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袁太監所說,按照規矩,當年太監們噶完那一刀之後,寶貝都存放於宮外的淨事房當中。


    等著他們年老出宮之後,花錢將寶貝贖買出來,等著自己咽氣的那一天,將寶貝和自己一並下葬。


    這樣下輩子出生也是個全活人......


    可是就在前朝皇帝退位的第三年,淨身房遭了一場大火,將裏麵存放的幾百個寶貝統統燒毀。


    這一下就害苦了留守在宮裏的太監們......


    無奈之下,隻能找個會雕刻的木匠用木頭雕個假的,死後湊合湊合了。


    聽袁太監講完,黃丕看了看木匠手裏那一大塊金絲楠木,他吐了吐舌頭,說道:


    “至於這麽大一塊嗎?


    哪有那麽大的.......”


    聽了黃丕的話,躺在床上的老太監臉一紅,喃喃的說道:


    “大點好.,大點下輩子不受欺負......”


    說完之後,他又對著自己的幹兒子說道:


    “你的長官和左家少爺到了,我得陪他們說會話......


    你送李木匠走吧,等過幾天的再把人家請過來,好好談談......”


    袁太監看了金九鳴三兄弟一眼,隨後將木匠送了出去。


    目送著袁太監帶著木匠離開之後,金九鳴走到了老太監身邊,說道:


    “看著老先生的氣色還好,我還以為袁先生迴來跟您說何鑒生和秦賢死了,您會情緒不佳呢......”


    聽了金九鳴的話,老太監先是愣了一下,隨後滿臉驚訝的說道:


    “您是說何瞎子和秦啞巴死了?


    都死了?


    富貴兒這孩子也是,這麽大的事情迴來竟然一言不發。


    他們三個感情最好,人稱京城三缺......


    當年差一點就拜了把子,雖說這幾年何瞎子和秦啞巴犯了離羈,可富貴兒一直在撮合他們倆。


    前幾天還說找個機會在家裏擺酒,借我大壽的名義給他們倆再說和說和。


    說不定看我麵子,他們倆還能有緩兒......


    誰能想到.......”


    老太監的話剛剛說到這裏,就見送完客人的袁太監推門迴來。


    老太監立馬說道:


    “聽你們長官說,怎麽何瞎子和秦啞巴都走了?


    你呀你呀.......


    這麽大的事情你怎麽也不和我說一聲?


    他們倆都拖家帶口的,一會每家送一百大洋......


    別讓人家挑咱們的理......”


    袁太監似有似無的看了金九鳴一眼,隨即眼淚就流了下來。


    他擦了擦眼淚,歎了口氣說道:


    “這不是怕您跟著傷心嗎?


    想著等他們倆過了頭七的,再找個機會再跟您說......


    晚點我去他們兩家看看,有能幫忙的地方盡量幫著點。


    老何平時都給達官顯貴算命,家裏不差錢......


    老秦就慘點,兒子我想著等他頭七過了,再給他家裏一百二百的......”


    老太監不小氣,他點了點頭之後,對著金九鳴三個人說道:


    “主任大人,今兒就家裏吃了......


    我讓富貴去全聚德叫隻燒鴨子來,再去同福聚叫個堂會,來一桌魯菜的席麵......”


    金九鳴笑了一下,隨後擺手說道:


    “您不要客氣......


    我們今天就是來看看您和袁先生的,衙門剛剛開張,事情太多了。


    等著忙完這一陣子的,我再來叨擾您一頓飯。


    今天來不及了,一會我們三個還要迴衙門辦差。”


    說著,金九鳴掏出來懷表看了一眼時間,隨後繼續說道:


    “我們得迴去了.......


    先把何鑒生和秦賢的報告弄出來,既然被告和原告都死了,那就結案吧。”


    說著,金九鳴起身告辭。


    老太監有些失望的說道:


    “這就走了?


    連口水都沒喝,老殘廢我真是招待不周了。


    您貴人事忙,下次高低得在家裏多坐坐......


    富貴兒啊,你趕緊的把茶葉給主任大人帶上.......


    左家少爺,您和您兄弟再來家裏玩啊......”


    看著袁太監將幾個人送出去之後,老太監立即伸手去抓桌子上的金塊。


    第一下竟然沒有抓起來,他咂舌說道:


    “好家夥,家裏多久沒見過這麽大塊的金子了......


    不管什麽時候,還是金子好啊......”


    片刻之後,將三個人送出大門的袁太監迴來,對著自己的幹爹說道:


    “爹,您先把藥喝了.......


    一會涼了藥性就變了.......”


    在袁太監的侍候下,老人將湯藥喝了下去,擦了擦嘴之後,對著自己的幹兒子說道:


    “何瞎子和秦啞巴的事情......”


    沒等老太監說完,袁太監搶先說道:


    “兒子怕您知道了傷心,就沒敢說......


    按老理兒說,您歲數到這兒了,報喪都報不到咱們家......”


    老人默默的看了袁太監一眼,沉默了片刻之後,歎了口氣,說道:


    “小子,外麵你做了什麽事情,我不管......


    可就一條,得知道進退,別把自己卷的太深,得有退路。


    事情敗了,要知道往哪裏跑......


    你爸爸我是侍候過三位皇帝,兩位太後的。


    當初和我一起進宮的太監們,能做到總管太監還能全身而退的,出了李蓮英之外就是你爸爸我了......


    你那點心思,瞞不過我......


    咱們左太監的本事不是禍國殃民,也不是權傾朝野——是察言觀色......


    你上司還有他那倆把兄弟都不是省油的燈......


    金、金九鳴是吧?


    他來咱們家不是來看我,是來試探你的。


    那麽好的倆朋友突然死了,你沒事人一樣的呆家裏侍候老殘廢?”


    幾句話說的袁太監冷汗直流,他嘴巴動了動,想和自己幹爹說點什麽,可是話到了嘴邊又覺得不妥,生生的又咽了迴去。


    見到袁太監不說,老人也不強求。


    他抬手抓住了自己幹兒子的手,壓低了聲音說道:


    “你爸爸沒幾天了,臨了再教你一招。


    找個個頭大的,把事情交出去......


    你煩不如他煩......”


    說完這幾句話之後,老太監突然變得萎靡了起來,好像精氣神一下子就被人抽走一樣。


    他放開了袁太監的手,說道:


    “不說了,我得迷瞪一會......


    你把金子放我旁邊來,我得摟著它睡。


    這玩意兒好啊,安神......


    對了,李木匠別找了,換個金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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