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吧,明國水師攻占勃固,正在向東籲進發。”


    莽應龍低沉著說道,算是揭開了謎底。


    “什麽?”


    莽應裏不可置信的驚唿一句,隨即快速從莽應龍手裏接過書信快速看起來。


    看著麵前跪倒在地的信使,莽應龍揮揮手,讓手下親兵過來。


    等人站到那信使身後,他這才又說道:“帶人下去吃點東西,休息一下,就在王帳旁邊。”


    吩咐完話,還給自己親兵遞了一個眼色。


    他相信,他手下的親兵應該明白他的意思,要控製住這個從東籲城來的信使,免得消息傳播出去。


    在這個軍營裏,他不能讓國內糟糕的消息流傳,否則會導致軍心不穩。


    人心散了,隊伍就不好帶了。


    “是。”


    親兵躬身領命,帶著信使出了王帳去一旁休息去了。


    沒有詢問信使關於王都的其他信息,因為此時的他心亂如麻,看到這個信使就心煩,他需要盡快想到破局之策。


    此時的莽應龍,之前想要一戰擊敗麵前明軍,占領整個雲南的打算已經蕩然無存。


    心裏歎息,好容易憑借著強大的號召力,利用征伐明國的理由把緬甸各部都召集在一起,誰知道居然會是這個結果。


    此時,鞏固雲南,伺機窺視明國的江南,不過成了過眼雲煙,虛無縹緲起來。


    是的,雖然緬甸國力沒法和大明相比,但莽應龍相信隻要努力,他是可以奪下大明江山的。


    隻要一步步蠶食,就好比他此戰隻打算占領雲南,等鞏固好對這裏的統治以後,就可以考慮是對貴州還是對四川出手,到時候再說。


    可當下,隻是占下滇西三個府,明軍一邊牽製住自己的主力,另一部從海路跑去偷家。


    “明國的勢力,真的不容小覷。”


    莽應龍輕聲感慨一句。


    這個時候,莽應裏也已經看完了書信,臉上一副焦急的表情。


    東籲城啊可是他們的根,不僅是緬甸的王都,還是他們的家,所有家人都住在裏麵。


    若是東籲城有失,莽應裏都不敢想象會發生什麽。


    “父親,我們接下來怎麽做?馬上帶兵迴援嗎?”


    莽應裏焦急的詢問道。


    “不行。”


    不過,莽應龍雖然臉上也是一副擔憂之色,但卻很幹脆的拒絕了兒子的提議。


    “現在我們已經到了保山城下,你是知道的,明國派了個什麽左都督來保山城督戰,他應該是知道明國這個布置的。


    若是我們急匆匆迴兵救援東籲城,明軍出城一路掩殺,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活著迴到東籲去。”


    莽應龍不傻,就在剛才他已經把所有情報串聯在一起。


    明國這麽大的動作,城裏那個明國統帥不可能不知道。


    他們現在,很可能是落進了明國人的陷阱裏,人家就等著他們急匆匆返迴緬甸。


    這個消息,若是能早上幾日就好了。


    那時候,大軍還在潞江城裏,直接和明國劃江而治。


    “劃江而治”


    想到這裏,莽應龍眼裏忽然就放射出光彩來。


    明國早有準備,要吞並雲南已經不可能。


    除非,他可以舍棄緬甸的基業。


    但那是不可能的,他統治的基礎是緬甸,絕對不是這裏。


    “你,隻帶親兵連夜返迴,把還在路上的各部召迴潞江城,沿江設防”


    莽應龍開始對莽應裏說起他的布置,一句話,先把後方還未趕到保山城的幾部人馬撤迴潞江城,並在那裏設置防禦線,抵擋明軍的追擊。


    要想在保山城下和明國劃分地盤,莽應龍可沒那麽傻,以為可以辦到這樣的大事兒。


    隻能是靠武力,奪取潞江以西的土地,還要在明國的反撲中頂住他們的攻勢才行。


    至於東籲城,算算時間,書信送到自己手裏,已經過去十餘日,這時候明軍距離東籲城怕也已經不遠了。


    他可不會認為足雅隻會坐以待斃,在知道明軍登陸勃固以後,肯定會從各處調兵救援東籲城的。


    隻希望他們能在東籲城堅持久點,能等到他帶兵返迴。


    “後麵,你應該能夠招攏兩三萬兵馬,我記得墊後的是耿馬土司罕虔,他手裏有幾部土司,應該還有萬餘人,你帶著他們走漢龍關,取木邦、臘戊道路返迴東籲城救援。


    記住,在潞江城你要留下信任的將領,潞江城的防務交給罕虔主持,留下的人必須注意他的一舉一動。”


    莽應龍提醒道。


    “父親,要不從營中派出一個人隨我過去?”


