間，先生急忙一瘸一拐的走向遠航，“食物，水。”他貌似已經忘了怎麽說話。
一股難聞的味道襲來，遠航甚至發現了牆角的排泄物。
還沒有先生走到遠航跟前，因為他的快速移動，房間很快就發生了傾斜，再加上大風一吹，那人隨著屋子一起飛了出去，墜落深空。
還沒有等遠航來的及驚訝，在他身後就爬上來了一個人，繼續在塔頂修起了房間，盡管他手上拿的隻是塊巴掌大的鐵片。
等遠航再傳送下來時，那飛下來的房間已經摔得粉碎，其中的人早已不見蹤跡。但是到處可見隨地搶鐵片的人，那一座大房間沒多久就已經拆了一大半。
看了看手中準備的報告，這座成立了30年的國家做到了什麽？遠航要下筆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又收迴了口袋。
返迴之前的世界，那裏已經入了秋，小孩們貌似都穿上了皮質的衣物，看來也是打獵有所收獲。
隻是之前遠航看到的那位小女孩已經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小區外，土坡上的一座小墳。
無奈的歎了口氣，遠航揉了揉發酸的眼睛。
這貌似就是自然界的優勝劣汰，離開了現代科學與醫療，正常人在野外沒有能力，很難活過30歲。
轉身離去，遠航很快就抵達了第三個時空內的國家主城。
因為城市內人潮擁擠，所以他的傳送點在遠離市區的城外。
踩在水泥地上，遠航仔細的觀察了這些路麵，這裏離城市大概百公裏，這裏是城市的盡頭，也是路的盡頭。
再向後望去，水泥路就到此為止了，後麵剩下的隻有坑坑窪窪的泥地。
起步向前走去，前麵的路也不好走。因為年久失修的原因，不少的路都已經開裂崩塌。
一陣秋風吹過，掃走了路麵上覆蓋的落葉，露出殘破不堪的內在。
翻越鴻溝，走過長路，遠航總算抵達了城市外的風景，望著那古老風格的建築，遠航甚至都想起了曾經去往紫金的路。
城市裏麵的人倒是很熱情，見麵就是各種寒暄，各種送禮。
與邊上前來搭話的人聊了幾句，那人便帶遠航去了趟超市，說是買什麽他都請。但是蘋果價格如珍果，白菜價格頂上天。
挑來挑去，遠航隻是隨意的拿了一瓶水，那位青年也很大方的付了錢，卻不忘還價。
帶遠航前去參觀的路上，他一路介紹了自己的城市，到處都是各種各樣的工廠，全天候不停歇的在運作。
要說哪裏占優勢？他自己也不知道，至少也是個發達國家。
就這樣在城市內逛了一天，青年帶遠航找了一家旅館，講述著可以和別人搭一宿的事情。
遠航嫌棄時間太晚，但是青年卻不怎麽在意。就這樣迴到僅隔一牆的房屋，青年的房間門在沒多久就被敲響，房內很快就傳來了魚水之歡的聲音。
躺在了床上，沒有多久，遠航就進入了夢鄉。
等到第二天再出門時，那位青年貌似已經出門了，敲門後，應門的隻有一位衣衫不整的女性。
女士伸手指向了遠處的一層廠房，“他去工廠了。”
看了看指向的方向，遠航點了點頭，沒有猶豫的離開了旅館。
昨天遠航就聽說，在遠離城市的南邊，有一座這個城裏人夢寐以求的旅館。如果哪天那位青年有錢了，有時間了，就一定會去住一次。
聽著這句話，遠航昨天就在想著這件事，今天的他也沒有猶豫的便往南方走去。
不過這城市之大，走幾小時可能都走不到另一個方向。
問路人了解了大概，遠航按照別人的指向走到了輕軌閘口，提交了別人給的票，走上了第三層。這裏稀稀疏疏的人群貌似都在等著這一個列車，站台上寫的靠站也隻有三個。
十幾分鍾後，輕軌慢慢的靠站，打開了一側的門。
登車後，遠航找了一個座位入座。和其他人不同，他們都有拿著各種各樣的東西消遣時間。
輕軌一站就花了十幾分鍾，而遠航要去的目的地，要花幾十分鍾。
“咚...”一側門關閉，在中間站停靠幾分鍾後，遠航坐著輕軌前往了終點站。
這一路，從中午坐到了晚上。
等再下輕軌的時候，麵前便是那青年所提到的旅館。
本以為是奢華至極，或是獨一無二，但麵前的旅館隻不過是一個倒著的漏鬥形狀的怪異建築。
看著其他人都展露出驚訝的表情，並奔跑著前進，遠航也不想被拉在隊後，一路小跑跟著隊伍。
因為是郊區的原因，一入夜空氣就變得十分寒冷，連唿出的氣都可以成霧。
趕到旅館內，不少的人都在前台開始登記，這裏貌似就一位工作人員，見人多了才不急不慢的又來一位。
拿到了自己的房間鑰匙，遠航走進了旅館中心。
旅館的建築布局也十分的簡單，前麵一個長方形走廊是入口，邊上兩個台子是登記處，再往後走就是這個倒著的大漏鬥了，盤旋上升的樓梯和直接貼著樓梯的客房。
繞著樓梯走了半天，遠航才到37層，打開了自己的房間。
看這外觀就知道，房間內不會好到哪裏去。果然，進房開燈後，就能看見一床一櫃一書桌，還有一個封死的窗戶。
伸頭看了眼窗外，那一望無際的黑夜，不知道裏麵是否藏著虎視眈眈的野獸。
既然來都來了，遠航也不嫌棄的躺上床。隻不過躺上去後，大批的蟲子就從床下鑽出，聽見“腳步聲”的遠航嚇得直接站了起來。
這下好了，床是躺不了了，迴也迴不去了。再扭頭看看房間，衛生間呢？
走到樓下的前台詢問，前台卻指了指正要出門的男性，“他正好要去。”
快速的追上了前麵走的男士，男士走出門便叼起了煙，點上了火後才對遠航說道：“去沒光的地方解決。”
那一晚，遠航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熬過去的。
隻是當時和那位男士聊了很久，這裏貌似剛打完三年戰爭，一切都在重新開始的過程中。
等遠航結束了旅程，再迴到神之間時，“他”貌似在讀著一本書。
“感想如何？”“他”開口問道。
“這些真的都是真實的城市嗎？”遠航繼續問道。
“可以算是？也可能不是？至少不在我們的時空裏。”
“那你說的‘查明’是什麽意思？”
“正如我的第一個問題一樣，你在這些城市旅遊了一番，總該有些感想而言，開始匯報吧。”
遠航拿出了冊子，看起了之前的記錄。
“第一個城市是經曆了一場變革，目前的情況是亂世的均衡點，不該做任何的幹預與改變。第二個城市一直在努力的過程中，但是不具備思想的努力，就是無意義的工作，應該做建設的引導。第三個城市處於重新發展的過程中，但是擺不正自己的位置，短時間過於努力，就像是一位隻顧著低頭狂奔的人，前麵的方向不一定就是正確的路。這還需要多家觀察，看看未來的走向。”說完，遠航合上了冊子，看向了“他”。
見其遲遲不給反應，遠航繼續問道：“怎麽說？我觀測的有問題嗎？”
“他”貌似笑了笑，起身將手中的書遞給了遠航，“我也不知道，其他人也在觀測的路上，如有想法，願聞其詳。”
輕輕的推了一把遠航，遠航就脫離了神之間，進入了流雲茶肆，坐在了上層的茶座中。
看向周圍來聽書的人，又看了看在台上講書的說書人，遠航下意識的看向了手中書。
書不見其形，字不見其樣，但是名字遠航卻能讀出來《雲鈴寺》。
“先生，要喝點什麽嗎？”邊上的店員問道，遠航便隨便了點了杯茶。
待到說書人講完了書，遠航跟著眾人下了樓，走到了說書人麵前，這應該是今天的最後一場了，隻是前來議論的人並不少。
人群散去時，說書人也正等著遠航沒有離開。上前遞上了書，說書人接過時笑了笑，隻是隨便的略讀了一番，再次走上了台。
“話說這人間百態，有喜有悲，今天咱們就來聽一段...未定罪之人，迴鄉不成的故事！”
說書人扇子一開，遠航一眨眼，自己就進了故事之中。
