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牙製度是中國古代商業管理中的一項重要製度,其曆史可以追溯到春秋戰國時期,當時牙商便出現在牲畜交易市場中。


    隨著社會的發展,牙商的職能不再局限於牲畜行業,逐漸擴展到其他行業。


    到了唐宋時期,隨著社會分工的細化,牙商的身影出現在各種商品交換中。


    明清時期,官牙製度正式成為全國通行的製度,牙商被官府正式引入商業控製中,成為集商、官、吏於一體的商業群體,承擔著監督商人、協助征收商稅、維護市場治安和商業秩序等官方職能。


    官牙製度的實施,體現了中國古代政府對市場監管的創新嚐試。


    政府通過行政發包的方式,將部分行政權力賦予具有一定官方性質的牙行,利用牙行的居間特性,掌握市場交易情況,提高征稅效率。


    牙行向政府領請“牙帖”開業,獲得合法化的官方背景,同時向政府交納牙稅,替政府辦事。


    這種製度將牙行完全引入政府行政體係當中,實現了政府對市場的間接管理,減少了政府監督和決策成本,同時通過牙行協管市場,延伸了監管觸角。


    此外,官牙製度還體現了政府對市場管理的精細化和規範化。


    符合主體資格的牙行需“官給印信文簿”方可營業,並需建立經營台賬,記錄客商信息。


    政府通過公權力保障“官給牙帖”製度的實施,禁止私充牙行,並對包庇隱瞞的官牙埠頭采取連帶責任,以確保市場的公平交易和稅收的準確征收。


    知道“官牙製度”以後,魏廣德就有過深入了解。


    其實,這已經說大明商稅的一種嚐試了。


    隻不過因為種種原因,稅收並沒有全部實現,大部分落入官吏和牙人手裏。


    原因很簡單,此時的明朝官府並沒有產生通過牙行收取商稅。


    官府從牙行收取的銀錢,發放牙貼的行為,本質上更加接近後世的印花稅。


    也就是根據民間交易,牙行按照交易金額收取一定的稅錢,起到中介證明的作用。


    印花稅是對在經濟活動和經濟交往中書立、領受具有法律效力的憑證的行為征收的一種稅,其因采用在應稅憑證上粘貼印花稅票作為完稅的標誌而得名。


    但是對交易額來說,明朝並沒有正如如同後世那樣的營業稅、稅金附加和消費稅。


    魏廣德盤算的大明商稅,因為太祖朱元璋定下的規矩,如今成為朝堂百官們口中的祖製,動起來頗為麻煩,他也懶得和這幫人打嘴仗,還要拉幫結派也是麻煩。


    後世來人,自然腦瓜子比較靈活。


    其實,也不是說後世人就比較聰明,不過是見識的東西多了,可以借鑒的辦法自然就多,其實也都是前人智慧的結晶。


    既然正麵硬杠麻煩,那就繞過去,隻要目的達到了,也是一樣的效果。


    這次,魏廣德提出在月港加稅,其實本質上就是利用月港交易缺失的一環,也就是官牙。


    以後進出月港的貨物,都必須登記價格,牙行開具票據作為交易鑒證,同時代替官府收取三成商稅。


    月港投石問路,摸索出一套經驗來,以後在需要的時候直接推向全國。


    這裏,還必須說說魏廣德謹慎的一麵,那就是非不到萬不得已,這條稅法就不拿出來說。


    不是他魏廣德舍不得交這些稅銀,而是貿然推出,還是針對全國征稅,那後果必然嚴重,勢必引起那些和商人關係密切的官紳家族不滿,認為朝廷在搶他們的錢。


    這次,朝廷需要銀子彌補虧空,有張居正和王國光在前麵頂著。


    魏廣德敲敲邊鼓,也就把事兒糊弄過去了,不用他直麵那些海商。


    說起來,他其實不知不覺中也算成為海商中的一員,要是被他們知道他在“吃裏扒外”,影響終歸還是不好。


    而全國征收交易環節的商稅是在什麽時候呢?


