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您近些日子,身體可感覺好些了?能記起來什麽不?可還渾渾噩噩?”


    三皇子就跪在太子身後,趁著皇帝一走,脖子往前一伸就開始試探,對太子的態度出奇的好。


    太子身側跟著青鳶和青黛,這次因整個東宮全被屠戮,二人渾水摸魚到了太子跟前,倒是一直無人發現異常。


    陸旋聽得這話,下意識便知,三皇子這是知曉太子病已治愈,擔心傳言有異,故意試探一二。


    太子不動聲色地劃過一抹厭惡。


    不知為何,看見三弟,他心裏下意識便覺得討厭,甚至有些恐懼。


    但他記得自己該怎麽做,是以懵懂茫然地轉過頭,帶著幾分憨傻,“你,你……你離我,遠些……”


    他記得,自己從前對三皇子就是這麽個態度。


    不過倒是不知,為何會對三弟如此?


    三皇子將信將疑打量太子幾眼,眼疾手快,一掌便朝太子胸口襲去。


    關注到這邊的情況,薑行也是一驚,胸中火起,眉眼倏地一沉。


    星流電擊的刹那,太子身體一晃,身體本能先於那拳頭抵達之前便有了反應。


    身後的陸旋忽地大唿,“太子!”


    原本打算側身一避的太子,終於被這道聲音拉迴理智,依舊穩穩當當跪著,沒有動彈。


    他不能防禦,一旦做了反應,無疑暴露自己已經恢複的事實。


    太子忍住閃躲的衝動,生生忍下一拳。


    好在,三皇子這一拳,最終落下時,化作了調笑的力道。


    太子懵懂地抬起頭,“三,三,三皇弟,你,這是,這是作何?”


    薑行和陸旋走到了太子身邊,有意將他護著。


    “薑序,太子怎麽說也是你皇兄,豈能因為他神思不似常人,你便這般欺負於他?雖是調笑,本王看你心思不正!”


    薑行語氣不善,眼裏噙著冷意。


    三皇子趕緊躬身賠禮,“皇叔,皇嬸,是序兒莽撞了。本來隻是想關心下皇兄,像小時候那般和他打個招唿,一時有些忘了他不能玩笑……”


    陸旋冷哼一聲,“不是對王爺和我賠禮,是對太子殿下賠禮。”


    “是,是。序兒給皇兄賠罪,還望皇兄不要怪罪臣弟。”


    三皇子態度極好,臉色因窘迫而微微泛紅,麵對太子行禮時,似乎還帶著幾分委屈。


    薑行見他如此,也沒了再發作的由頭。眼裏閃過一抹不耐,隨後看向青鳶青黛,“你二人,還不趕緊帶殿下迴宮?”


    青鳶青黛急忙屈膝,“奴婢這就帶太子殿下迴去。”


    說完,三人似是後怕得很,趕緊急匆匆離開。


    薑行眉峰卷起一抹料峭寒意,斜了三皇子一眼,這才攬著陸旋離開。


    看著幾人的背影,三皇子臉上那抹謙遜恭謹的笑,陡然沉了下來。


    看方才皇叔和皇嬸那緊張的樣子,薑衍沒有恢複。


    不然若是從前未病重時候的他,自己根本不是對手。


    難道是自己安插在東宮的人,消息有誤?


    隻是如今東宮全部重新換了一批人,父皇身邊的裴指揮使派人看得緊,自己也不太好在這個節骨眼,重新安插人手進去……


    不過嘛……


    剛剛還有些沉重的麵色複又變得輕快,三皇子將手往身後一背,帶著期待走迴承乾殿。


    隻要薑衍沒有恢複,那他的太子之位應該就坐不了多少日子了!