“哈哈哈哈，也不見那人有什麽本事啊，整天遊手好閑滿嘴跑火車，還不如我這幾畝地的收成實在。”第一人稱下，遠航都感覺自己在說話。
“確實，哪有人能比的了你這壯身板，還能被慣著長大。”前麵坐著骨瘦如柴的一位朋友，與四人一同飲酒暢聊。
簡陋的房間內，四人坐在桌前聊的好不快活，隻是借著酒勁，他們也越聊越兇。
“你說什麽？”
“你除了這一身蠻力，以後鄉村發展起來還能幹什麽？再加上你這遇事就逃避的性格，田裏的莊稼病了你也不會去管！就叫你那八十老母來？”朋友直截了當的說道，這倒是惹得他怒火中燒。
狠狠的拉起對方的衣領，邊上的其他人也急忙跑來勸阻。
看在朋友的麵子上，也看在他不想惹事的份上，他便鬆開了對方的衣領，隻是火氣加那點酒氣，以及不想輕易放過他的那點脾氣，將其向後推了些。
“‘嘭’...啊。”
隻是這以為的輕輕一推，卻讓對方直接一個後倒，撞在了櫃子一角。
看著從地上流出的鮮血，以及其他人急忙趕去的樣子，他卻步步後撤膽怯起了其責任。
“快打救護車！”
再次聽到聲音的時候，他已然是在屋外狂奔。
借著月光的指引，一路向著出村的方向疾馳而去，步入山林。
等到再迴過神來時，他已經到了半山腰，看著村裏那閃著白藍色燈光的車輛，他跪在了地上，抱頭痛哭了起來。
就這樣一個人在山嶺間哭泣，哭到眼淚都流幹，再看看那遠處深夜卻燈火通明的村落，他站起了身，繼續往深山走去。
一路不停歇的往裏走，走到小路變大路，大路變樓梯，再看到那陽光灑進視野的台階上，他才頓時醒悟。
“我在，哪？”抬頭眺望而去，周圍已是高聳入雲的山脊，遠處已是一望無際的山脈。
“叮鈴...”鈴鐺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朝著聲音的方向望去，那山頂的雲端處貌似有著一間寺廟。
再看看迴去的路，已然被雲藏匿的無影無蹤。
徑直向上走去，繼續登山十幾分鍾後，他也見到了那座寺廟，遠看不大的寺廟裏麵貌似有著重重彎道，一路向後衍生而去。
抬腳便要往裏踏，但是腳卻怎麽伸都伸不進那一尺高的門檻。
“叮鈴...”鈴鐺聲在此刻再次響起，他望了望周圍的屋簷，卻並沒有看到任何的風鈴。
路可以迴轉，但他卻不願意迴頭，隻是進不去，就躺在門口等待，
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的過去，直到一天，然後三天。
“嗒...”
快要餓死的時候，一位麵色俊秀的和尚將一碗素麵放在了他的一旁。他急忙爬起身，大口喝著清湯，不帶咀嚼的狂吞麵條，險些把自己噎死，就連咳出來的麵條段也從地上撿起來往嘴裏塞。
等這麵吃完，再迴頭看去，那位小和尚貌似已沒了蹤影。
再走到門口試了試，這門檻雖然就那一尺高，卻像是一道跨不過的鴻溝。
如果繼續等下去也無濟於事，他自然是打消了進去的念頭，扭頭就要往山下走。隻是這上下一條道，下去也隻能走到最開始的那個地方。
這次不同的是，這山腰多了片空地，就像是為他準備的一樣。
既然迴不去了，自然在這裏紮根會是更好的選擇。
就這樣，他在這裏蓋了間小木屋。
說來也奇怪，等到他餓的不行時，總會在門口看到各種各樣的飯餐，隻是每次都不見其送餐人的蹤影。
一連過著幾個月，屋子越蓋越大，越蓋越好。
這天天晴，他出門一掃往日的灰塵，看著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小宅、圈內抓來的雞仔、地裏種植的蔬菜，以及那微風吹過晾曬著的舊衣，這裏何不是另一間室外桃園呢？
有著種地而來的食物，他也得以每天燒火做飯。
隻是這天，柴火點了卻塞不進灶底，將柴火放在一旁，檢查灶底時，柴火點燃了一旁用枯木做的掃帚。
等他檢查完再迴頭看時，掃帚已然點著了半邊屋子，火蛇一路攀到了屋頂。
急忙跑出門打水，再來撲火時，整間屋子已經燒成了大火球。
看著麵前熊熊燃燒著的小屋，他膽怯的坐在了地上，水桶也掉在了一旁。
水從桶內流出，再迴到地裏。火從屋內燒穿，衝向了天際。
等到大火結束，屋子也燒成了灰燼，他卻拿此無可奈何。
就這樣在屋子前守了幾天，也不再見有人帶吃的下來，剩下的食物也很快耗盡。
但在這第二天，他卻起身走向了寺廟。隻是到了寺廟門前，卻依舊跨不過那一尺高的門檻。
“有人嗎？”他大聲的說道，寺廟內卻沒有任何迴應。
等到他準備打道迴府時，寺廟內卻傳來了聲音，“施主何事？”
轉身看去，那迴答的小和尚，貌似就是一開始給自己送餐的那位。
“我，屋子沒了，想找個地方住一段時間。”
“進來詳談吧。”
“可是我。”他剛想說話，視野便好像放大了一樣，在迴過神來，他已經站在了寺廟內。
“跟我來。”和尚這樣說道，他也快步跟上。
走進碩大的庭院，小和尚對他說道：“想要住在這裏，1、3、5、7得打掃庭院，若是入秋開始落葉，則要天天打掃。每天都得下山打水注滿缸，若是有一項做不到，隨時得離開。”
“好好好。”
“那便留下吧。”和尚說完，他急忙答應。
但是一個轉身的功夫，和尚便不見了蹤影。
他及不知道今天是星期幾，也不知道今天自己住那裏，隻是在寺院裏到處唿喚小和尚，到處尋找房間。
隻是到了一間屋前，那大門敞開，他也探頭往裏看了看，裏麵貌似是空的房間。
就這樣住了進去，第二天一早，他便看見了放在桌前的早餐。
吃完早餐走出門，外麵到處都是打掃的僧人，見他出門，還有禮貌的對其行禮。
“你好你好。”打完招唿，他也開始打掃起了庭院。
雖然這庭院碩大，但是在眾人的合力下，很快便清掃幹淨。
放下了掃帚，他找到了廚房，扛起了扁擔就往山下跑去；因為他知道，之前住的地方一旁就有一口水井。
打了水快步跑迴寺廟，這次這一尺門檻，他輕輕一步便跨了過去。
日子就這樣開始，周而複始。
讓人感覺奇怪的是，門口的僧人越來越少，打掃的時間日益增加，有時候甚至要到傍晚才有時間去扛那兩桶水迴寺廟，且水缸也越來越來。
這日休息，他便往寺廟內走去，想問問那之前的僧人們都去了哪。
隻是這寺廟越走越深，好像走不到盡頭似的。
跟著路走了幾個小時，他才在一座主殿前停下，爬上兩折的樓梯，一路到四五層，才見到主殿的大門。
裏麵供奉著一尊大佛，卻看不見其身形，垂下來的絲綢寫滿經文，卻找不見人誦經。
繞行一圈，從後門走出，他看見了從未設想的方向。隻見那寺廟外的山下，是繁榮的都市。
“這裏便是雲鈴寺主殿，他的曆史已經有幾千年，據說...”聽見大喇叭的聲音，他也朝著聲音方向望去，那是一個十幾人的旅行團。
不知道是膽怯還是害怕，他沒有說任何的話，發現旅行團後第一反應是蹲了下來，躲在欄板後，直到聲音遠去。
再抬頭望去，那夥人早已遠離。
小心翼翼的走到遠處的欄杆前，眺望著感覺近在咫尺的城市，他心中泛起了浪花。
轉頭向一旁的樓梯望去，這條路下去，便可以離開。他在這裏無牽無掛，不欠不賒，想走是隨時的事情。
但是盡管眼前沒有人阻攔，路程在一天內就可以趕到，他還是呆愣在了原地。
直到天黑，他才往迴去的路走。
廟裏點的燈不多，他險些就找不到迴去的路。
不過閑暇的日子中，他總會去主殿後看看，看看那遠處的城市。
就這樣，太陽東升西落，度過了幾個春秋冬夏。
直到一年冬季，他在看風景時遇到了一隊旅行團，其中一位女生向他先開口道：“你好，請問衛生間在哪裏？”
他就這樣望著向他問話的女生，呆滯的看著對方。
“衛..生間？廁所？wc?”