    莽應裏遲疑著建議道。


    “不行,後麵各部都有自己的統領,這時候除了你我,派他們聽令於其他人,都可能引起他們的不滿。


    你隻需要在潞江城留下幾個眼線,盯住罕虔就可以了。”


    莽應龍當機立斷說道。


    “父親不信任罕虔?”


    莽應裏不可置信的問道。


    罕虔可是父親比較倚重的土司,可聽父親的安排,似乎在防著他一樣。


    “今時不同往日,現在我們眼看著沒法繼續進兵,東進雲南已經失敗,就不得不防備那些土司反水。


    要知道,我們的敵人不是暹羅,老撾這樣的小國,而是明國。


    之後,明國肯定會興師問罪,此事非同小可,搞不好那些人都會因為懼怕明國,把你我父子交出去。


    這幾日我會留在保山城裏,讓他們各部輪番進攻保山城。”


    之前,莽應龍還因為不願損失過多兵力,在苦思尋找別的攻城之法,現在,他的心完全變了。


    不管能不能拿下保山城,都得讓各部土司的兵力都消耗一下,否則自己迴到緬甸,就沒有十足的把握威懾這些人。


    是的,他要讓其他土司帶兵去送死。


    隻有消耗了他們的實力,他這個緬甸王才能坐穩自己的位置。


    當然,若是能占領保山城,那麽他也會罷兵,隻派人守在這裏,拖延明軍進攻的時間,那時候還是帶主力返迴潞江城,沿江設防。


    等做好這邊的準備以後,再帶領精銳返迴緬甸。


    他可是從三國裏看到了,不可一世的丞相曹操就因為赤壁一場大火,結果十幾萬大軍就彈指間灰飛煙滅。


    兵敗如山倒,這樣的事兒絕對不能在他手裏發生。


    一旦到那時候,緬甸國內沒有了足夠的兵力,明國要是借機發難,那緬甸亡國就是不可避免的事兒了。


    “這個事情要保密,那個信使是知道東籲城情況的,你帶他一起走,如果他膽敢透露出去消息。”


    說到這裏,莽應龍流露出一副兇狠的樣子。


    莽應裏自然知道他的意思,重重的點點頭。


    緬甸王都危急的消息已經傳到緬王耳中,可消息被莽應龍刻意封鎖起來,所以大部分緬軍軍將都不知情。


    知道的,也隻有王帳裏的幾個親衛而已。


    至於其他官員和土司,他們也隻以為是王都那邊可能有點事兒,但應該不大,否則緬王不會把召集他們開會商議。


    而這些,城裏的李成梁自然是不知道的。


    第二日,李成梁起來洗漱後正在吃飯,就聽到有人稟報,城外緬軍軍隊已經開出軍營,在城下擺出四個軍陣,看樣子今天是要強攻城牆了。


    “嗬嗬,我還以為昨日重挫以後,莽應龍會休息兩日,好好想想對策,沒想到這麽急著派兵來送死。”


    李成梁放下筷子,輕蔑的說了句,隨即起身就出了房子,往府門走去。


    那裏,早有親兵牽著馬匹等候他的到來。


    出了府門,李成梁從親兵手裏接過馬韁翻身上馬,身後就傳來一陣馬蹄聲。


    迴頭一看,是雲南總兵官沐昌祚騎馬到了。


    “大帥,聽說緬軍準備攻城了。”


    沐昌祚在馬上抱拳行禮道。


    “我也聽說了,走,一起過去看看。”


    李成梁從親兵手裏接過馬鞭,重重向後一甩,一聲清脆的馬鞭響起,胯下戰馬吃痛直接躥了出去。


    李成梁打馬在前,沐昌祚也騎馬緊緊跟隨,他們一行人很快就到了保山城的西城門前。


    下馬,沿著馬道上城牆,扶著垛口向下張望。


    隻是一眼,李成梁就眉頭微皺。


    此時,城下三四裏地外,已經密密麻麻站滿了緬軍士卒。


    大致上,這些緬軍士卒分成四個軍陣,軍陣雖然看上去有些鬆垮,可知道對方大部分是剛放下鋤頭半年的農民,有這樣的表現已經很不錯了。


    軍隊裏流傳的一句話,人過一千,遮雲蔽天,人過一萬,無邊無岸。


    此時,緬軍四個軍陣就是在這樣,和昨日幾千人列陣完全不同。


    李成梁目測,四個軍陣每個都估摸著有上萬人,四個軍陣大概有五萬人上下,這個手筆可不小,幾乎可以肯定緬軍是要打算強攻保山城了。


    “昌祚,馬上調五隊兵馬到城下聽候命令。”


