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你迴來的時候,臉色不太好,有點蒼白,現在精神頭倒是不錯,看來昨晚,你過得很充實?”


    啞巴和尚從外麵買迴來早餐,三個人聚在一起享用的時候,陳闖喝完最後一口粥,將餐具往前推了推,看似隨意的和龐歡說了一句。


    龐歡正在悶頭吃東西,聞言微微一怔,抬頭看了一眼舅舅。


    他感覺自己這位素來有些不拘言笑的舅舅,話裏有些調侃的味道。


    “還好!”沒辦法,弄不清楚對方的意圖,他隻能笑笑,點了點頭,含糊了一聲。


    “還好?”陳闖皺了皺眉,那個招牌式的川子形皺紋更見清晰。


    他並沒有從龐歡的身上把目光挪開,話鋒一轉,淡淡地說道:“直說好了,我和你大伯都知道,除了古武之外,你還修煉了那部經書上的東西。對於這事,我倆幫不上什麽忙,也從不過問。”


    “不過,不過問並不代表不關心。雖然我倆不知道你從那部經書上獲取了什麽,以及修煉到什麽程度,但我要告訴你的是,天下間任何的修煉,都不可能一蹴而就。你一定要張弛有度,萬不能太過於心切。否則即便修煉了,也會因過程太過於倉促,某些領悟沒能得到很好的沉澱而導致自身有短板的。”


    啞巴和尚本在自忙自事,捧著大海碗,往大嘴裏倒著粥,喝的稀裏嘩啦,好不痛快。可當陳闖說話的檔口,他卻默契的停了下來,瞪著一對黑白分明的大眼珠子,在旁邊頻頻點頭助威。


    見到這一幕,龐歡心有明悟。知道倆長輩可能察覺到他整夜的修煉,擔心過於急功近利而出現問題,這才經過商量之後,故意借著吃早飯的機會,提醒他一下。


    想到這,他禁不住很感動,連忙收起含糊的笑臉,對著倆長輩鄭重點了點頭:“舅舅,還有大伯,您兩位就都放心吧,我知道該怎麽做。”


    陳闖微微頷首:“你知道分寸就好。另外,還有件事,我也得和你說一下。”


    龐歡有點奇怪,感覺舅舅今早話有點多。不過,他還是安靜坐在桌子旁邊,示意舅舅,自己在很認真的傾聽著。


    沒有像往常那樣簡單說幾句便撂下話題,陳闖也意識到自己似乎嘮叨了點,但他沒有刻意解釋什麽,而是繼續說道:“你大學剛畢業,迴來沒多少日子,有些情況你還不知道……”


    “就在你還沒迴來之前不久,院子裏被封印的那口古井,有了一些變化。這事本來早想和你說,但一直沒抽開空。”略作停頓,他接道,跟著看了看龐歡的神色變化。


    “古井有了變化?”透過窗戶,龐歡皺了皺眉,下意識朝著放在後院中央的那個小石塔看了看。


    對於小塔下麵的那口古井,他的記憶實在是太深刻了。古井裏麵曾經封印著一株青蓮變種的殘體,而當初就是這株青蓮變種的殘體所釋放出來的殘魂,寄宿在他的腦袋裏,足足禍害了他好幾年,弄得他痛不欲生。要不是十四、五年前,忽然有位神秘老者的意外出現,隻怕他現在仍會因被那道殘魂寄宿而遭受折磨著呢。


    “看來你也沒有忘記那件事。”


    輕輕歎了一口氣,憐惜的神色一閃而過,陳闖接道:“所謂的變化,其實就是在一天夜裏,那口古井竟然不明原因的震動了起來。而後,從帶著封印力量的小石塔周圍,溢出了一些略呈青黑色的霧氣,雖然很淡薄,但仍是清晰可見。當時小石塔金光閃耀,呈現出很多奇異符文,震動便消失了,而那些霧氣也隨之散去了。”


    “阿巴……”


    啞巴和尚瞪眼,有些著急,“咣當”放下大海碗,連說帶比劃,很心切的表述著什麽。


    陳闖連忙擺手:“師兄別著急,我會說的。”


    然而,沒等他解釋,龐歡就已經領會到了啞巴和尚所表達的意思,禁不住愣了一下,問道:“以前也出現過類似的事情?”


    “嗯!”