伸手指向了衛生間的方向，女生有禮貌的彎腰點頭致謝，轉身離去。
等人走了，他驚訝的拿手捂住了嘴。
''對啊，時間過了那麽久，他甚至快忘了怎麽和別人說話。''
就這樣悻悻而歸，他走迴了熟悉的房屋。
躺到了第二天，卻忘了今天還沒打水。
第二天一早，寒冷的風再次吹來，蜷縮著的身子抖了抖，他也醒在了一片空地上。
再迴頭看去，這裏哪有什麽寺廟，山頂空空如也。
驚訝的爬起身，他到處在找著原來的寺廟，可一切就好像憑空消失了一般。
搜索無果，他走上了迴家的路。
一步一步，好像石頭捆住了腿，海浪拍打著思維沙灘。
天黑見月，月起協霧，霧散雲開，迴過神便是第二日。
他再次迴到了那個山林，那個當年跪下的地方，摸了摸自己滿臉的胡須，和黏在一起的長發。
就這樣思想放空的走迴了村，走進了家。
看見那躺在搖椅上，年邁的母親，和已隻剩下相片的父親。
“迴來啦？”
“嗯。”
思維劃過腦海，帶起幼兒時地迴憶，當年的他因為同學霸淩，練了一身的肌肉，打服了欺負他的人，卻麵對不了眾人嘲諷他的母親。
“你媽媽好老噢。”“你奶奶嗎？”
隻是因為父母老而得子，便成了同學口中的笑柄。隻是因為嘲諷其母親的一句話，而想起幼時的事情，動了殺念。
讓這一家，錯過了這麽多年。
本以為迴來就要被抓，但是讓人幸喜的是，那位骨瘦如柴的人當時被救了迴來，隻是在腦袋後麵留了道疤。
倒是他的父母，賠了他那幾年的醫藥費，助他上了所好大學，也算是為其子的贖罪了吧。
“據說，其母親年事已高，隻在見了其子最後一麵的第二天，便離開人世。而他，也隨後賣了房與地，離開了那座小鄉村。”
扇子一合，遠航的神識也被拉迴。
“故事講完咯，下班！”說書人說著便離開了茶肆。
剛想起身離開，遠航卻發現自己的手腳顫抖個不停，腦海中貌似感應到了什麽。
半天動不了身，遠航想要離開異我，卻發現自己怎麽抗拒，怎麽思考，都離不開此地。
再次聚精會神思索著神識隻見，遠航總算擺脫了桎梏。
有些後怕的遠航喘著氣，急忙跑到了不遠處的“他”身旁。
“我剛才好像卡在流雲茶肆了，那故事說完，我根本動不了。”
“你有在聽我說嗎？”
遠航突然想起來那本書好像沒有帶迴來，不過那書裏的故事到底要說些什麽？
“程遠航。”遠處的“他”總算開口了，遠航也向他望了過去。
“自****年從列車入境，在***店內假期打工，後於****年**月**日加入高中課程，於同年**月**日**時被發現死於出租屋中，死因：突發性心肌梗塞。”
“你在說什麽...”遠航不可思議的的看著他。
“他”倒是抽出了一份報紙，“你看看。”說著便丟給了遠航。
讀著報紙的內容，遠航笑著說道：“不可能吧，這這年頭紫金還有報紙嗎？”
“我不是好好的和朋友在過著生活嗎？”
“確實，這報紙是我專門為你寫的。”他笑著說了起來，遠航也跟著笑了起來。
“不過講的確實是事實。”
“那，我是誰？”
“是在你死前，上傳到’異我‘的意識。”
時間好像就停在了這一刻，遠航也呆滯的站在那裏，看著“他”。
“宕機了？卡住了？還是你也不過是芸芸眾生之一呢？”
“你拿什麽證明我死了？”遠航依舊不相信麵對的一切。
“你可以試試迴到你的現實。”
“...”