    眼前的場景,李成梁說必須做出應對了,和昨日三千人攻城的態度完全截然不同。


    而這時候的沐昌祚看到城下的情況也是頭皮發麻,知道今天的惡戰避免不了,正要搭話,耳中就聽到城下傳來隆隆的鼓聲。


    那鼓聲仿佛就是號令,城下一個軍陣動起來,上萬人排山倒海般撲向保山城。


    “少將軍,前麵就是新維,那裏就是木邦的主城了。”


    一個山坡樹林裏,一個中年漢人小聲對身邊一個年輕的過份的將領說著話。


    那個將官,自然就是李成梁的兒子李如鬆。


    從保山城出來後,他曉行夜住,悄無聲息趕到了孟定府。


    找到隱藏在孟定的明軍,隨即就從兄弟手裏接過指揮權。


    之後,全軍又是隱蔽前進,專挑偏僻道路前進,在沒有驚動周圍的情況下,大軍經過十日跋涉,終於是抵達了這次入緬以來第一個目標,木邦城。


    之所以不繞開此地,因為這是從隴川迴緬甸的必經之路,否則就隻能繞道孟密,那至少增加十餘條的路程。


    不管是李成梁還是李如鬆,都算準了若是莽應龍要派兵救援東籲城,必走木邦。


    繞道孟密,怕是隻能迴東籲城收屍了。


    說話的那個中年人,自然是從商隊裏找到的向導,多次出入緬甸的老護衛。


    這些人,或許對緬甸實力不如那些商隊的管事靈通,但他們對緬甸的地形和各城池道路卻都熟悉無比。


    這樣的人,李家早就找了好幾個,前些日子讓他們繪製了一副緬甸的簡易地圖和城池的地圖。


    至於這次入緬,道路也是他們幾個商議後定下來的。


    其實,大部分商隊護衛更熟悉的還是緬甸的大道,這次所走小路,就是眼前之人曾經走過以的,所以讓他在全軍前麵帶路。


    之所以走過這種人跡罕至的偏僻小路,自然也是緬甸國內局勢變化,有時候他們的交易對象和周邊交惡,所以得隱藏著過去,免得鬧出風波來。


    他們是商人,可不想和緬甸土司鬥氣,和氣生財才是王道。


    至於那些土司之間的齷齪,可就和他們這些商人沒有關係了。


    看著遠處的城池,緬軍的防守並不嚴密,甚至可以說鬆懈。


    畢竟,現在緬王帶著大軍一路推進,打得明國不敢還手,眼看著勝利在望,誰還會擔心孟定府的明軍會主動出擊來攻打木邦。


    現在明軍怕是正在調集兵馬防守保山、楚雄等地才對。


    緬軍沒有防備,自然讓李如鬆大喜過望。


    他身後可帶著一千多李家家丁隊,全都是騎兵,可以說就是明史裏都有記錄的關寧鐵騎的前身。


    這支人馬不僅裝備精良,而且都是大明最先進的武器,除了擅弓射手外,其他人都是配備的三眼銃和鋒利馬刀。


    三眼銃既是遠程兵器,也是馬上長兵器,打完銃直接當鐵錘使用。


    而馬刀,則是突入敵陣中揮舞劈砍之用,再加上他們身上披掛的兩層甲,這樣的實力即便對上最精銳的蒙古鐵騎,也是穩占上風的存在。


    他們現在的位置在木邦城東麵山林裏,隱約可以看到南北的大道穿城而過。


    “老二老三。”


    李如鬆輕輕揮手,兩個兄弟馬上湊了上來。


    好吧,這一路兵馬,都是他們打散編練的,否則就他們幾個年輕的不像話的娃娃,可不好指揮那些四五十歲的老油子。


    隻能說李成梁為了培養自家孩子,操心也是不少。


    “你們一人帶一千人,一會兒把南北道路給我堵住。”


    李如鬆小聲吩咐道。


    “那大哥你.”


    李如柏小聲問道。


    “我帶家丁隊直接衝進城去,把城池奪下來,你們再帶兵進城,給我把緬軍殺個幹淨。”


    李如鬆盯著毫無防守的城門,眼中一片喜色。


    在他身後,幾個中年親兵則是麵露凝重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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