莯茶坐在座位上,打算過會兒等人少了再去食堂,她一局節奏音符小遊戲正打到半途。靜了音,聽不到音樂節奏似乎壓根沒有妨礙到她,手指在屏幕上點擊速度奇快。


    沈捷心說,我當然知道他是翹課了,但是翹課去哪兒了啊。


    莯茶一局下來,發現沈捷還站在邊上。


    “你想問顏笙去哪了?”莯茶迴味過來,又道,“我怎麽知道。關我屁事。”


    “真的冷酷。”


    “不近人情。”


    “仿佛是個沒有感情的殺手。”


    “……”


    沈捷從廁所找到天台,最後在男生宿舍樓裏找到了顏笙,吐槽一大堆,最後總結:“你同桌真的,沒人性。”


    沈捷說完,發現顏笙沒反應。


    等他關好寢室門,轉過身,看見他笙哥正坐在椅子上,一條長腿曲著、腳踩在椅子邊沿,校服領口解開好幾個扣子,看起來狂野得不行。


    沈捷說:“狂野男孩?”


    “野個屁,我同桌有沒有人性輪不到你說。”顏笙睡了兩節課,剛從被窩裏起來,他抓抓頭發,又問,“你來幹什麽。”


    “找你吃飯啊,跟著你吃飯都不用排隊,”沈捷說,“同學們主動讓你插隊的滋味太美了好不好。”


    顏笙情緒明顯不太好,他抓完頭發,垂下手,過了一會兒又去摸桌上裝糖的盒子。


    “抽這個吧,”沈捷伸手把那盒裝滿棒棒糖的盒子推遠了,從口袋裏掏出一盒煙,連同打火機一並塞到賀朝手上,“偶爾抽一次,沒事,戒煙也要慢慢來麽。”


    顏笙捏著硬紙殼,半響,又直接把煙扔迴去了,沈捷手快接住:“……啊你扔的倒是挺準啊,真不抽?”


    顏笙說:“不抽。”


    “沒想到笙哥居然是一個這麽有原則的人。”


    “我一直很有原則好嗎,”顏笙挑了根棒棒糖,拆開扔嘴裏,“別勾引我,沒有用的。”


    沈捷接住煙盒之後,自己倒是從裏頭挑了一根抽。


    他低頭將煙湊過去,打火機哢噠一聲,然後吸了口,沉默過後說:“那消息我也收到了——楊文遠那小子,我他媽真的忍不住想弄死他。一聽說這學期柳媛轉學,這逼就拽起來了,還想整你,活得不耐煩了。”


    顏笙叼著糖,沒說話。


    “你們那班主任也是個傻逼,她高一帶過楊文遠,看楊文遠成績好就把他當親兒子似的,她也不看看這個三好學生到底什麽貨色。現在自己簡曆不夠精彩,重點學校進不去,想拿你開刀抬身價?”沈捷抖了抖煙灰,又說,“要我說,笙哥,幹脆把楊文遠那點破事都給他抖出來得了——膽兒肥啊,往槍口上撞,指不定死的是誰。”


    “抖什麽抖,”顏笙道,“柳媛那事不能說。”


    沈捷抽完最後一口煙,歎口氣:“……操。”


    兩個人各自坐著沉默了好一會兒。


    沈捷煙癮大,抽完一根還想再抽,顏笙聞著這味兒實在是受不了,畢竟戒煙還沒有戒成功,他抬手指了指門:“要抽你出去抽,滾。”


    沈捷說:“你自己不抽就算了,還限製我的自由……”


    顏笙反手扔過去一個枕頭。


    沈捷眼疾手快,側身躲過。


    說話間,顏笙擱在桌上的手機屏幕忽然亮起來,伴隨著“叮咚”的消息提示音。沒過幾秒屏幕又暗下去。


    顏笙撈起手機點開一看,是莯茶發過來的六個字外加一個標點符號。


    -下午領導聽課。


    “誰啊?”沈捷湊上前問。


    顏笙低頭打字,說:“沒有感情的殺手。”


    沈捷對莯茶印象不深,自從莯茶跟顏笙兩個人湊成同桌之後,他和這位的聯係才多了起來。


    他見到莯茶的第一眼就覺得這個人雖然長得賊雞兒好看但是不太好相處,事實上……相處下來也的確是這樣。


    他笙哥倒是個例外。


    “沒有感情,那是對你,”顏笙迴複完,大大方方將手機屏幕展示給沈捷看,“看到沒有,我同桌對我,春天般溫暖。”


    沈捷覺得這件事應該不像顏笙想得那麽溫暖。


    畢竟他剛才從高二三班出去的時候,親眼看見莯茶煩不勝煩地撕下一頁紙,寫下幾個大字,然後就往顏笙桌麵上甩。大概是上午來問顏笙行蹤的人太多,那張紙上麵敷衍且潦草地寫著:不在,翹課,不知道。


    沈捷第一次見到這麽高調宣告同桌翹課的人才。


    這件事的真相確實沒有那麽溫暖。


    按理說有領導來聽課,一般都會提前通知,甚至挑好班級,讓老師安排好課堂上每一個問答環節。但這次事發突然,徐霞也是緊急打電話迴來,讓隔壁班王老師幫她顧一下班級,千萬不能缺人。


    王老師去三班看了一圈,在顏笙桌上那張紙旁邊躊躇很久,最後還是讓莯茶幫人聯係一下人,實在喊不迴來就說請病假了。


    離下午上課時間剩下不到十分鍾,顏笙整理好衣服往外走,走到一半發現沈捷還在發呆,說:“愣著幹什麽,上課去啊。”


    沈捷“啊”了聲,走到門口突然停住了,他抓抓頭發,問:“……這事怎麽辦?不能提到柳媛,那這事到底怎麽整?”


    話題又繞了迴去。


    顏笙手插在褲兜裏,他說:“再說吧。”


    楊文遠那件事,果然沒過多久又再次迴到話題中心。


    先是徐霞帶著楊文遠去找校方,說這件事不能就這麽算了,後來連楊文遠父母都找到學校裏來,非要學校給個說法。


    “我兒子臉上,胳膊上,你們看看,作孽啊,你們學校裏怎麽會有這種人。”


    楊文遠父母都戴眼鏡,看上去像知識分子,說起話來壓根不是那樣:“聽說你們學校這個顏笙,成天惹事情,他會打我們家孩子一點也不奇怪啊,怎麽就目前還沒辦法給他處分?你們學校是怎麽辦事的?”


    徐霞作為顏笙的班主任,站在邊上唱紅臉:“這件事情我們的確要付很大責任,我會好好教育他,在這裏我鄭重地向你們道歉,因為我班上同學的過失……”


    顏笙聽到這實在聽不下去。


    “教育?”顏笙氣笑了,“你有資格教育別人嗎?”


    “——你怎麽跟老師說話呢?”


    本來這事還在僵持,可就在這個節骨眼上,冒出來一個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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