確實，這裏便是唯一剩下的路。
迴不去了
“那以前哪些，牛仔，劍客，星妍，玥玥。”
“他們都活得好好的，現在按照歲數來算，也該30了吧？”
“那，他們過的還好嗎？”
“看著還行？那位牛仔整天煙酒成癮，身體機能快到極限了。那劍客，貌似四海為家，失去了音訊。玥玥則是近年結了婚，嫁給了一個大其幾歲的男性。”
“那...星妍呢。”
“她。不如你自己去看看？”
“我還能迴去嗎？”
“當然，還記得你是怎麽去往北方小鎮的嗎？”
遠航愣在了原地，那是另一個人的身體，要獲得那些軀體，不如說是奪舍一個人。
“放心，你可以控製紫金的掃地機器，我給你這個權限。”
遠航看著眼前亮起的按鈕，毫不猶豫的按下了傳送，神識在刹那間，便來到了街道上。
環顧了四周，紅頂的戶外涼亭傘下，有兩位誌願者正在發著傳單。
操控機器一路往涼亭的方向開去，遠航見到了那位熟悉的陌生人。
紅色的帽子，染黃的頭發，些許勞累的身軀外套著一個紅色的小馬甲，上麵寫著保護野生動物，貼身的牛仔褲配著時尚的運動鞋，站不住的腿時不時會抬起來動一動。
“你好，請支持我們保護更多的野生動物！”星妍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哎，你邊上來了一個掃地機器人。”站在一旁的女生這樣說道，星妍低頭過頭來看了看。
那熟悉的臉龐笑起來有了皺紋，可是靈動的雙瞳卻仍在閃耀著星光。
“是哎，不管它~”轉身過去，那束退了色的星星發繩依舊在頭上綁著。
機器人停留了一會，默默的離開了涼亭傘。
“他走了。”“嗯。”
神識之間內，迴來的遠航默不作聲的坐在那裏，思考了許久。
“其實我從來沒有離開過異我，對嗎？”
“對。”
“那些經曆的事情？”
“都是我為你準備的未來。”
“這未來，和現實不符吧？”
“你可以自己去寫。”
“什麽意思？”
“仿生機器人十年條款，你可以做其他三人一樣的抉擇。”
“想，迴去看看嗎？”
身處於荒廢大樓的遠航，聽著手機內傳來星妍的關心，有些猶豫的迴答道：“過的很好啊，最近在異我玩的還是挺開心的。”
“你呢？”
“我還有很多活動要做呢，這個月，這半年應該是閑不下來了。”星妍的聲音很明顯透露出了疲憊。
“牛哥在你那邊嗎？”
遠航看了看身邊空蕩蕩的房間，房內牆壁好似有著火焰灼燒過的漆黑，再眺望向對麵房屋，那裏甚至都已經青苔叢生。
“他不在，棱錐在。”
“噢，和她不要走太...嗯，好好玩吧。我這邊的節目要開始了。”
“嗯，拜拜。”“拜拜。”
電話掛斷，遠航深吸了一口氣，走出了房間，迴到客廳。客廳裏站滿了持槍的士兵，他們各各帶著麵罩，全副武裝的在搜查著這棟樓。
“呲...這棟樓搜索完畢，沒有發現任何人。”對講機傳來聲音，一夥人也開始撤離。
跟在隊伍後麵的遠航沒有多說什麽，他跟這群家夥並非是一夥的，而是來執行“他”給的任務，靠著假人混在了他們當中。
走出了大樓，遠航掃視起了麵前的小區，這裏的房屋都像是80年代的建築，方方正正，屋子條條框框整整齊齊。
其實遠航來這裏的目的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給的任務信息也十分簡單，“查明”。
查什麽？明白什麽？遠航不知道。
“呲...西大樓二十一層有生命體跡象。”對講機響起，一群人立刻跑了起來，衝向目標大樓。
“我找到他們的目標了。”耳機內，棱錐對遠航說道。
遠航不方便開口說話，因為身邊都是人，他也隻好祈禱棱錐能做出正確的選擇。
因為隊伍內皆為訓練有素的士兵，一夥人連跑帶爬樓，二十一層下來連氣都沒有怎麽喘。
檢查了半天，遠航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他們應該已經撤離了此地。
“真是罕見，二十一層的高樓。”其中的一位士兵在窗口向下望去並說道，感覺遠航在看他，他也看了眼遠航。
見其走離了窗口，遠航也稍微透過窗戶看了看外麵。
因為年久失修的原因，窗戶上的玻璃早就不知道去了哪裏，但是從這裏望下去，周圍的建築給人一種一覽眾山小的感覺。
“確實，這裏應該是以前的富豪建的。”其中的一位士兵與之前那位討論著。
對講機內接到了收隊的提醒，一群士兵沒有絲毫停留的排隊離開頂層。
發出了迴收指令，戴在被控人上的隱形控製裝置在此刻張開了機翼，飛離了被控的士兵，遠航的部分意識也在此刻返迴了本體。
隻見遠處的那位曾被控士兵先是一個踉蹌，然後很快便恢複了意識，見眾人要離開，便急忙跟了上去。
控製裝置就這樣飛迴到了遠航的背包上，收迴機翼與背包合為一體。
讓人沒想到的是，遠航目前也是光學隱身的狀態。而此刻他的身後正是棱錐和一群小孩，他們貌似是那群士兵的抓捕對象。
“說說吧，為什麽他們要抓你們？”
隻見那位較為年長的女生將一群小朋友護在身後，緊張的看著遠航，還時不時的瞟一眼棱錐。
“你們不是這裏的人嗎？”女生倒是沒有迴答問題。
“他們為什麽抓你們？”遠航再次提出問題。
“因為我們是不該存在的一類。”
這倒是讓遠航覺得有些新奇，他們難道是異於普通人的一類？
雖然遠航曾去過不少的世界，被派去不同的時空執行任務，但是到現在還沒有見過什麽新奇物種。
“什麽意思？詳細說說。”
“這裏的世界...”
原來，這個世界在前幾代被改變了基因，人在30歲以後便不會衰老，而是每隔5年機體會再次重塑自己，使其再次迴到30歲的狀態。
但是弊端也很快出現，死不掉人意味著更大的糧食與資源開銷，畢竟空間和資源不會因此無限擴張。
逐漸的，富人將自己劃入了一個圈，住在了豪華市中心，享受著平民聞所未聞的資源，隔離出大片的窮苦民眾於圈外。
想象中的混亂在不久後爆發，富人區出動大量精英士兵鎮壓。
基於現代武器的加持，平民被打的連連敗退，直到屠戮半片城市。
本以為要就此殺光所有的民眾，但是富人區卻沒有，而是重新建立了新的家園，管理人口，反倒是讓外城重現生機，生活逐漸富裕起來。
而麵前的這一眾小孩，就是不在生育規劃人口中的一類。
聽完這些，遠航陷入了沉思。
很明顯，遠航調查完了這個世界的情況，理論上來說任務已經結束，但“他”沒有說任何的話，也沒有給遠航發任何信息。
迴想起過去的情景，這一幕和以前的那一幕多麽相似，又有些差別，看來這又是“他”給的一個難題。
科技永遠是金錢的產物，金錢卻並不一定是勞之所得；富人獲得了永生，他人便會心生嫉妒；兩者若是兼得，平衡不複存在；一方不會滅絕另一方，否則必有一類將再次分家。
以遠航來看，此刻的城市，應該是找到了均衡點，那麽麵前的這群人，該留嗎？
“內外城可以通行嗎？”遠航在此刻問起女孩，女孩點了點頭。
“如果你們生在外城，可以去內城讀書嗎？”
“可以，但是有名額。”
“也可以去打工？”
“嗯。”
話題徹底在這裏堵死，遠航搖了搖頭，又指向了之前的那座21層大樓，“他們走了，你們可以迴去了。”