    舅舅已經恢複了爵位,他這個皇兄又身子不濟,活不了多久。如此,自己不過就是靜待好事,終有一日,皇位還是隻能落在他頭上……


    景陽宮裏。


    陸旋卸下素白簪花,給薑行說了今夜引太後之魂,卻被江遠風暗自監視的事情。


    “先前在東宮,江遠風、皇帝皇後,甚至包括三皇子,都是通過安插人手來監視咱們的行動。但這一次不同,我先前念的是假咒語,幾乎一點反應都沒有。待我當真開始念真實的咒語的時候,鬱嬤嬤所說的那追魂匣裏的長針,就像是感應到了似的,立刻便破空朝我和母後飛來。”


    她拿出那根長針,眼中噙著憂慮,“這針就是衝母後的魂魄來的,所以我不能待在宮裏,得盡快迴王府才行。我怕在這裏,護不住母後的魂魄……”


    薑行握住她的手,揉開她緊擰的眉心,“本王當然知道你在想什麽。隻是母後已逝,天家冷血,我身邊就你一個最親近之人了。若是你今日當著眾目睽睽的麵,直接站起來說你明日離宮,這樣的關頭,本王真怕你會被那些臣子給吃了……”


    “臣妾當然知道。”陸旋垂下眸子,將頭靠在他胸膛,“隻是這改喪儀的儀程和時間,分明就是衝著我來的,江遠風一定發現我將母後的魂魄收走了,也擔心我將母後帶出宮、打聽出什麽事情。


    現在是故意調集所有精力,想將我困在宮內,然後拖延時間,等母後神識分散,到時候便再也記不起關鍵的事情。”


    薑行擔憂更甚,“皇兄要求明日你挨著季皇後站在隊伍前麵,定是江遠風暗中給他的出主意,要求要將你困在眼皮子底下。


    隻是那樣的話,他一抬眼就能看見你。本王實在不知,皇兄若是看到你的臉,會起什麽樣的念頭……”


    “思俞姐姐是思俞姐姐,我是我,他總不能因為我長得像,就覺得我就是她吧?大不了我就忍受一點反噬,給那皇帝下個符咒,總之先保命要緊!”


    將她緊緊摟在懷裏,胸前的人眼裏淌著化不開的心疼,“隻是你要受苦了。”


    陸旋在他懷裏搖了搖頭,心裏暖意慢慢蔓延全身。


    忽然,她睫羽微顫,想到了今日的一處異常。


    “我在偏遠之處剛剛與江遠風出手的長針打了照麵,一迴來禮部就宣讀了最新的儀程,甚至皇上還專門讓我明日要去隊伍前頭。他今日一定在場,而且一定就在皇帝的近處,所以才能這麽快與皇上取得溝通。今日你一直都在殿內,又是在人群前方,可有看到皇帝與江遠風說話?”


    薑行想了一圈,“今日梓宮前,除了本王和皇上外,還有不少負責處理母後治喪一事的大臣。禮部、內官監、欽天監、司禮監,還有太常寺、吏部、工部、戶部……幾乎每個衙門都有一兩個人。若是這樣排查的話,本王怕是想不出個頭緒……”


    陸旋嘟著唇不滿地橫他一眼,“你就想有誰之前也出現在季府季青妍喪儀之上不就好了?”


    薑行擰眉撓頭,“皇上一到哪處,哪處便是人滿為患。季家治喪的時候,本王在時,皇兄身邊至少也有其他四五個臣子……”


    陸旋隻記得自己先前在季府被那江遠風追趕時,明明隻有他一人。


    包括那後院,也隻有皇帝和季相禮二人跟過去。


    倒是不知,原來薑行在的時候,對方竟然拉了這麽多人掩人耳目。


    “看來江遠風,一開始就是有意在藏著自己的真實身份。”


    薑行苦笑,“你很快便不用為他是誰煩惱了,因為明日,你有的是機會親眼看著,是誰與皇兄傳遞消息……”


    這時的薑行與陸旋,都知道次日有一場未知的煎熬在等著他們。


    但他們卻都低估了,從這場喪儀所引發的巨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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