    陳闖很肯定的迴應了一聲,隨即也不知想起了什麽,臉色在這一瞬間變得有些不太好。


    他望了一眼窗外,帶著緬懷,道:“據你大伯說,大約二十年前,你還沒出生,在世界各地某些地方,紛紛湧現天地異象的時候,這口古井便出現過一次大的震動……”


    說到這裏,他的臉頰不自主抽搐了幾下。


    龐歡察覺到舅舅的這些變化,馬上便明白了,舅舅多半是想起了自己的母親陳嵐。當時若不是陳嵐也受那些天地異象的吸引,帶著身孕前往泰山進行科考,也許就不會出現後來的那些又是精神錯亂,又是躁狂,乃至於最終墜樓而成為植物人的諸多事情了。


    “您接著往下說,當年那次古井震動之後又怎麽了?”為了消解舅舅的傷感,龐歡借題想岔開他的思慮。


    陳闖迴過神來,瞥了一眼龐歡。


    他顯然看透了自己外甥的用心,心頭惆悵化為一酸,卻並沒有點破,說道:“那個時候,我也還沒有搬進來,寺內隻有你大伯一人。不過,按著他的說法,古井當時雖然震動得非常厲害,但最終倒是激發了寺內另一個神秘存在,引發連鎖反應,結果又給強行鎮壓下去了。”


    “至於那個神秘存在是什麽,涉及到你大伯宗門中很嚴格的禁忌,不好對你說了……”他瞅了瞅啞巴和尚,欲言又止。


    啞巴和尚在這個時候也攤開兩隻大手,眉梢往下耷拉著,癟癟著嘴,表情很無奈。


    龐歡倒很灑脫,聳了聳肩膀,不以為然的笑道:“我一直以為大伯天不怕地不怕,沒想到這天底下還真有讓大伯也顧忌的事情。既然不能說,那我就不聽好了,大伯不必將這事放在心上。”


    愁眉苦臉的啞巴和尚,頓時開心了,神采奕奕,眼珠子滴溜溜亂轉,咧開了大嘴巴,朝著龐歡挑動著大拇指。


    “你要小心點!”


    陳闖卻變得很嚴肅:“我之所以說這事,就是想告訴你,上一次古井震動雖說被鎮壓下去,可不久之後,封印在古井中的那道青蓮變種的殘魂還是溜了出來,而且還找到了你。這一次又發生了類似的事情,我擔心……”


    他沒有再說下去,言下之意,自然誰都明白。


    龐歡自然也懂,但卻很淡然:“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況且,我現在已遠不是當年那個毫無防範能力的小不點了,就算那個家夥再蹦躂出來,想重新侵入我的腦袋,隻怕也沒那麽容易了。”


    憑著日漸凝實的精神體,他還是有些底氣的。而且,他也不想讓舅舅和大伯過於擔心,在說話之間,便故意流露出一種無所畏懼的霸氣。


    陳闖和啞巴和尚互相看看,表情都有點複雜,尤其是後者,竟然還翻了翻白眼。


    “誒我說,咱不帶這樣的好嗎?某不才,可也是在十萬大山中混過的,更曾經真刀真槍的和某些越境人渣幹過。雖說還談不上經曆過屍山血海,但好歹也是從風浪裏過來的人好不好。”


    龐歡拍了拍胸脯:“所以說你們應該有理由相信,麵對這種還不知道能不能出現的小坎坷,某多少還是有一些信心的。”


    “某?那個,說的也是……唉!”陳闖有點語無倫次,臨了也不知為何還歎了口氣。


    啞巴和尚咧了咧嘴,本還想阿巴阿巴來兩句,可一看龐歡的臉色,再一瞅隨後保持緘默的陳闖,最終還是比較識趣,乖乖閉上了大嘴巴,站起身來,主動收拾起碗筷。


    龐歡嘻嘻一笑:“看起來兩位眼睛還是雪亮的哈!”


    “不管怎樣,你還是多防備著點好,正所謂江湖走馬,誰都難免有馬失前蹄的時候。”看著嬉皮笑臉的龐歡,陳闖瞪了一眼,還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又是江湖?”


    龐歡迎著舅舅的目光,這迴倒是沒再辯駁什麽,點頭輕歎道:“您總喜歡把這兩個字掛在嘴邊上,想來一定自有您的道理,我會謹記在心的。”


    “歡歡,你能從善如流,對於這一點我最是欣慰的。從小到大,雖然你也有過叛逆的時候,但從不像其他那些小孩子,隻顧由著自己的性子胡來。你總會對擺在麵前的問題進行分析,無論喜歡與否,最終的做法往往能夠取決得比較理性。這說起來或許很容易,不過要想做到,即使是大人們其實也都是挺難的,正因為這樣,我現在對你真的是越來越放心了。”


    陳闖似乎頗多感慨,目光也顯得極度柔和:“不過,你要時刻謹記,一個人若想要常在河邊走而總不濕了鞋,一切還是要以小心為主。”


    啞巴和尚一邊收拾碗筷,一邊時不時的看過來,注意著這邊爺倆兒的動靜,期間還不住的點著頭。


    “舅舅,其實本不該說,但我實在忍不住了。”龐歡扶額,歎道:“您不覺得自己今天的話特別多嗎?”


    陳闖瞪眼:“……”


    “吧嗒!”一根筷子從啞巴和尚手中脫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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