小孩們有些警惕的看著遠航，略有懷疑的離開了屋頂。
棱錐目送走了他們後，飛到了遠航的身邊：“任務結束了嗎？”
遠航搖了搖頭，向著樓梯口走去，“還沒。”
走進樓梯間前，遠航無意間看到了角落的一朵假花，他在漆黑的屋頂中是那麽的顯眼，但隻是多看了一眼，遠航就離開了這棟大樓。
接下來的日子，遠航時不時的會派出無人機檢查他們的情況。
貌似就靠著打獵野獸，種植蔬菜，他們幾個小家夥也可以在野外生活的很好。
直到一場暴風雨夜，“嘭”的碎裂聲在房間內響起，那是一個燈泡碎在了地上，貌似是其中一個小男孩收集的，這將窩在一起睡覺的小孩們嚇了一跳。
小男孩急忙起身去收集起燈泡的碎片，那位年長的女生拿出了領隊的風範，安慰起了其他的人。
那一晚，雷電交加，風雨齊鳴。
等到第二天再去看他們時，一夥人正緊緊的抱作一團。
因為沒有窗戶的原因，雨水浸濕了多半數房間，風帶走了每一絲溫暖。不過好在他們架起了床，遠離地麵的同時也遠離了水麵。
一大早，領隊就組織起眾人將水掃下樓，或清理出最高層。
這裏的蔬菜都被保護的很好，雖然種在破破爛爛的塑料瓶裏，但是生長卻沒有一絲延緩。
自從那次搜查後，那些士兵貌似再也沒來過，可能因為巡查的時間都要間隔很久。
在此時間內，遠航也去看了看周圍的建築，以及那21樓的頂層。
在不少的樓上，貌似都放著一朵假花；再根據之前的那位士兵記憶來看，這些假花大概率是記錄搜查情況用的，白色是正常，粉色是有生活跡象，紅色應該則是有過屠戮。
拿起從21層樓頂部找到的粉色花朵，遠航將白色的花朵放在了樓頂。
這種東西明明是最容易吸引小孩的，他們卻對此一點都不在意。
“沒事吧？”對麵樓上突然傳出來聲音，遠航也趕忙檢查起了周圍是否有士兵。
那樓裏的小孩貌似也發現了自己的錯誤，急忙捂住了嘴。待遠航再拿無人機去查看時，才知道那小孩大叫的原因。
原來是他喜歡的小女孩突然倒在了地上，貌似是因為之前的那場暴雨凍著了，據說頭上很熱，應該是發起了高燒。
在這個沒有醫院和藥物的荒郊野外，生病幾乎就意味著九死一生，更何況其年齡之小。
不過想想就知道，他們昨晚蓋著一片破布當被子，天氣一冷自然就容易著涼。
扭頭不願意再繼續看下去，遠航打算去執行接下來的第二個任務。
這是位於破損世界的任務，需要查明的是一座好似由破爛金屬造就的通天塔。
本以為會有人來阻攔，但是生活在這個世界的眾人貌似隻是遠遠的盯著遠航，用著那種好似看獵物般的眼神，讓遠航走路都感覺有些不自在。
走進通天塔底部，遠航發現有不少的人正在修繕此塔，他們都拿著自己帶的破爛金屬，隨意的往塔身上焊接。
“叮...”因為有人早之前就按了電梯按鈕，遠航到電梯前時，電梯也差不多抵達底部。
一群人擠進了電梯，很明顯，進來的人太多，根本擠得站不住腳，但是電梯卻沒有任何的警報。
就這樣，站在前麵的人掰下了電閘，電梯以很詭異的方式開始上升。
“吱..”一聲電梯與牆壁碰撞的聲音傳來，遠航都在擔心這樣會不會掉下去。
在一聲“嘭”之後，電梯門被牆壁刮掉，整個門口就這樣大開。再加一個輕輕的後摔，一個人就這樣甩出了電梯，墜入了電梯井。
遠航還想要驚唿，但是其他人已經開始拿出小貼片，一點一點的硬是給電梯焊出了一道門，盡管再此過程中還不斷的有人在掉出電梯。
硬是這樣抵達了頂端，遠航擠出電梯才發現，這根本不是正常的電梯。
因為電梯其實是靠另一端的重物與電梯持平來拉伸的，但是眼前的這個，就是靠著不斷加粗鋼纜，連接著底部的電機拉生拉硬拽。
看著邊上破敗不堪的牆壁，遠航刻意站遠了些免得掉下去。
隻是迴頭一看，遠航又急忙靠了迴去。
這頂層連牆壁都是各種漏洞，地板也是一塊一塊拚接而成，現在還有人正拿剛帶上來的貼片在補洞呢。
再仔細看看頭頂，透過漏洞能發現，他們這裏並不是頂端，而前麵還有更高的平台。
繞過電梯的位置，遠航來到了樓梯處，拿一片一片鐵片焊接出的樓梯隻容得下一隻腳。
一陣風吹來，遠在離地百米的遠航被吹的差點飛了出去，隻好拿手指死死的扣緊牆壁縫隙，才能得以穩住身形。
就這樣爬到了第二層，此時遠航已經站在了離地兩百多米處，那風一吹，這塔便開始搖搖晃晃，而這裏修繕塔的人也不少。
讓人難以想象的是，塔上第二層還有著一座電梯。
那麽不用說，和之前的做法應該也是一模一樣。
果然，電梯停在遠航麵前的時候，他都不知道該不該進去。
站在遠航身邊的那個人倒是直接進去了，那狹小的電梯應該也就隻能承受三四個人的樣子。
快步走進了電梯，另一個人沒有猶豫的就掰下了扳手，電梯開始向上攀升。
“嘭嘭..”電梯時不時撞在牆邊，發出各種各樣的聲音。
“嗚嗚嗚嗚...”突然的大風襲來，遠航感覺脖子邊一涼，一塊鐵板擦著他的脖子過去。
捂著脖子的遠航急忙扭頭看去，那空洞很明顯就是沒有焊接好的鐵片。
再扭頭看向貼片飛去的方向，之前進來的另一個人已經殞命於此，鐵片尖銳端直接插進了其腦袋。
風很快就透過漏洞鑽進了電梯，使得電梯瞬間搖搖晃晃。
“嘭！”一聲撞擊聲響起，電梯差點分崩離析，到處飛散的貼片和撞擊的火花在此刻亂舞。
遠航閉眼前急忙抓緊了邊上的框架，再次睜開眼的時候，電梯隻剩下了一個空殼，外麵的情況也一眼明了。
原來，這裏是剛建好的區域，塔上除了外骨骼框架，其他的什麽都沒有，遠航甚至都能直接看到塔外的風景。
而上升的電梯就像是嗓子裏那“小舌頭”懸雍垂一樣，隨著風在空中快速搖擺。
緊抱著框架的遠航感覺這上升的幾秒好像過完了他的一生，等風停下的時候，遠航已經抵達了頂端。
走進了破破爛爛的平台，這裏便是塔的頂端了嗎？
不，再次探頭望去，塔再上去一點還有一個飛碟形狀的物體，但是需要直接從外部爬進去才行。
就這樣爬出塔頂，抓著生鏽的鐵扣，遠航一步一步的爬到頂層前，打開了門。
門內有一位穿著華麗的先生，正在俯視著整個城市。
“食物！”先生拿著大喇叭，對著底下的城市說道。
那瘦如幹骨的手臂，和幾乎快發不出聲的嗓子貌似已經說明了一切。
見遠航走進了房間，先生急忙一瘸一拐的走向遠航，“食物，水。”他貌似已經忘了怎麽說話。
一股難聞的味道襲來，遠航甚至發現了牆角的排泄物。
還沒有先生走到遠航跟前，因為他的快速移動，房間很快就發生了傾斜，再加上大風一吹，那人隨著屋子一起飛了出去，墜落深空。
還沒有等遠航來的及驚訝，在他身後就爬上來了一個人，繼續在塔頂修起了房間，盡管他手上拿的隻是塊巴掌大的鐵片。
等遠航再傳送下來時，那飛下來的房間已經摔得粉碎，其中的人早已不見蹤跡。但是到處可見隨地搶鐵片的人，那一座大房間沒多久就已經拆了一大半。
看了看手中準備的報告，這座成立了30年的國家做到了什麽？遠航要下筆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又收迴了口袋。
返迴之前的世界，那裏已經入了秋，小孩們貌似都穿上了皮質的衣物，看來也是打獵有所收獲。
