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殿內,三皇子正攬著一名宮女飲酒,一位內侍匆匆來報:“殿下,東宮的人求見。”


    三皇子醉眼迷離地看了那內侍一眼,醉醺醺地笑道:“喲,我那好大哥,又,又幹什麽事兒了?”


    “快,把,把東宮那人,宣,宣進來!”


    不一會兒,一位伶俐的大宮女打扮的人盈盈出現在了殿上。


    “三殿下,奴婢梅玉,給殿下請安。”


    三皇子半睜開眯縫的眼睛,“嗯,梅玉,發生何事了?”


    “啟稟殿下,今日,瑾王和王妃去東宮了。”


    聽到這話的三皇子酡紅著臉,噗嗤笑了出來,“去就去唄,去看看他們的好侄兒、好外甥,現在成什麽樣子了,也好!”


    梅玉重重磕頭下去,嗓子裏泛出幾分緊張,“殿下,可現在,他們,他們……已經治好了太子啊三殿下!”


    砰!


    三皇子手中的酒壺重重跌落在地。


    好半天,直到身邊的人都著急地喚了兩聲,“三殿下?”


    他這才詫異地迴過神來,“治好了?!怎,怎麽治好的?!”


    這一句話帶來的震撼,直接將他的醉意都拂了個幹淨。


    他那好皇兄傻了這麽一兩年,竟然這就好了?!


    若是他恢複了腦子,自己還怎麽得到太子之位?


    母後在背後做的那些努力,豈不是都白費了?


    梅玉小聲道:“奴婢潛伏在殿外,隻能斷斷續續聽到一些聲音,奴婢是聽見太子如常人一般講話的。瑾王將一切防得密不透風,奴婢差一點就被他發現了。”


    看見梅玉說也說不出個確切來,三皇子有了幾分不耐煩,“合著你也隻探聽到個大概?一個猜想也值得這般巴巴地跑來!本宮知道了,你繼續監視東宮,有任何消息,記得第一時間來報!”


    “是!”


    看著梅玉退下的背影,沉思許久後,三皇子臉上的不耐才慢慢變成諷刺的笑意。


    皇兄,這麽快,就又要來和我搶了嗎?


    你是真的好了,還是假的裝腔?


    如果是真,那也不要怪弟弟了!


    最後一搏,誰讓你,不肯給我機會呢?


    ……


    坤寧宮內,季皇後懨懨地倚在貴妃榻上,旁邊坐著皇帝,下首,一臉倦容的季泊舟紅了眼眶。


    “皇上,娘娘,父親自打昨日迴來後便人事不省了,嘔血不止被人送迴來,沒想到在路上被人衝撞,又被馬給踩了,迴到府上,已經命懸一線。”


    “昨日在下特別尋了崔神醫,才堪堪將人給救活。隻是沒想到,崔神醫說……他說……”


    “說什麽?”季皇後拿起一塊茶點,漫不經心地問了一聲。


    季泊舟擦了把淚,“說父親,怕是成了活死人,再也醒不過來了……”


    他忍不住心中的悲慟,哽咽著帶了幾分抽噎。


    卻在這時,皇帝擺了擺手,帶著幾分不以為意,“思巒,你多慮了!”


    “既然國丈沒有咽氣,那便代表還有救。你且派人好好地侍奉湯藥,說不定過段時日也就醒過來了。”


    季皇後自己身子本就不爽利,這些日子以來,每日嗜睡反而精神頭愈發差了,所以更加不喜歡聽這些喪氣的話。


    是以,有些不悅地掃了季泊舟一眼,“思巒,不是姐姐說你。”


    “你昨日派人來宮裏求禦醫的事,皇上給我說過,所以父親出事的事情,本宮也早就知道了大概。你派人求醫,皇上代我給父親搜羅了那麽大一車名貴之藥,咱們姐弟二人各自的孝心,都已經算是盡到了。”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你別盡操心父親的事,瞧瞧你自己,整個人一絲精氣神也沒有,看起來半人半鬼。不好好調理身子,恐怕壽數都活不長!”