    魏廣德其實也有想過,那就是在發生朝廷嚴重財政危機的時候拿出來。


    這時候有個好處,就是為了環節朝廷嚴重的財政危機,最起碼,絕大部分官員會站在他這一邊。


    大明的進士,終歸在骨子裏還是崇拜才學,歧視商人的。


    雖然有時候不得不和銅臭為伍,但自認為也是高人一等,其實不願意主動和商人合作。


    在他們心中的誌向,終究還是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那一套。


    朝廷出現財政危機,已經影響到治國甚至是平天下,那時候自然不存在其他考慮。


    合適的政策推出,還是考慮在適當的時間,否則很容易出現好政策因為生不逢時而半途夭折的情況。


    魏廣德知道這些,所以這個時候利用張居正提出的財政虧空,正好用月港加稅嚐試彌補,收集經驗,完善整個政策。


    有了這麽多考量,所以在張居正問出要如何征稅的時候,魏廣德也是不慌不忙就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朝廷在月港施行官牙,統製市場、管理商業,順便就把這部分加征關稅給收了,進出貨物接收三成稅,交市舶押運進京。”


    魏廣德開口道,看到呂調陽猶豫的表情,魏廣德知道他是擔心稅率過高,於是繼續說道:“賣給夷人的貨物,自然不存在加三成就阻擋夷人出手購買的可能。


    先前我已經說了,三成稅對於他們這些商人能獲得的利潤來說,真不算什麽。


    倒是夷人送來的商品,或許會有些阻力。


    但是我也得說一下,買得起夷人商品的,都隻會是地方上富戶,普通百姓是不會去買他們的東西。


    其實保障民生”


    說到這裏,魏廣德又想到,貌似這個時代還沒有這個詞,於是解釋道:“就是民間百姓生計,最重要的其實還是衣食而已。


    衣,百姓多是自己織造粗布自己做衣服,吃的糧食也是自己種出來的,也就是鹽需要向官府購買。


    其實,隻要保證百姓有低價鹽可買,民生就不會出大問題。


    當然,遇到天災除外,那個需要朝廷減免賦稅,甚至撥糧賑濟。”


