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楚楚不想走,但侯府的門卻怎麽也不打開。


    無奈之下,她隻得跟著迴了伯府。


    從宋初肆嘴裏,她早已得知今日發生的所有事情。


    她心裏憤憤不平:“現在好了!你們這麽多人去侯府,說不定侯爺早就知道你們的意圖,故意避而不見!”


    “你們一去就給我找難堪,讓我被季家推出來,我看這就是季泊舟一直等待的機會!就等著這一刻,好讓我再也迴不了侯府!”


    她越說越氣:“但你們知不知道,我心裏是有大計劃的!隻要我在侯府見到了該見的人,很快整個伯府的局勢都會逆轉!”


    李氏沒好氣地說:“大計大計!你用的伎倆還少嗎?落得了什麽好下場?!”


    宋銘看著宋楚楚這樣子,心裏有些後悔之前那般對待宋梧,不然今天,他就是王妃的父親了!


    他也沒什麽好臉色:“如今宋梧成了王妃,今日和王爺一起來,我看人家夫妻二人感情和睦得很!哪像你,世子是一點麵子都不給!”


    “宋銘!”這句話將宋楚楚的火氣挑得更旺了:“你還好意思給我說這樣的話?!”


    “若不是你們夫妻倆將我拋棄在外,和季泊舟從小一起長大的人就是我了!和他青梅竹馬的該是我!!”


    她嘶吼起來:“是你們欠我的!尤其是宋梧那個賤人,是她偷了我的人生!!”


    宋銘聽她好幾次這般鬧騰,已經煩膩透了。


    “沒人欠你的!你本來就不該來到這世間!現在整個伯府危在旦夕,你不說想想辦法咱們應該如何脫困,反而處處為難自家人,你有半分感恩之心嗎?!”


    他整個人的表情兇狠無比:“你都成了世子夫人了,也不說在世子麵前替咱們家說說話,反而伯府之前那麽多嫁妝送進去就跟打水漂了一樣,你還好意思來質問我們?!”


    宋楚楚的臉色分外難看,她盯著宋初石,眼裏全是怨怪。


    “還能怎麽辦?當今之計,當然是讓宋初石自裁,以泄王爺之憤了,總不能是要咱們所有人都去陪葬吧?!”


    這句話一出,宋家所有人看她的神色都突然有了劇烈的變化。


    他們從來沒想過,原來到了緊要關頭,真實的宋楚楚會是這個樣子的!


    這是她嫡親的兄長啊!


    不說幫著一起想辦法,不說為了全家脫困,而是首先想著取她兄長的性命來保全自己!她還是個人嗎?!


    全家人一直以來都覺得對不起她,什麽寵愛都給她,為了她甚至不惜對宋梧做出殺人害命的事!


    到頭來,可笑的竟是自己!!!


    宋銘的怒火幾乎衝破胸膛,他一隻手顫抖地指著她,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好半天,他才掄著手掌,狠狠給了宋楚楚一個耳光。


    宋銘:“你這個不孝女!你不是我們宋家人,你滾!你滾!!”


    宋楚楚也沒想到宋銘竟然會打她。


    她哪裏說錯了?


    宋初石那等傻子,留著不知道還要做出多少蠢事,最好的辦法本來就是讓他去死!


    這晦氣的一家子,她也不想處!


    她頭一扭,立馬迴了原來的雪香居。


    李氏更是懊惱,狠狠地甩了自己兩耳光:“我當時豬油蒙了心,為什麽不要好好的宋梧,為什麽要這麽個禍害!當真連願願一個手指頭都比不上!!”


    她忍不住痛哭著捶打胸口:“冷血無情,吃人不吐骨頭的自私敗類!掏心掏肺為了她,竟就得了讓初石去死這麽個答案!”


    “是不是以後咱們任何人出事,她都是叫我們去死?”


    她實在接受不了自己曾經花費巨大心血寵上天的女兒,竟然是這樣的人。


    她忍不住撕心裂肺地大吼:“報應!這是咱們宋家的報應!!!”


    然而她不知道,這時候,宋家的報應還遠遠沒有來。


    這一晚,宋家除了老夫人,其他人都沒睡什麽好覺。直到天亮了,宋銘夫婦倆才迷迷糊糊睡過去。


    然而就在他們剛進入夢鄉時,伴隨著不知哪裏傳出的公雞打鳴,齊刷刷的兵戈鎧甲聲傳入了耳膜。


    “咚咚咚!”


    “醒了嗎夫人?”


    “咚咚咚!”