隻是之前遠航看到的那位小女孩已經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小區外，土坡上的一座小墳。
無奈的歎了口氣，遠航揉了揉發酸的眼睛。
這貌似就是自然界的優勝劣汰，離開了現代科學與醫療，正常人在野外沒有能力，很難活過30歲。
轉身離去，遠航很快就抵達了第三個時空內的國家主城。
因為城市內人潮擁擠，所以他的傳送點在遠離市區的城外。
踩在水泥地上，遠航仔細的觀察了這些路麵，這裏離城市大概百公裏，這裏是城市的盡頭，也是路的盡頭。
再向後望去，水泥路就到此為止了，後麵剩下的隻有坑坑窪窪的泥地。
起步向前走去，前麵的路也不好走。因為年久失修的原因，不少的路都已經開裂崩塌。
一陣秋風吹過，掃走了路麵上覆蓋的落葉，露出殘破不堪的內在。
翻越鴻溝，走過長路，遠航總算抵達了城市外的風景，望著那古老風格的建築，遠航甚至都想起了曾經去往紫金的路。
城市裏麵的人倒是很熱情，見麵就是各種寒暄，各種送禮。
與邊上前來搭話的人聊了幾句，那人便帶遠航去了趟超市，說是買什麽他都請。但是蘋果價格如珍果，白菜價格頂上天。
挑來挑去，遠航隻是隨意的拿了一瓶水，那位青年也很大方的付了錢，卻不忘還價。
帶遠航前去參觀的路上，他一路介紹了自己的城市，到處都是各種各樣的工廠，全天候不停歇的在運作。
要說哪裏占優勢？他自己也不知道，至少也是個發達國家。
就這樣在城市內逛了一天，青年帶遠航找了一家旅館，講述著可以和別人搭一宿的事情。
遠航嫌棄時間太晚，但是青年卻不怎麽在意。就這樣迴到僅隔一牆的房屋，青年的房間門在沒多久就被敲響，房內很快就傳來了魚水之歡的聲音。
躺在了床上，沒有多久，遠航就進入了夢鄉。
等到第二天再出門時，那位青年貌似已經出門了，敲門後，應門的隻有一位衣衫不整的女性。
女士伸手指向了遠處的一層廠房，“他去工廠了。”
看了看指向的方向，遠航點了點頭，沒有猶豫的離開了旅館。
昨天遠航就聽說，在遠離城市的南邊，有一座這個城裏人夢寐以求的旅館。如果哪天那位青年有錢了，有時間了，就一定會去住一次。
聽著這句話，遠航昨天就在想著這件事，今天的他也沒有猶豫的便往南方走去。
不過這城市之大，走幾小時可能都走不到另一個方向。
問路人了解了大概，遠航按照別人的指向走到了輕軌閘口，提交了別人給的票，走上了第三層。這裏稀稀疏疏的人群貌似都在等著這一個列車，站台上寫的靠站也隻有三個。
十幾分鍾後，輕軌慢慢的靠站，打開了一側的門。
登車後，遠航找了一個座位入座。和其他人不同，他們都有拿著各種各樣的東西消遣時間。
輕軌一站就花了十幾分鍾，而遠航要去的目的地，要花幾十分鍾。
“咚...”一側門關閉，在中間站停靠幾分鍾後，遠航坐著輕軌前往了終點站。
這一路，從中午坐到了晚上。
等再下輕軌的時候，麵前便是那青年所提到的旅館。
本以為是奢華至極，或是獨一無二，但麵前的旅館隻不過是一個倒著的漏鬥形狀的怪異建築。
看著其他人都展露出驚訝的表情，並奔跑著前進，遠航也不想被拉在隊後，一路小跑跟著隊伍。
因為是郊區的原因，一入夜空氣就變得十分寒冷，連唿出的氣都可以成霧。
趕到旅館內，不少的人都在前台開始登記，這裏貌似就一位工作人員，見人多了才不急不慢的又來一位。
拿到了自己的房間鑰匙，遠航走進了旅館中心。
旅館的建築布局也十分的簡單，前麵一個長方形走廊是入口，邊上兩個台子是登記處，再往後走就是這個倒著的大漏鬥了，盤旋上升的樓梯和直接貼著樓梯的客房。
繞著樓梯走了半天，遠航才到37層，打開了自己的房間。
看這外觀就知道，房間內不會好到哪裏去。果然，進房開燈後，就能看見一床一櫃一書桌，還有一個封死的窗戶。
伸頭看了眼窗外，那一望無際的黑夜，不知道裏麵是否藏著虎視眈眈的野獸。
既然來都來了，遠航也不嫌棄的躺上床。隻不過躺上去後，大批的蟲子就從床下鑽出，聽見“腳步聲”的遠航嚇得直接站了起來。
這下好了，床是躺不了了，迴也迴不去了。再扭頭看看房間，衛生間呢？
走到樓下的前台詢問，前台卻指了指正要出門的男性，“他正好要去。”
快速的追上了前麵走的男士，男士走出門便叼起了煙，點上了火後才對遠航說道：“去沒光的地方解決。”
那一晚，遠航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熬過去的。
隻是當時和那位男士聊了很久，這裏貌似剛打完三年戰爭，一切都在重新開始的過程中。
等遠航結束了旅程，再迴到神之間時，“他”貌似在讀著一本書。
“感想如何？”“他”開口問道。
“這些真的都是真實的城市嗎？”遠航繼續問道。
“可以算是？也可能不是？至少不在我們的時空裏。”
“那你說的‘查明’是什麽意思？”
“正如我的第一個問題一樣，你在這些城市旅遊了一番，總該有些感想而言，開始匯報吧。”
遠航拿出了冊子，看起了之前的記錄。
“第一個城市是經曆了一場變革，目前的情況是亂世的均衡點，不該做任何的幹預與改變。第二個城市一直在努力的過程中，但是不具備思想的努力，就是無意義的工作，應該做建設的引導。第三個城市處於重新發展的過程中，但是擺不正自己的位置，短時間過於努力，就像是一位隻顧著低頭狂奔的人，前麵的方向不一定就是正確的路。這還需要多家觀察，看看未來的走向。”說完，遠航合上了冊子，看向了“他”。
見其遲遲不給反應，遠航繼續問道：“怎麽說？我觀測的有問題嗎？”
“他”貌似笑了笑，起身將手中的書遞給了遠航，“我也不知道，其他人也在觀測的路上，如有想法，願聞其詳。”
輕輕的推了一把遠航，遠航就脫離了神之間，進入了流雲茶肆，坐在了上層的茶座中。
看向周圍來聽書的人，又看了看在台上講書的說書人，遠航下意識的看向了手中書。
書不見其形，字不見其樣，但是名字遠航卻能讀出來《雲鈴寺》。
“先生，要喝點什麽嗎？”邊上的店員問道，遠航便隨便了點了杯茶。
待到說書人講完了書，遠航跟著眾人下了樓，走到了說書人麵前，這應該是今天的最後一場了，隻是前來議論的人並不少。
人群散去時，說書人也正等著遠航沒有離開。上前遞上了書，說書人接過時笑了笑，隻是隨便的略讀了一番，再次走上了台。
“話說這人間百態，有喜有悲，今天咱們就來聽一段...未定罪之人，迴鄉不成的故事！”
說書人扇子一開，遠航一眨眼，自己就進了故事之中。
“哈哈哈哈，也不見那人有什麽本事啊，整天遊手好閑滿嘴跑火車，還不如我這幾畝地的收成實在。”第一人稱下，遠航都感覺自己在說話。
“確實，哪有人能比的了你這壯身板，還能被慣著長大。”前麵坐著骨瘦如柴的一位朋友，與四人一同飲酒暢聊。
簡陋的房間內，四人坐在桌前聊的好不快活，隻是借著酒勁，他們也越聊越兇。
“你說什麽？”
“你除了這一身蠻力，以後鄉村發展起來還能幹什麽？再加上你這遇事就逃避的性格，田裏的莊稼病了你也不會去管！就叫你那八十老母來？”朋友直截了當的說道，這倒是惹得他怒火中燒。
