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萌立刻會意,腰板挺得筆直,聲音稚嫩清脆,禮貌地叫:“莯茶姐姐好!”


    顏豆豆嗯了聲,低下頭繼續看書。


    平靜,自然,沒有什麽波瀾,顏家人的性格不一,氣氛卻意外的和諧。


    沒有怪異的眼神,沒有探究的視線,也沒有刻意的刁難,每個人都在用最自然的態度迎接莯茶,就仿佛,他們本來就是一家人,隻是在外奔波許久,在今天齊聚一堂。


    莯茶安靜了片刻,眼眶忽然有些發熱。


    顏家顯然是娘子軍占上風,在廚房忙活的都是男人,客廳裏幸存的有尚未長大、眨巴著一雙黑珍珠似的眼睛的顏小萌。


    小屁孩冷著臉,手裏捧著大姐遞來的英文原書,悄咪咪遮著小臉,一雙眼睛晶晶亮的,第三次偷看莯茶。


    可惜小萌同學年齡還小,氣勢不足,雖然努力假裝和大姐一樣酷,依舊軟萌得過分。那張臉和顏笙的極為相似,莯茶第四次抓到他偷看,和那雙眼對上時,眸中笑意一閃,忽然就很好奇顏笙小時候是什麽樣。


    十來歲認識時,顏笙已經是個少年。


    莯茶不是貪心的人,也許是因為這個家庭有著自己向往的一切美好,每個人都這麽親切,她竟然開始遺憾,沒能在更早的時候與顏笙相識。


    老太太不喜歡吃蛋糕,也不適合吃那種甜膩高糖的東西,今晚的家庭宴會也一切從簡,像一次再普通不過的晚飯。顏爸爸親手擀麵,做了長壽麵,人人有份。


    和莯茶想象的不太一樣,顏爸爸從廚房走出來時,腰間係著個天藍色的圍裙,鬢發與下巴上還沾著白色的麵粉,袖子高高挽起,端著菜盤,一副居家好男人模樣,雖然不苟言笑,但也沒顏笙說的那麽不近人情。


    前一陣為了莯茶,蔣雨費盡心力,牽線搭橋與顏家合作項目,與顏豆豆接觸了幾次,嚇得魂飛魄散。


    以她的話來說,見到顏豆豆,直的都能嚇彎。


    莯茶摸著下頷,心想這不是都挺和善嗎。


    她也不好意思閑著,見顏媽媽和顏奶奶聊上了,起身進廚房想幫忙。顏家父子倆一進廚房,負責做飯的阿姨就自動退了出來,寬大的廚房裏隻剩顏笙一人。


    聽到腳步聲,他轉過身,見到莯茶,也不意外:“感覺怎麽樣?”


    “你的家人都很好。”莯茶想了想,隻能用這種毫無藻飾但充滿誠意的話來描述。


    真的太好了。


    顏笙彎眼一笑:“以後也是你的家人。”


    莯茶自小沒進過廚房,五穀不分,幫不了什麽大忙,隻能遞個盤子或洗把菜,顏爸爸暫時沒迴來,莯茶想起顏笙以前說,這輩子唯一的挫折是父親在她夢想道路上的阻攔。


    上次從龍明的話裏也能聽出幾分味道,莯茶有些擔心,小聲問:“你和伯父還在冷戰嗎?”


    “嗯。”顏笙往鍋裏放了一匙耗油,“媽和大姐讓我進來,是想讓我和他談談。”


    “談得怎麽樣?”


    顏笙道:“麵無表情地對視了幾秒,各幹各的。”


    莯茶:“……”


    顏笙:“不是我不樂意和好,你沒見過那老頑固的臭臉。”


    莯茶忍著笑點點頭,見他熟練地將菜擺入盤中,伸手想去端,顏笙拉住她的手,捏了捏她的手指:“其實我很高興你們相處得這麽融洽。”


    “你該謝謝奶奶他們。”


    “也謝謝你。”顏笙放開她,眸色溫柔,“魚餌放出去了,也得你願意上鉤才行。”


    莯茶的耳尖微紅,抿著唇沒迴應,端著菜盤出去。


    久在廚房血戰的父子倆效率很高,一桌晚飯很快就準備完畢。


    顏家沒那麽多規矩,幾個小輩給奶奶道了生日快樂,就開始動筷。小顏同誌坐在莯茶對麵,他一迴到家就被冷落,隻有小美人還有點溫度,吃飯時想給莯茶夾菜,卻敵不過親媽的手速,眼睜睜看著他媽給莯茶夾了一堆菜,一個雷也沒踩,毫無下手機會。


    雲養女兒的顏媽媽非常用心,精確的記下了莯茶的喜惡。


    顏爸爸倒是對莯茶沒什麽特別的表態,作為辯論賽慘敗的那一方,麵對滿屋子的反方辯手,他完全說不上話。


    顏笙的那位導演叔叔最近出國去拍攝了,沒趕上這頓飯,莯茶扒了幾口飯,揣測那位見證過她和顏笙黑曆史的顏導要是看到如今這局麵,會不會一口水嗆到。


    畢竟當初笑得最喪心病狂的就是他。


    多了莯茶,晚飯吃得也不尷尬,顏家人沒有做出隆重的歡迎架勢,反倒讓莯茶鬆了口氣。吃完飯,阿姨上來收拾餐桌,顏爸爸坐在奶奶左下手,沉默了一晚上,終於有機會威嚴地開口:“小茶,歡迎你過來。”


    語氣神態嚴肅,仿佛在開公司股東大會,莯茶下意識地挺直腰板。


    “既然你們已經在一起了。”顏爸爸神色肅穆,看不出分毫開玩笑的意思,“今晚就商量一下婚期和宴請的賓客吧。”


    莯茶:“……”


    顏笙:“……”


    顏家娘子軍:“……”


    顏小萌茫然眨眼,遊離於一群大人之外:“?”


    空氣凝固了。


    阿姨默默收拾完餐桌,悄悄退下。


    莯茶忍不住和顏笙交換眼神:你家裏人都這麽簡單直接的嗎?


    顏笙迴:隻有我姐和我爸。


    來到顏家的第三個小時,氣氛頭一次陷入了尷尬。


    還是顏媽媽能控場,沉默了一下,暗暗瞪了眼丈夫,露出微笑:“哲遠,年輕人注重事業,先有事業再成家,急什麽。”


    話畢,立刻和老太太你一言我一語,引開話題。


    離開餐廳,老太太當著孩子們的麵拆了禮物,笑眯眯地一概表示滿意。


    老人家過壽,都要低調些,不宜大肆操辦,家裏也沒這種傳統,拆了禮物,老太太讓顏豆豆去重新拿了串佛珠,準備和孫女去佛堂拜拜。


    顏爸爸被季媽媽揪上樓教訓,客廳裏一時隻剩下莯茶、顏笙和一臉我很冷酷的季小萌。


    三人對視一眼,隻能跟著奶奶去佛堂,跪到蒲團上上香。兩個對佛祖沒什麽敬畏之心的大男人女人和一小隻屁事不懂的小娃娃,看著實在礙眼,老太太嫌棄極了,沒讓他們多待,覺得打擾了菩薩清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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