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楚楚一覺睡醒,天已大亮。


    自從知道沒人會來這清淨院,三皇子也被關起來兩個月,她的日子就愈發懶散了。


    然而她起來,卻發現幾個丫鬟都不知去哪兒了,門口往日杵得跟木頭似的兩個小廝也不見了人影。


    房梁上一個身影從天而降,嚇得她一個激靈。


    “宋姑娘,有人要見你,跟我們走一趟吧?”


    宋楚楚頓時警覺:“你們是誰?要見誰?”


    無白不想和她聊太多,直接一掌劈暈了過去。


    玄元觀內,三清殿內的一間華美密室裏,宋楚楚慢慢醒了過來。


    看見眼前陌生的身影,她內心慌亂,連語氣都透著緊繃。


    “你是誰?這是哪裏?”


    麵前轉過一張極其醜陋,還有些老的臉。


    宋楚楚頓時鄙夷了幾分。


    她原本的幾分恐懼中不由得添了一些傲慢:“我乃堂堂世子夫人,你竟然劫持我,就不怕侯府找你麻煩嗎?”


    ”哈哈哈……“


    麵前的人就像聽到什麽笑話似的,嘲弄地打量她:“恐怕季相禮巴不得我在外麵把你給殺了吧?這樣侯府也了了一樁心腹大患!”


    被人拆穿境遇,宋楚楚有些羞惱:“少拿這些話來嚇唬我!既然說我什麽用也沒有,那你虜我過來做什麽?”


    麵前的老男人將一杯茶推到她麵前:“夫人認識雲潯嗎?”


    宋楚楚眼裏的詫異一閃而過:“你認識雲潯?!”


    她想了想,不禁問道:“你是誰?”


    “你可以叫我江遠。”


    “江遠?”宋楚楚愣了一瞬:“你和雲潯一樣,都是那個什麽門的人?”


    江遠風點了點頭:“神機門!”


    宋楚楚忽然來了些興致:“我認識雲潯,她是我養母!”


    江遠風煞有介事地打量她,似是想從她身上找到雲潯存在過的痕跡。


    “你覺得,她是一個怎樣的人?”


    “怎樣的人?”宋楚楚嗤笑一聲,“一個虛偽的人!”


    她目光中透出恨意:“還好她早就死了,不然真想將她千刀萬剮!”


    江遠風心裏浮出厭惡,但麵上依舊鎮定:“你上京尋親,身邊可有神機門的其他什麽人?”


    若他猜得沒錯,鬱隱應該是和這位宋楚楚一起進京來了!


    自己多年前在她身上設下了禁製咒術,她應該沒辦法破除!就是不知道,她是否有教那陸旋玄術!


    宋楚楚想到鬱嬤嬤跟自己一同進京的,但她那般上不得台麵,又是個跛子,說出來會不會有些掉了自己身份?


    畢竟自打進京後,她就有意與鬱嬤嬤徹底劃清了界限,對所有人都聲稱是自己一人尋親迴來的!


    麵前這人與鬱嬤嬤是同門,若是因為鬱嬤嬤身上的傷,像陸旋一般覺得自己沒照顧好她,會不會對自己現在就下殺手?


    於是她說:“沒有!是我自己帶著幾個丫鬟找到京城來的!隻不過後來那幾個丫鬟有些生病,有些為了保護我,全都死了!”


    “丫鬟?”江遠風疑惑了。


    神機門何時有用過丫鬟?


    這也不是雲潯的風格!


    他已經發現了眼前這個女子的謊言,索性直接問道:“鬱隱呢?”


    “鬱隱?”宋楚楚麵露不解,“我不認識這個人!”


    她是真不知道鬱嬤嬤的本名叫什麽,所以這會兒根本沒往那上麵想!


    江遠風見她如此虛榮,一麵為雲潯看走了眼歎息,一麵思忖著,難道當真鬱隱也死了?


    若是她也死了,那就可以斷定陸旋確實不會玄術了!


    宋楚楚浮名虛利的樣子讓江遠風心裏升起一股厭煩,他揮手招來無白:“送這位宋姑娘迴府!”