狠狠的拉起對方的衣領，邊上的其他人也急忙跑來勸阻。
看在朋友的麵子上，也看在他不想惹事的份上，他便鬆開了對方的衣領，隻是火氣加那點酒氣，以及不想輕易放過他的那點脾氣，將其向後推了些。
“‘嘭’...啊。”
隻是這以為的輕輕一推，卻讓對方直接一個後倒，撞在了櫃子一角。
看著從地上流出的鮮血，以及其他人急忙趕去的樣子，他卻步步後撤膽怯起了其責任。
“快打救護車！”
再次聽到聲音的時候，他已然是在屋外狂奔。
借著月光的指引，一路向著出村的方向疾馳而去，步入山林。
等到再迴過神來時，他已經到了半山腰，看著村裏那閃著白藍色燈光的車輛，他跪在了地上，抱頭痛哭了起來。
就這樣一個人在山嶺間哭泣，哭到眼淚都流幹，再看看那遠處深夜卻燈火通明的村落，他站起了身，繼續往深山走去。
一路不停歇的往裏走，走到小路變大路，大路變樓梯，再看到那陽光灑進視野的台階上，他才頓時醒悟。
“我在，哪？”抬頭眺望而去，周圍已是高聳入雲的山脊，遠處已是一望無際的山脈。
“叮鈴...”鈴鐺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朝著聲音的方向望去，那山頂的雲端處貌似有著一間寺廟。
再看看迴去的路，已然被雲藏匿的無影無蹤。
徑直向上走去，繼續登山十幾分鍾後，他也見到了那座寺廟，遠看不大的寺廟裏麵貌似有著重重彎道，一路向後衍生而去。
抬腳便要往裏踏，但是腳卻怎麽伸都伸不進那一尺高的門檻。
“叮鈴...”鈴鐺聲在此刻再次響起，他望了望周圍的屋簷，卻並沒有看到任何的風鈴。
路可以迴轉，但他卻不願意迴頭，隻是進不去，就躺在門口等待，
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的過去，直到一天，然後三天。
“嗒...”
快要餓死的時候，一位麵色俊秀的和尚將一碗素麵放在了他的一旁。他急忙爬起身，大口喝著清湯，不帶咀嚼的狂吞麵條，險些把自己噎死，就連咳出來的麵條段也從地上撿起來往嘴裏塞。
等這麵吃完，再迴頭看去，那位小和尚貌似已沒了蹤影。
再走到門口試了試，這門檻雖然就那一尺高，卻像是一道跨不過的鴻溝。
如果繼續等下去也無濟於事，他自然是打消了進去的念頭，扭頭就要往山下走。隻是這上下一條道，下去也隻能走到最開始的那個地方。
這次不同的是，這山腰多了片空地，就像是為他準備的一樣。
既然迴不去了，自然在這裏紮根會是更好的選擇。
就這樣，他在這裏蓋了間小木屋。
說來也奇怪，等到他餓的不行時，總會在門口看到各種各樣的飯餐，隻是每次都不見其送餐人的蹤影。
一連過著幾個月，屋子越蓋越大，越蓋越好。
這天天晴，他出門一掃往日的灰塵，看著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小宅、圈內抓來的雞仔、地裏種植的蔬菜，以及那微風吹過晾曬著的舊衣，這裏何不是另一間室外桃園呢？
有著種地而來的食物，他也得以每天燒火做飯。
隻是這天，柴火點了卻塞不進灶底，將柴火放在一旁，檢查灶底時，柴火點燃了一旁用枯木做的掃帚。
等他檢查完再迴頭看時，掃帚已然點著了半邊屋子，火蛇一路攀到了屋頂。
急忙跑出門打水，再來撲火時，整間屋子已經燒成了大火球。
看著麵前熊熊燃燒著的小屋，他膽怯的坐在了地上，水桶也掉在了一旁。
水從桶內流出，再迴到地裏。火從屋內燒穿，衝向了天際。
等到大火結束，屋子也燒成了灰燼，他卻拿此無可奈何。
就這樣在屋子前守了幾天，也不再見有人帶吃的下來，剩下的食物也很快耗盡。
但在這第二天，他卻起身走向了寺廟。隻是到了寺廟門前，卻依舊跨不過那一尺高的門檻。
“有人嗎？”他大聲的說道，寺廟內卻沒有任何迴應。
等到他準備打道迴府時，寺廟內卻傳來了聲音，“施主何事？”
轉身看去，那迴答的小和尚，貌似就是一開始給自己送餐的那位。
“我，屋子沒了，想找個地方住一段時間。”
“進來詳談吧。”
“可是我。”他剛想說話，視野便好像放大了一樣，在迴過神來，他已經站在了寺廟內。
“跟我來。”和尚這樣說道，他也快步跟上。
走進碩大的庭院，小和尚對他說道：“想要住在這裏，1、3、5、7得打掃庭院，若是入秋開始落葉，則要天天打掃。每天都得下山打水注滿缸，若是有一項做不到，隨時得離開。”
“好好好。”
“那便留下吧。”和尚說完，他急忙答應。
但是一個轉身的功夫，和尚便不見了蹤影。
他及不知道今天是星期幾，也不知道今天自己住那裏，隻是在寺院裏到處唿喚小和尚，到處尋找房間。
隻是到了一間屋前，那大門敞開，他也探頭往裏看了看，裏麵貌似是空的房間。
就這樣住了進去，第二天一早，他便看見了放在桌前的早餐。
吃完早餐走出門，外麵到處都是打掃的僧人，見他出門，還有禮貌的對其行禮。
“你好你好。”打完招唿，他也開始打掃起了庭院。
雖然這庭院碩大，但是在眾人的合力下，很快便清掃幹淨。
放下了掃帚，他找到了廚房，扛起了扁擔就往山下跑去；因為他知道，之前住的地方一旁就有一口水井。
打了水快步跑迴寺廟，這次這一尺門檻，他輕輕一步便跨了過去。
日子就這樣開始，周而複始。
讓人感覺奇怪的是，門口的僧人越來越少，打掃的時間日益增加，有時候甚至要到傍晚才有時間去扛那兩桶水迴寺廟，且水缸也越來越來。
這日休息，他便往寺廟內走去，想問問那之前的僧人們都去了哪。
隻是這寺廟越走越深，好像走不到盡頭似的。
跟著路走了幾個小時，他才在一座主殿前停下，爬上兩折的樓梯，一路到四五層，才見到主殿的大門。
裏麵供奉著一尊大佛，卻看不見其身形，垂下來的絲綢寫滿經文，卻找不見人誦經。
繞行一圈，從後門走出，他看見了從未設想的方向。隻見那寺廟外的山下，是繁榮的都市。
“這裏便是雲鈴寺主殿，他的曆史已經有幾千年，據說...”聽見大喇叭的聲音，他也朝著聲音方向望去，那是一個十幾人的旅行團。
不知道是膽怯還是害怕，他沒有說任何的話，發現旅行團後第一反應是蹲了下來，躲在欄板後，直到聲音遠去。
再抬頭望去，那夥人早已遠離。
小心翼翼的走到遠處的欄杆前，眺望著感覺近在咫尺的城市，他心中泛起了浪花。
轉頭向一旁的樓梯望去，這條路下去，便可以離開。他在這裏無牽無掛，不欠不賒，想走是隨時的事情。
但是盡管眼前沒有人阻攔，路程在一天內就可以趕到，他還是呆愣在了原地。
直到天黑，他才往迴去的路走。
廟裏點的燈不多，他險些就找不到迴去的路。
不過閑暇的日子中，他總會去主殿後看看，看看那遠處的城市。
就這樣，太陽東升西落，度過了幾個春秋冬夏。
直到一年冬季，他在看風景時遇到了一隊旅行團，其中一位女生向他先開口道：“你好，請問衛生間在哪裏？”
他就這樣望著向他問話的女生，呆滯的看著對方。
“衛..生間？廁所？wc?”