    感覺到皇帝和季皇後都不願對季相禮的事情有過多的迴應,季泊舟心裏也有了譜。


    他壓下心裏的澀意,“多謝娘娘關心,草民如今身如浮萍,除娘娘和父親外,也再沒任何牽掛之人,隻盼娘娘和父親,都能早日康複,就是拿我這條命去抵,我也心甘情願……”


    聽季泊舟這樣說,季皇後心裏泛起不忍。


    她麵上閃過一抹不悅,沉聲道:“你才多少年歲?就說這些喪氣的話!姐姐還指著你光複季家,好做序兒和怡兒身後的儀仗,這樣有個血脈相連的舅舅在,本宮與皇上也算放心。”


    “若是你走在前頭,別說不可能,就是可能,本宮也不答應!”


    見季皇後今日身子本就倦怠,這會兒情緒又被勾起來,整個人麵色都差了幾分,皇帝心頭也有了幾分不悅。


    這個小舅子,這不是誠心來給嘉茹找不痛快嗎?


    他現在對嘉茹的身體還擔心得緊呢!


    就在這時,一雙柔軟的手攀上了他的手背。


    季皇後帶著幾分討好,媚眼如絲地看著他:“皇上,現在季家成了這個樣子,父親恐難醒來,本宮身子也不大好。序兒雖已經年滿十五歲,可至今都還沒有一點勢力根基,怡兒又還那麽小,若是哪天臣妾也走了,你讓兩個孩子可怎麽辦?”


    說著,她麵帶不滿地又嗔了皇帝一眼,“你這個皇上,雖說位高權重,可每日忙於政事,現在對兩個孩子的關心卻是愈發的少了。尤其是對序兒,你都多久沒去看看他,管管他了?我是真的擔心以後,無人扶持他們啊!”


    “皇上,臣妾求你,不然,就將季家爵位重新恢複了,重新放到思巒頭上吧?”


    她眼中泛起了淚花,“我知道皇上一直介意之前父親擅自弄權,所以對季家多有忌憚。可現在季家的光景,您也看到了。思巒如今這個樣子,若他沒有爵位傍身,等到臣妾一走,怕是不但思巒,還有序兒和怡兒,都會遭人欺負啊……”


    皇帝聽見季皇後的話,心中也有幾分感慨。


    的確,雖然季家專權,可心裏還是向著序兒的。


    可,他下意識又想起了江遠風的告誡。


    若是恢複季家的爵位,那不久之後,朝堂又會麵臨之前他受季家掣肘時的狀況。


    就連序兒……即便他登上了皇位,可能權利,也會被季家把在手中。


    季泊舟看見這會兒帝後二人的談話,一顆心總算漸漸放了下來。


    今日他來的目的,本就是要為自己和季家拿迴一些東西的。


    皇後和父親之間的感情早就被消磨沒了,隻有靠自己在中間斡旋,才能夠為報仇蓄積足以抵抗江遠風和薑行的力量。


    所以這會兒見自己那悄無聲息的推波助瀾終於起了作用,而皇帝卻又遲遲不表態。


    他立即跪了下去,行禮道:“多謝娘娘好意,但此前皇上已經對季家做了諸多讓步,貴為一國之君,自然也有他的考量。”


    “季家作為罪臣,當然要唯皇命是從,怎能再受如此之重的皇恩?”


    季皇後自打病後,整個人腦子也不再如之前的一段時間那般縝密,加上個性使然,也就懶散地恢複了從前本來的樣子。


    是以對當下的一切,都沒有再過多的思慮。


    這會兒看著季泊舟不迎反拒,心頭登時升起了一抹惱恨,狠狠了剜了他一眼。


    就這一眼,沒有逃過皇帝的眼睛。


    他看著這季家兄妹將所有一切都暴露在自己麵前,心頭的得意與不屑更甚。


    是以,也不再去想那江遠風的事情,立馬開口做下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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