    宋楚楚見這麽快又要被帶迴去,而自己什麽好處都還沒撈著,瞬間便問:“你認識三皇子嗎?江遠,你帶我去見三皇子,我以後是要當皇後的人,事成之後……”


    然而她話還沒說完,江遠風已經按捺不住,自己親自動手將她劈暈了過去!


    無白抱拳:“我立刻送她迴去!”


    江遠風撕下臉上的人皮麵具,這才露出真容。


    “提防著點侯府的人!”


    他轉過身,心裏鬆了口氣。


    看來那陸旋應不會玄術,那麽之前救薑行的人,確實應是虛白無疑!


    ……


    陸旋認親的事情一過,薑行沒有了後顧之憂,於是又上朝去了。


    有先前的案例在先,皇帝與眾臣都以為他是來謝恩的,所以並沒留什麽心眼兒。


    季相禮則不同,隻要兒子沒出獄,看見薑行前來,他心裏就始終懸著口氣。


    於是這會兒看見薑行姍姍來遲,他沒忍住譏諷道:“王爺娶了高門貴女,皇上又賜下那麽多賞賜,怎不像往日一般留在府上好好享用?這上朝的苦累差事,還是交給咱們這些臣子比較好!”


    這話說完,所有大臣看薑行的目光都多了幾分鄙夷。


    薑行卻灑脫一笑:“不不不,該為朝廷出力還是要出力的,不然受俸於百姓,本王受之有愧!”


    皇帝踏上龍椅,正好就聽見這句話。


    他笑嗬嗬的:“雲策這是靠著王妃得了恩賞,有心表現吧?上朝都勤勉起來了!”


    薑行躬身行禮:“是的皇兄!”


    “勞皇兄掛心,大梁有賊人霍亂宗室,謀害皇親,所以賊子季澄的處置,臣弟為皇兄分憂,責無旁貸!”


    大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說來就來?


    好歹讓大家適應適應,熱熱場子吧?!


    薑行幹巴巴地笑了笑:“黃大人將案件卷宗已經呈遞十幾日了,想必皇兄為國事操勞,所以一直沒時間處置,所以今日臣弟特來幫皇兄了這樁案子!”


    “臣弟知道皇兄的難處,畢竟是皇後母族,處置起來牽連人情甚多!但臣弟亦不忘之前的天子之諾,皇兄是明君,想必定會一言九鼎,還天下以公正!”


    皇帝被薑行架得有些下不來台:“是,最近公務繁忙,確實把這件事給搞忘了!”


    他瞪了眼身邊的何元光:“你個老東西,也不知道提醒朕一下,下來可要好好受訓一番!”


    薑行一直弓著身子:“按大梁律,謀害宗親,處以斬首之刑,同時連誅九族!”


    殿上的臣子們的汗水一股股流了下來。


    這個瑾王是個愣頭青嗎?


    沒見人家皇上都還沒開口嗎?!


    季家在京中如今怕是比他這個名不見經傳的王爺要有分量得多!


    薑行卻不管其他人在想什麽,他看了季侯爺一眼:“但礙於季家乃我大梁重臣,於國有功,誅九族就免了!以命償命,誅季澄一人足以,畢竟本王仍存寬仁之心!”


    聽完薑行這大言不慚的話,季候爺胸中火起。


    他薑行真以為自己這王爺金尊玉貴嗎?


    在皇帝心裏,自己的女兒和外孫才是皇上心裏最重要的人!


    他測了側頭,朝身後的戶部尚書使了個眼神。


    戶部尚書常文濟隨即持笏出列:“皇上,雖然黃大人在本案上確實找到了一些證據,但季澄也並非十惡不赦,為官以來,殫精竭慮,乃是為國為民哪!”


    他看了看薑行:“瑾王殿下素有紈絝奢靡名聲,而季澄大人作為通政使參議,為君廣閱奏疏,自然知曉百姓生活在何等的困苦之中!王爺一次大婚,可抵三省百姓一年的口糧,如此窮奢極欲,所以季澄才不得不舍身為民,起了錯誤的心思啊皇上!”


    常文濟說完,身後不少大臣都甚覺有理,紛紛站了出來。


    “他派人謀害王爺確實不該,但一切都是為了社稷蒼生,這一份至純的愛民之心,蒼天可鑒!”


    “是啊皇上,季大人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看在他忠君為國的份上,饒恕他這一次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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