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扇離開後,被自家父親困在一方地界的小天道才得到徹底的自由。


    灰色的高大身影漸漸顯露在它的麵前,盯著滿臉頹然的它久久無言。


    男人從未想到,自家尚且年幼的侄子,此番竟然有如此驚人的反應。


    張太傅與大皇女二人坐在狼狽地趴在地上,正在發愣,兩人之間落下一道陰影,猛地抬起頭,在看到遺扇那張毫不掩飾的有些嫌棄的臉後,二人齊聲詫異:“你說什麽?”


    “說你們一個蠢,兩個傻,信麽?”遺扇嗤笑一聲。


    難道就因為大難不死,馬上就放鬆遲鈍了?


    大皇女二人默契搖頭。


    直接蹲下傾著身子就往張太傅嘴巴裏塞了一樣東西,張太傅下意識想吐出來,且沒想到這東西一沾嘴裏就完全消散於無形了,直接溶化了,根本就來不及吐出來!


    大皇女簡直要被遺扇那不聲不響的動作給嚇了個半死,伏在地上偏頭看著她,“昭陽侯,你往太傅嘴裏塞的究竟是什麽?!”怎麽這麽鬼祟地就往人家口裏扔呢!好歹告知一聲呀!


    “毒藥啊,這迴信不?”


    兩人一噎:“......那不可能!”


    你在逗我們嗎?


    眼睛一轉,便準確無誤地瞄到了她手心握著的丹藥瓶,圓滾滾的肚瓶那處還大大咧咧地貼著“忘塵丹”三個紅底黑字。


    當她們瞎了不成?


    還是說,這年頭,毒藥都要大大方方地喂,還要改個很仙的名字?趴地二人組一同問號臉。


    “愛信不信,反正從某一方麵來說,這真是毒藥,還是剛煉出來的那種!”她無奈地聳聳肩。


    張太傅微微笑著:“那更好,省了老婦跳崖之痛,這,叫“忘塵丹”的,口感實在別致。”


    遺道君:......


    大皇女馬上急了,“太傅,您可不能再有這輕生的念頭啊!”


    遺扇懶洋洋地看了兩人一眼,覺著這日光很是煩人,這倆人也挺煩。


    “傻丫,趕緊扶起這愛折騰的老太太,本侯還要趕場子呢,別給我再搞事情了!”


    唉,真是有其師必有其徒,都是一脈相承的笨!


    說完,便沒再看著倆,轉身便自顧自地朝著對麵看守著小頭頭的侍衛招了招手,兩侍衛連忙揪著那小頭頭屁顛屁顛地跑了過來,恭敬地候在一旁等候主子吩咐。


    但遺扇並沒有立刻給她們下達吩咐,而是緊緊地盯著在大皇女的攙扶下站了起來的張太傅,張口問道:“這人是你手下嗎?或者說,你認識不?”


    聞言,張太傅淡淡地瞥了小頭頭一眼,朝她搖了搖頭,繼而垂頭沉默,兩頰散亂的發絲掩蓋住她老眼裏的一縷亮光。


    然而,對於她的話,遺扇自是不信的。


    “要不我幫你迴憶一下,不久之前,在軍營外下令射殺撤退士兵,和圍觀百姓的,正是此人!”


    聽到這裏,張太傅猛地一仰頭,臉上是裝不下的驚悚,身體有些搖晃,要不是大皇女扶著她的手從未放開,瞧那樣子肯定要再撲一次。


    “不認識。”她抿了抿唇,神色如常地抬眼看著遺扇。


    看著張太傅這個樣子,遺扇用大拇指摩挲著下巴,輕笑著收迴了目光。


    “是嗎?本來想看在你的麵子上,讓她少飛幾圈的,既然不認識,”遺扇指了指其中一個護衛,眯著眼睛道:“你等會到觀裏找人多拿幾根布條,務必讓使勁兒放她下去,讓她多飛幾次!”


    兩護衛對視一眼,暢快一笑,利落答道:“是!”


    之後,侍衛便拽著小頭頭往雲若觀大門走去了,隻是還沒扣響朱門,門中間便自發裂開了一條縫,有幾個小腦袋悄咪咪地探了出來。


    見到那邊一一顯露出來的腦袋瓜子,遺扇頓時伸手撫額。


    這八卦小分隊,難道隨時等候著人家被“放風箏”嗎?


    果然,這事一旦開了個頭,有過一次圍觀經曆的小家夥們就不能再保持善良了!


    真是沒眼看了!


    又影響了一個群祖國花朵了,真是罪過呀!


    不過,反正他們在觀裏待久了,也沒什麽娛樂活動,今兒就讓他們過過眼癮唄!


    “觀主姐姐,剛剛聽到忘塵丹什麽的,綠豆哥哥讓我提醒您,六月的貨急得添上這一新品種哦!”歡快的聲音伴隨著“砰”的一聲關門聲,極為清晰地傳到幾人耳邊。


    遺扇正在撣衣服的手隨之一愣,如果說之前她還能勉強維持住感慨的笑容,現在的她已經完全笑不出來了。


    她足足過了好幾分鍾才從這個消息中迴過神來,頂著一張幽怨的臉,咆哮道:“夭壽啦!小紅豆你們非法壓榨勞動力呢!”


    施施然的人影躍上了煉丹亭的頂端,勾勒出綠色藤蔓描邊的白袍隨風飄蕩,“觀主,我們是合法使用,合理利用!”


    遺扇鬱卒。


    千萬不能讓小財迷發掘自己所有的能力,否則就悲催地成了吸金器啊有木有!


    想著接下來又要開啟日夜煉丹的hard模式,霎時悲從空出來。


    不熬夜是不可能的,一輩子也不可能的!


    遺扇這會兒的臉色還有些崩潰,拉聳著臉對著張太傅二人道:“老太太您就在這兒歇歇腳,等藥效過了,自會有人帶你和傻丫迴去!”


    片刻沉默,複又道:“本道君有幾個問題,一直都挺想問你的。”


    “侯爺請說。”


    張太傅抬起頭後,便見那一身風華的女子逆光而站,跳躍著溫度的陽光在她身後織出了動人心魄的美景,卻不及眼前人如玉側臉的一分一毫。


    “交流會那日,你去過城郊嗎?”


    “你和忠烈國公,是至交吧?”


    “樂君彌呢?在其中又扮演了什麽角色?”


    “帶走他的那人,可是現在掛在懸崖半腰那位的主人?”


    她毫不客氣地一溜嘴蹦出了幾個問題,一個又一個令默默聽著她們談話的大皇女怔忪不已。


    信息量太大,她表示想讀檔重來!


    遺扇每問一個問題,張太傅的心便越聽越沉,麵上不動聲色地看了她一眼,微微偏了偏頭,才道:“老婦人不明白侯爺的意思。”


    遺扇頓了頓,絲毫不覺意外,背對著兩人伸了伸懶腰,“哎,早知道就不該問你如此多問題的,一句話便行,你的衣服,為何染上了這麽獨特的檀香味兒呢?”


    她幾乎是肯定地說到。


    大皇女明顯看到,在自己前一步距離的張太傅瞪大了那雙老眼,在她提及“檀香”二字時渾身僵硬到可怕。


    死死掐緊衣袍下蜷縮的手心,垂眸看她:“有麽?”


    得!


    永遠叫不醒一個裝傻的人,服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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