    這年代,中國還是小農經濟,其實對外的需求並不旺盛。


    因為大部分家庭都是農戶,他們的糧食都是自產自銷。


    雖然要經受官府和地主的賦稅、地租盤剝,但如果風調雨順的情況下,日子還是很過得去的。


    “天仙配”裏最有名那段歌詞,“你耕田來我織布”其實反映的就是古代男耕女織的小農經濟生活。


    小農經濟,也稱為自然經濟,是一種以家庭為單位的經濟模式,其特點是自給自足。


    在這種模式下,家庭成員分工合作,男性負責耕作,女性則負責紡織。


    這種分工體現了小農經濟的核心特征,即男耕女織。


    小農經濟的另一個重要特點是規模小,雖然達不到豐衣足食的程度,但能夠滿足家庭的基本生活需求。


    這種經濟模式在古代中國持續了很長時間,直到近代才逐漸被現代化的工業經濟所取代。


    不過現在的大明距離工業經濟時代還早的很,魏廣德自幼就長在崩山堡,周圍都是軍戶,除了編入百戶所的人外,其他軍戶也是過的這樣的生活,所以並不陌生。


    而且,或許是後世不常見的緣故,所以魏廣德對這樣的生活其實還蠻有好感的。


    他知道這樣的家庭最需要的是什麽,他們其實主食不缺,衣服也是自己做,雖然粗糙一些不如棉布穿在身上舒服,但確實沒有什麽購買的需要。


    唯一必須花錢買的,也就是鹽巴這東西。


    不過大明的鹽政,也是一言難盡。


    別說窮苦百姓,就是他家那樣的百戶家庭,吃鹽其實也挺費錢的。


    這也是明清時期為什麽大商人多是大鹽商的原因,仗著食鹽是生活必需品,又是壟斷經營的產業,肆意加價剝削百姓。


    魏廣德早就有心好好整治一下這些人,不過他們的關係更加盤根錯節,非常難以應付。


    其實,大明隻要清理了鹽政上的蛀蟲,以大明小農經濟為主體的社會,不遭遇明末那樣連年大旱,朝廷因為財政窘迫無力賑災,其實根本就亂不起來。


    可魏廣德既然有了收商稅的念頭,又成功進行嚐試,完善經驗,真遭遇那樣的大災大難,通過對國內,主要是針對江南征收商稅去賑濟北方災民,想來也是能緩解一些的。


    何況,大明現在還把觸手伸進南洋,到時候在南洋大肆采購糧食救援北方災區,也就不存在大規模暴亂的可能了。


    小農經濟是中國社會穩定的基石,不把百姓逼急了,誰會造反。


    魏廣德說出的理由,張居正和呂調陽等人自然明白。


    普通百姓自然不會買那些做工精巧的西洋玩意兒,也隻有地方上的富戶,還有就是官紳勳貴才會有興趣。


    而他們,也不會差那麽點銀子。


    所以,加月港的稅,隻要能保證夷人接受,貌似還隻能就沒什麽問題。


    正如魏廣德所說,大明對外出口的商品就在那裏,隻此一家,別無分號,他們根本就沒得選。


    除非,你不買大明的東西。


    而放眼周邊,除了大明能提供這些商品,還有誰能有?


    “另外,我還覺得可以考慮讓福建泉州、浙江明州、廣東廣州這三處市舶司從今年起,不斷壓縮朝貢貿易。


    說起來朝廷讓他們管理藩國朝貢,但是看看他們每年的收益,我之前查看過,廣州市舶司收稅最多的一年也不過四萬兩銀子。


    三處年入不過十萬兩,如此低效要來何用?”


    魏廣德又拿出市舶司說事兒,用月港收取的稅收和他們三個市舶司做對比,那效果自然就黑白分明。


    其實,市舶司這一塊油水巨大,隻不過油水沒有流入朝廷,而是進了地方官府一些人的腰包。


    想想之前三大市舶司統治大明對外貿易,是的,大明雖然名義上禁海,但是不管是朱元璋還是朱棣,亦或者其他皇帝,都不是傻子。


    唐宋開始形成的中華貿易圈就在那裏,發揮的效果其實很容易理解。


    其實自唐朝起,中國對外貿易就是官府控製,當然是為了收稅。


    明朝不過是繼承下來而已,所以也有自己的市舶司。


    但是,位於浙江寧波、福建泉州和廣東廣州的三大市舶司貌似都形成默契,每年上報的稅銀都是大差不差,感覺都差不多的樣子。


    其實,隻要是明眼人,多少都能看出來其中的貓膩。


    魏廣德這個時候借助此時炮轟市舶司,其實也有將市舶司的貿易擠壓到月港來做的目的。


    相比市舶司的抽分,月港的稅率自然更高,如果不對市舶司進行更加嚴格的管控,弄不好一些商人會鑽空子,從市舶司那邊拿到低價貨物在公海轉賣給夷人。


    那樣,損失的就是朝廷的稅銀,也會讓他提出的這項舉措大打折扣。


    這是魏廣德不願意看到的。


    既然是他提出來,自然希望取得最好的效果。


    雖然提高抽分,貌似也可以達到月港加稅一樣的結果,但其實不然。


    因為在市舶司進行交易的外國商人,都是必須持有朝貢憑證、表文、號簿等文件,是以外國使節身份,經市舶司檢驗無誤後才允許入貢。


    外國使節運來的貨物,除貢品上交朝廷外,其他貨物可在京師會同館開市,政府對貢品賞以優價,參與開市商品貨物,一律免納商稅;對運到市舶司所在地的商品貨物,由市舶司按“給價收買“政策,進行收購,不征收商稅。


    貢品免稅和合理,但是對於使節采買貨物免稅,魏廣德就覺得有些蛋疼。


    這就是個孔子可鑽的地方,而且市舶司的抽分,其實是針對其中超過貿易額部分收取一點商稅。


    這也是市舶司收稅很少的緣故,市舶司官員上下其手,可不就撿了大便宜。


    增加朝廷關稅,勢必要封堵這些缺口,否則月港的生意很可能就因此而停滯。


    現在魏廣德在月港投入頗大,集舉國之力供養起月港,對他來說才是最大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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