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芸芸覺得對麵的人看自己就像是看待獵物一樣。


    不,


    肯定是她的錯覺。


    明明她才是那個獵人。


    本來她想好了一堆話來搪塞劉琛,


    什麽命運淒苦啦,什麽同事情誼啦,還有什麽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啦。


    可麵對劉琛真摯的目光,話全都堵在了喉嚨,


    最後開口,倒出來的全是大實話,


    “我身體不好,吃不了苦,聽我爸說你工資高,應該能買得起冬天用的雪花膏,夏天穿的小裙子,滬市的頭油,京市的甜糕。”


    “你工作忙,年紀大,情緒穩定,應該沒時間跟我吵架,大概率會讓著我。”


    “我脾氣不太好,動手能力差,聽我爸說,你十項全能,不管是做飯還是修電器都能行,找你就等於找到了長期飯票,修理工人。就等於……”


    周芸芸適時的閉嘴,


    徐蘭芬女士的原話是,“找劉琛就等於給你多找了一個小爸爸,我跟你親爸去海島也能放心搞錢。”


    當然這些話肯定是不會一股腦的禿嚕出去。


    “嗯,周教授對我的評價倒是挺高。”


    劉琛微微點頭,“那你自己的想法呢?是你想嫁給我,還是隻限於逃避下鄉?又或者說對魏建國的報複?”


    看著對麵的小同誌有短暫的怔愣,


    劉琛又抬起手給對方倒了一杯水,反客為主,


    “真是對魏建國的報複?”


    倒也不是報複,


    周芸芸不是原主,也沒有啥暗戀情節,就單純地吃這位的顏,而且確實能讓魏建國和那位好大嫂不爽哈!!


    這種損人利己的事情,為啥不幹?


    “沒想報複他,我就隻是想找個又粗又壯的大腿抱著,畢竟我爸是他們說的黑五類,離開魏建國,得找一個更好的,職位更高的,才能護住我。”


    周芸芸垂著頭,語氣頗為傷感,“當然,你要膈應我們的關係,我也理解,就當我沒說過。”


    原主這個戀愛腦,三年前就開始“暗戀”魏建國,


    工程學院還有營地那邊怕是沒有幾個人不知道了。


    “我工作比較忙,家庭關係複雜,還有一個生病的母親和弟弟要照顧,如果你不介意這些,我同意結婚。”


    “啊?”


    周芸芸剛剛也就是話趕話說到這事兒上了,加上徐蘭芬女士的洗腦,是真沒想過對方能這麽順利的答應。


    “那個,小叔。”


    周芸芸抓起手裏的杯子,猛地罐了兩口水,才繼續問道,


    “您要不考慮一下,或者了解一下關於本人的基本狀況。婚姻不是兒戲。”


    劉琛認真讚同地點頭,“好,你說!我聽。”


    “啊?”


    周芸芸被這話打了個措手不及,掰著手指頭支支吾吾了半天。


    這是讓她自我介紹嗎?


    最後無奈進房間,將原主的為數不多的獎狀畢業證搬出來,


    “我讀書一般,高中肄業,從小到大,就隻有托兒所得過小紅花,硬要說有啥閃光點的地方,那就得說說,我讀一年級的時候,學校舉辦一對一幫扶貧困山區的小朋友,我給當時的筆友寄過一張大團結。”


    說出來丟人,原主爹媽都是高知,原主高中肄業!


    短暫人生19載,還真的隻有幫扶貧困山區小朋友這一條能拿出來顯擺的。


    之所以能記住這件事,還是因為小學一年級的周芸芸對錢沒有概念,但老師的描述太生動,她大手一揮就把家裏一個月的生活費捐出去了。


    事後,原主一家吃了一個月的饃饃。


    太深刻!


    諸如此種沒腦子的事情,在原主的家庭經常上演。


    原主爸媽常念叨,他們家就是基因突變了。


    正正得負!


    現在她頂著原主這個“智商負數”的人設,要去追一個腦子全國都能排上號的。


    周芸芸覺得這些東西搬出來,就是自尋死路,她已經在心裏做好了準備對方要拒絕自己了。


    結果出乎意料,


    “好。”


    劉琛的目光在周芸芸的臉上停頓了一瞬,認真打量了三秒,


    “我們很合適!”


    合適?哪裏合適了?


    周芸芸的腦子還沒轉過來,對麵的人又開口了,


    “不過,我們研究員結婚比較麻煩,你現在這種情況政審會卡殼,我需要一段時間去解決這個問題,至於周教授下放的事,我很抱歉。”


    畢竟周教授現在的處境在明麵上,就算是他也愛莫能助。


    結婚報告打上去,他還得去找老頭子幫幫忙才會通過。


    正好,這段時間可以讓小同誌冷靜一下。


    若是到時候反悔,他還能將報告收迴來.


    “你不再想想?”周芸芸不可思議。


    她有自知之明,


    除了臉漂亮,大熊貓大,小蠻腰小。


    其他的,一點競爭力都沒有。


    可小叔也不像是見色起意的人啊,他真同意了?


    “嗯,最多一個月我們就能去領證。”


    ——


    周父周母很晚才迴到家,


    兩人今天在革委會交代了一下午,嘴皮子都磨破了,資料也寫了一大堆。


    問題交代的明明白白的。


    但下放已經板上釘釘,革委會下了最後通牒,兩人後天一早的火車。


    徐蘭芬早就有心理準備,而且還躍躍欲試。


    現在是76年,她比改革開放還要早兩年南下。


    這潑天的富貴不歸她歸誰?


    就是還有些放心不下囡囡。


    晚飯後,母女倆就擠進了一個被窩,


    徐蘭芬女士問,“我聽樓下的小蔣說,今天咱們家有客人?”


    周芸芸點頭,“嗯,就是那位您舉雙手讚成的姑爺。”


    “你把人家攻略下來了?”


    說是攻略下來也沒錯,他口頭上答應結婚,但啥保證都沒有。


    周芸芸心裏也沒底,“他答應結婚了。”


    徐蘭芬女士倒是看得開,


    “既然他答應了,應該就不會錯,我跟你爸後天的火車,這房子我們豁出去老臉會給你留下來,隻是我們一走,這院子裏的非議就隻有你一個人承受了,害怕嗎?”


    徐蘭芬是從那個閉塞的年代走過來的。


    當時她跟出軌的老公離婚,在村裏可是上了頭版頭條。


    走到哪兒都有唾沫星子,那時候沒辦法,她隻能帶著芸芸南下創業。


    人言可畏。


    周芸芸聳聳肩,“媽,你還不了解我,我這個人什麽都吃,就是不吃虧,誰罵我,我就發瘋,再不濟就暈倒碰瓷,訛不死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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