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瑾王妃也中了藥?那瑾王妃呢?為何她沒事?”


    裴帆低下了頭:“微臣先前不知那是瑾王妃,她意誌力驚人,發現自己中藥之後,仍然忍著藥效,自己跑了出去……她,應是一直在克製。”


    他停了一瞬,想了想,又說道:“又或者,王妃服了解藥。”


    什麽?


    季皇後聽得裴帆的話,這時才想起來。


    是啊,當時陸旋竟然好好的站在那,看起來像是沒什麽事的樣子!


    竟然是服了解藥?!


    一定是這樣,不然,如何解釋她一直都是好好的?


    此時,裴帆試探地看向季皇後,眼裏一片幽深:“此外,除了瑾王妃外,季二小姐喝過的,安國公府四小姐的那杯,裏麵也被查出來下了藥。”


    “什麽?!陸四小姐也被下了藥?!”皇帝吼了起來。


    裴帆垂眸:“是。不過四小姐的那杯,並非媚藥。”


    “那是什麽?”皇帝不悅發問。


    “是要命的毒藥。”


    轟!


    季相禮、季泊舟,還有季皇後都不敢說話了。


    因為誰都知道,季青妍喝了那杯酒,但並沒死。


    若先前說的都是真的,那麽光是這一點,就足以證明季青妍監守自盜,是她自己下毒害人!


    皇帝抬眸,眸中卷著不知是對誰的慍怒:“你說下毒就下毒?毒呢?酒盞呢?”


    裴帆重重磕頭下去:“還請皇上帶臣所說的那名證人,那個名為迎春的宮女過來問話!微臣願當著你們的麵,一問便知!”


    皇帝怒哼一聲,“帶人上來!”


    不多時,一位著青色宮婢衣裳的宮女被帶了上來。


    迎春看著帝後正襟危坐,還有半屋子的人跪著,嚇得立馬也跪了下去。


    “見過皇上,見過皇後娘娘!”她嗓子發緊,身子不自覺地顫了幾下。


    裴帆看了皇帝一眼,側過身問道:“迎春,請問你今日午時三刻之時,人在哪裏?在做什麽?”


    迎春心口一滯,手指不自覺握緊。


    此時,季皇後給了迎春一個眼神。


    她自己可以不開口、不摻和求情。


    但青妍死了,必須要有人替季家平了這個名聲,不能讓青妍白白擔著罵名!


    所以迎春,必須指證裴帆!


    “奴婢在……奴婢在給季二小姐打下手,幫著布置內苑的花圃。”迎春不敢抬頭,紅著臉說道。


    裴帆笑了笑,也不拆穿她:“那你當時布置的哪一叢?其中有什麽花是你放的?放在哪個位置?


    “奴婢……奴婢布置的殿門右側第二叢,放的白牡丹,放在,放在桂樹旁邊。”


    裴帆點點頭:“那那裏一共擺了多少盆白牡丹?分別是用什麽花盆?”


    “一共擺了……擺了十二盆,用的,用的玫瑰紫釉圓形花盆……”


    突然,裴帆笑了,朝著皇帝拜下:“迎春撒謊,皇上可派人去看看。”


    他記憶力極好,那個位置擺放的根本不是花盆,是花瓶。


    而且也不是十二盆,是二十四個,代表二十四節氣的鈞窯玫瑰紫釉弦紋瓶。


    裴帆是皇帝一手提拔,自然知道他的本事。


    是以,下巴一揚,便叫門口的侍衛出去看看。


    不多時,侍衛急急忙忙迴來:“稟聖上,迎春撒謊,門口是二十四個鈞窯玫瑰紫釉弦紋瓶。”


    迎春霎時慌了,心髒砰砰直跳,忙四處尋找救生之機。


    季皇後沒想到,這裴帆竟這麽難纏!


    這條狗,竟然這麽快的速度,便將這些事全都查明白了!


    證據、證人,一個不落,今日,怕是有些棘手……


    季皇後知道事情敗露,心頭發虛,目光也再沒向迎春看一眼。


    見季皇後沒有幫助自己之意,迎春喉嚨一緊,卻是著急地哭了出來:“皇上饒命,皇上饒命,是奴婢記錯了!是奴婢忘了……”


    皇帝陰沉的目光犀利地掃向她,似是要將她整個人都刺穿。


    一開口,便是大聲怒吼:“報實情!”