    隱隱約約傳來了拍門聲。


    孫嬤嬤在門外急得跺腳:“夫人!夫人該起來了!”


    順子也在外麵喊道:“伯爺!伯府被大理寺圍起來了!”


    宋銘一個激靈,猛地睜開了眼睛。


    “什麽?!順子,你剛說什麽?!”


    李氏被宋銘的一驚一乍也嚇醒了,“怎麽了?”


    順子聽見聲響,忙一把推開了寢屋房門,衝進來焦急道:“伯爺,外人大理寺的人帶著官兵,已經把伯府給圍起來了!你們趕緊去看看吧!”


    宋銘渾身血都涼了:“可了解清楚了,真是大理寺的?”


    孫嬤嬤忙道:“哎喲伯爺,趕緊去看看吧!不然待會兒都要抄家了!”


    負責處理忠義伯府派人殺害瑾王一案的,正是先前的大理寺丞黃之望。


    他對宋銘夫妻倆本就沒什麽好感,正欲命人搜人,就看見李氏和宋銘二人一路小跑著出來了。


    與此同時,聽見不尋常聲音的老夫人此刻也在嬤嬤的攙扶下,晃悠悠地出來了。


    宋銘朝黃之望揮了揮手:“黃大人!”


    他喘著氣跑近,蒼白的臉上滲出一點稀薄的笑:“黃大人今日帶這麽多兵士前來,可否告知,所謂何事啊?”


    伯府外圍漸漸湧出越來越多的看客,在門外將大街圍得水泄不通。


    聽見這麽大動靜,誰都睡不著了。宋初肆兄弟倆,以及宋楚楚這會兒都驚怕地出來了。


    黃之望負手而立,腰杆挺得溜直:“忠義伯府派人在瑾王歸京路上潛伏多日,以毒謀害瑾王,季候爺已經將事情全部告知皇上,念伯府是季家親家,還特別為伯府求情。”


    “皇上得知此事震怒,特命大理寺前來將宋初石緝拿歸案!”


    他頓了頓:“皇上有命,忠義伯府謀害皇室,罪不容誅!犯下此等罪孽惡行,念永平侯求情,除宋初石外,特赦全府上下貶為庶人,查封永平伯府宅邸及產業,一應錢財,抄沒充公!府內親眷限兩日內全數遷出!”


    黃大人的話說完,老夫人一臉地不可置信。


    她胸口劇烈地起伏著,臉上湧出不正常的紅。


    她想問個明白,然而嘴巴一張開,卻是猛地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為什麽?


    為什麽宋家會走到這一步?!


    終究是她拖不動了,她老了,她太累了!


    李氏整個人仿佛被定住了,她感覺恐懼在全身蔓延,一股冰冷的寒流注入她的血脈。


    宋銘也嚇懵了。


    渾身肌肉已經失去了正常,他笑得僵硬,似是不敢置信:“黃大人所言,可是當真?”


    隻有宋初石,瞬間發出了嚎叫:“不,我是冤枉的!不是我!不是我害的王爺!”


    宋楚楚整個人都跌在了地上,她眼神空洞,已經沒辦法正常思考。


    老夫人顫抖著身子,好半天才被身邊的嬤嬤扶起,她張了張嘴,卻發現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她壓抑著內心狂嘯的情緒,直挺挺的,又吐出一口鮮血來。


    “伯爺!夫人!快來,老夫人不好了!快來人!”


    照顧老夫人的嬤嬤慌了神,六神無主地大喊。


    李氏和宋銘被這喊聲一驚,才發現老夫人直挺挺的躺在地上,立刻朝著她身邊跑去。


    老夫人雙眼翻白,她感覺到自己不大好了。


    那一團巨大的怒火還在心裏壓著,燒得她靈魂都疼。


    宋家完了!


    宋家敗了!


    無人能救宋家!


    這些年,她真的太累了,她隻有一雙眼睛,一雙耳朵,看不見、聽不見的地方太多了!


    大家都瞞著她,都怕她,卻無人知道她一個人背負了多少,又一路拖著宋家,多走了多少年!


    罷了!


    就這樣吧,讓他們去吧。


    要強一生,她也是用盡全力了。


    被說有鳳來儀的伯府江河日下,反而是沒得到好批語的侯府風生水起、萬人之上。


    還是沒有比過侯府,她太累了!


    她隱隱約約看見祠堂的方向有個熟悉的人影向她走來,她伸出手去,那人又化作了一團黑霧。


    她就這樣一直舉著手,等來了那個夢中的身影,她也化作一縷黑氣,笑著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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