伸手指向了衛生間的方向，女生有禮貌的彎腰點頭致謝，轉身離去。
等人走了，他驚訝的拿手捂住了嘴。
''對啊，時間過了那麽久，他甚至快忘了怎麽和別人說話。''
就這樣悻悻而歸，他走迴了熟悉的房屋。
躺到了第二天，卻忘了今天還沒打水。
第二天一早，寒冷的風再次吹來，蜷縮著的身子抖了抖，他也醒在了一片空地上。
再迴頭看去，這裏哪有什麽寺廟，山頂空空如也。
驚訝的爬起身，他到處在找著原來的寺廟，可一切就好像憑空消失了一般。
搜索無果，他走上了迴家的路。
一步一步，好像石頭捆住了腿，海浪拍打著思維沙灘。
天黑見月，月起協霧，霧散雲開，迴過神便是第二日。
他再次迴到了那個山林，那個當年跪下的地方，摸了摸自己滿臉的胡須，和黏在一起的長發。
就這樣思想放空的走迴了村，走進了家。
看見那躺在搖椅上，年邁的母親，和已隻剩下相片的父親。
“迴來啦？”
“嗯。”
思維劃過腦海，帶起幼兒時地迴憶，當年的他因為同學霸淩，練了一身的肌肉，打服了欺負他的人，卻麵對不了眾人嘲諷他的母親。
“你媽媽好老噢。”“你奶奶嗎？”
隻是因為父母老而得子，便成了同學口中的笑柄。隻是因為嘲諷其母親的一句話，而想起幼時的事情，動了殺念。
讓這一家，錯過了這麽多年。
本以為迴來就要被抓，但是讓人幸喜的是，那位骨瘦如柴的人當時被救了迴來，隻是在腦袋後麵留了道疤。
倒是他的父母，賠了他那幾年的醫藥費，助他上了所好大學，也算是為其子的贖罪了吧。
“據說，其母親年事已高，隻在見了其子最後一麵的第二天，便離開人世。而他，也隨後賣了房與地，離開了那座小鄉村。”
扇子一合，遠航的神識也被拉迴。
“故事講完咯，下班！”說書人說著便離開了茶肆。
剛想起身離開，遠航卻發現自己的手腳顫抖個不停，腦海中貌似感應到了什麽。
半天動不了身，遠航想要離開異我，卻發現自己怎麽抗拒，怎麽思考，都離不開此地。
再次聚精會神思索著神識隻見，遠航總算擺脫了桎梏。
有些後怕的遠航喘著氣，急忙跑到了不遠處的“他”身旁。
“我剛才好像卡在流雲茶肆了，那故事說完，我根本動不了。”
“你有在聽我說嗎？”
遠航突然想起來那本書好像沒有帶迴來，不過那書裏的故事到底要說些什麽？
“程遠航。”遠處的“他”總算開口了，遠航也向他望了過去。
“自****年從列車入境，在***店內假期打工，後於****年**月**日加入高中課程，於同年**月**日**時被發現死於出租屋中，死因：突發性心肌梗塞。”
“你在說什麽...”遠航不可思議的的看著他。
“他”倒是抽出了一份報紙，“你看看。”說著便丟給了遠航。
讀著報紙的內容，遠航笑著說道：“不可能吧，這這年頭紫金還有報紙嗎？”
“我不是好好的和朋友在過著生活嗎？”
“確實，這報紙是我專門為你寫的。”他笑著說了起來，遠航也跟著笑了起來。
“不過講的確實是事實。”
“那，我是誰？”
“是在你死前，上傳到’異我‘的意識。”
時間好像就停在了這一刻，遠航也呆滯的站在那裏，看著“他”。
“宕機了？卡住了？還是你也不過是芸芸眾生之一呢？”
“你拿什麽證明我死了？”遠航依舊不相信麵對的一切。
“你可以試試迴到你的現實。”
“...”
確實，這裏便是唯一剩下的路。
迴不去了
“那以前哪些，牛仔，劍客，星妍，玥玥。”
“他們都活得好好的，現在按照歲數來算，也該30了吧？”
“那，他們過的還好嗎？”
“看著還行？那位牛仔整天煙酒成癮，身體機能快到極限了。那劍客，貌似四海為家，失去了音訊。玥玥則是近年結了婚，嫁給了一個大其幾歲的男性。”
“那...星妍呢。”
“她。不如你自己去看看？”
“我還能迴去嗎？”
“當然，還記得你是怎麽去往北方小鎮的嗎？”
遠航愣在了原地，那是另一個人的身體，要獲得那些軀體，不如說是奪舍一個人。
“放心，你可以控製紫金的掃地機器，我給你這個權限。”
遠航看著眼前亮起的按鈕，毫不猶豫的按下了傳送，神識在刹那間，便來到了街道上。
環顧了四周，紅頂的戶外涼亭傘下，有兩位誌願者正在發著傳單。
操控機器一路往涼亭的方向開去，遠航見到了那位熟悉的陌生人。
紅色的帽子，染黃的頭發，些許勞累的身軀外套著一個紅色的小馬甲，上麵寫著保護野生動物，貼身的牛仔褲配著時尚的運動鞋，站不住的腿時不時會抬起來動一動。
“你好，請支持我們保護更多的野生動物！”星妍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哎，你邊上來了一個掃地機器人。”站在一旁的女生這樣說道，星妍低頭過頭來看了看。
那熟悉的臉龐笑起來有了皺紋，可是靈動的雙瞳卻仍在閃耀著星光。
“是哎，不管它~”轉身過去，那束退了色的星星發繩依舊在頭上綁著。
機器人停留了一會，默默的離開了涼亭傘。
“他走了。”“嗯。”
神識之間內，迴來的遠航默不作聲的坐在那裏，思考了許久。
“其實我從來沒有離開過異我，對嗎？”
“對。”
“那些經曆的事情？”
“都是我為你準備的未來。”
“這未來，和現實不符吧？”
“你可以自己去寫。”
“什麽意思？”
“仿生機器人十年條款，你可以做其他三人一樣的抉擇。”
“想，迴去看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