    他漠然的眸子裏含著殺意:“若是隻會撒謊,那你永遠都不用開口了。”


    他氣息沉肅,腮幫子似有微動,鋒利的眸子像是即將卷起狂風暴雨。


    迎春再也不敢看季皇後,抖抖索索地,忙將所有實情全抖了出來。


    “皇上,是季二小姐,是她吩咐,讓奴婢將加了烈藥的酒,必須給裴指揮使喝下的,說……說今日的計劃,便是要讓裴指揮使輕薄王妃!”


    最後一句話,迎春著急得語氣都加重了些,說完,頭已經重重磕在了地上。


    其實在迎春來之前,皇帝對裴帆的話便已經信了六分,畢竟自己好不容易才培植起來的難得的可用之人,比起季家,可管用多了。


    而現在迎春倒戈,更是直接給季青妍判了死刑。


    皇帝看了皇後一眼,整個人怒氣難紓:“嘉茹,你看看,你看看這是什麽事?這樣的季家,你難道還要包庇嗎?!”


    皇帝臉色發沉,略微帶著些不滿:“今日是你要辦的賞花宴,青妍又是你妹妹,我不相信這事你完全置身事外。


    若沒有你的首肯及授意,這些宮人,還有王妃和裴帆中毒,若你不是皇後,任何一件罪名,都足以讓人株連三族!”


    他克製著怒意,聲音聽起來仍帶著溫柔,但心裏的不滿早就已經溢了出來。


    次次都是因為季家,不知道什麽時候,他身邊的這個女人,還有三皇子,處處都被季家牽著走!


    季家曾經把控著他的朝堂和後宮,都已經到了今日這步,竟然還不知道撒手!


    但他更生氣的,是嘉茹。


    她竟然幾次三番為了季家,而選擇與自己抗衡。


    她絲毫沒想過自己作為皇帝的苦衷。


    那麽大的朝堂,到處都在逼他,她卻還要連帶著他們的兒子一起,偏幫自己的母族!


    他是天子!


    堂堂一國之君!


    現在,他好不容易有了做一國之君的威儀。他再也不會放任季相禮這樣的人,再次阻攔自己的權利之路!


    “季相禮,朕以為上次給你的教訓已經夠了,你被奪去爵位官身,整個季家貶為白身,已經受到了懲罰。”


    “卻沒想到,季家竟還是死性不改!”皇帝因極度生氣,臉上帶出了嘲諷的笑。


    “你們這般喜愛弄權,皇後也跟著處處偏幫,眼裏可有朕,可有朝堂悠悠之口?!”


    說著,他凝神許久,像是才做出一個艱難的決定:“為了季家和皇後好,以後,季家的人,還是不要再進宮了!”


    “今日,你們將季青妍的屍首帶迴季家,此事便到此為止。不然,季家能留到幾時,別怪朕沒提醒過你們!”


    皇後委屈地開始掉起了眼淚,染著波光的眸子楚楚可憐地看向皇帝:“皇上,您怎能對臣妾如此狠心?父親年邁,您竟連臣妾的思家之情都要割斷……”


    皇帝聽見季皇後哭了,下意識想去摟他。


    但這次,卻硬生生扛住了。


    他顧不得那麽多了,要想自己地位穩固,季家就決不能再壯大勢力,掀起血雨腥風。


    不然自己這個皇帝的皇位,都怕會如坐針氈!


    如今季家帶恨,若是再放任他們的動作,怕是一切都會愈發的不可控製!


    季相禮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著,他早憋了一肚子的怒氣。


    他越是退讓,這些人就越會覺得他好欺負。


    之前皇帝哪敢這樣對季家?


    一切還不是任由他們說了算?


    他可別忘了,自己還有底細在他手裏!


    想到這,他目光冷峭地掃向皇帝,恨得咬牙切齒的他,此時猶如被烈火焚燒。


    他再也忍不住,緊繃著臉龐,眼睛裏幾乎要噴出火來。


    一字一頓道:“薑穆堯,別忘了,你是如何依靠季家,才有了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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