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棠清淩淩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打個轉,便見白婉意衝她友好一笑。


    “……”


    想來這位是盤算著要拉攏她呢。


    崔媛自然也注意到了白婉意的目光,當下便是眉頭一皺,沈青棠再怎麽著,也是他們大房的人。


    白婉意故意同沈青棠親和,這是憋著什麽壞呢?


    她管不得白婉意,難道還管不得自己手底下的一個妾麽?


    是以出了白鷺堂的門,她便對沈青棠道:“今兒去我那兒坐坐。”


    沈青棠腳步一頓,坐坐?確定不是“跪跪”?


    可身後二房的諸人亦走了出來,她總不好當即給崔媛沒臉,平白叫人瞧了笑話。


    “既然崔姐姐相邀,妾恭敬不如從命。”沈青棠笑意甜軟,溫順地跟在崔媛身後。


    白婉意冷眼瞧著,又瞧了一眼跟在趙澈身邊嘰嘰喳喳的許月琳。


    若她嫁進來是正室,許月琳也必定得像沈青棠那般,低眉順眼地討好自己這個主母。


    隻可惜……


    趙澈正因為白婉意昨兒受委屈而心疼,見她看著自己沉默,當即便甩開許月琳,堅定地攜了她的手。


    “昨兒聽聞你感了風寒,可好些了?”


    他昨夜不知如何便到了許月琳院子裏,還同床共枕了一宿,再尋白婉意說話時,不免有些心虛。


    “好不好的,阿澈會在乎麽?”白婉意麵上帶著幾分漠然,眸中是難以掩飾的脆弱。


    趙澈連忙哄道:“昨兒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樣,我……”


    崔清雪見二人在白鷺堂門前拉拉扯扯的不成體統,心下便不悅了起來。


    欲要將白婉意帶去春柳院管教一番,又怕好不容易緩和的母子之情受挫。


    於是便笑著道:“你們二人皆是女紅的好手罷?我那兒恰有一幅花樣子,要繡了給老太太賀新年的。”


    “若是今兒沒有旁的事,不若去我那兒坐坐?”


    一並將兩個人請去,趙澈才不會覺得她是有意針對白婉意。


    既然是婆母開口,又是替老夫人做禮物這樣的孝心有加的事兒,二人自不好推脫。


    趙澈瞧著自家母親笑意盈盈的,前兒又說了推心置腹的那一番話,便也沒有多加阻攔。


    “隻管安心去吧,今兒我同你用午膳。”趙澈好言安撫著白婉意。


    白婉意這才麵色鬆動了幾分,沒有出言反對,便是默認暫且願意與他同桌用膳的意思。


    沈青棠被崔媛“請”去了靜蘭院,剛入門便聽得崔媛喚人拿了茶盞來。


    梅香得了主子的意思,將茶壺和茶盞皆交給沈青棠,便是叫她伺候崔媛用茶。


    沈青棠懶怠在些許小事上同她硬杠,便從善如流地提起茶壺,斟了一盞茶。


    美人的手生得玉指纖纖,便是簡簡單單的一個倒茶的動作也做得極美。


    “看在咱們一個宅子裏長大的份兒上,我且先同你通個氣兒,”崔媛慢條斯理地拈了茶盞,“熏兒和語君二人,明兒便會入府。”


    “爺常往你那兒院子去,我想著將她們二人安置在你那兒。”


    沈青棠蹙了蹙眉,香雪閣那樣小的院子,竟要給她塞兩個人進去,蓉娘和杏兒她們可就沒地方住了……


    不論是誰,她都不樂意同旁人一道住。


    再者說了,那二人可是自小被崔二夫人當揚州瘦馬養著的,可不是什麽省油的燈。


    “既然兩位妹妹都是要生兒育女的,姐姐將她安置在妾那兒小地方,恐怕不妥。”


    “不若賜間大些的院子,往後有了孩兒也好照應。”


    “咱們侯府裏也不缺宅子院子的,沒得叫侯夫人再說您小氣。”


    沈青棠不軟不硬地迴絕了,又道:“姐姐可記得世子爺院子裏抬的那兩個侍妾?如今可是一人一個一進的院子呢。”


    換言之,兩個奴婢抬上來的侍妾,都能獨居一院,崔家的兩位正經娘子,沒得住得比旁人差。


    梅香一聽自家主子竟要借沈青棠的光,給那兩個崔姓娘子鋪路,這本是好事,可三人擠在一個院子裏,也忒寒酸了些。


    崔媛料想她不會答應,便蹙起眉頭道:“不若你挪一挪窩,叫那兩個住香雪閣好了,爺去慣了的地方,才好叫那兩個妹妹同爺熟悉起來。”


    沈青棠隻差張嘴罵她無恥了,踩著她博寵也就罷了,竟還如此恬不知恥地說出來。


    況且她那閣子裏,可有不少好東西呢,她懶得挪動,萬一給人瞧見了那些貴重的東西,沒得惹來麻煩。


    可這事兒,論理崔媛是主母,怎麽安排皆是她的權力。


    沈青棠心下鬱悶不已,可一想,興許自己能借著這個機會,纏著趙淵要一個大些的院子?


    趙淵那人瞧著不講究,可屋子裏的用度皆是頂好的,想來也不會吝嗇一座院子。


    “一切都聽姐姐吩咐。”她乖順地點頭。


    崔媛見她雖有幾分不情願,卻並不敢反抗,心下愉悅了幾分。


    隻等那兩個小蹄子到了,便隨她們鬥去好了,自己隻消坐收漁利,抱一個孩兒養在膝下便是。


    趙淵方下了朝,便見小娘子在花樹下等著,滿麵糾結之色。


    他慢悠悠地瞧她一眼,並不停步,徑自從她身旁走了過去。


    沈青棠:……可真是給你臉了。


    “爺等等!”饒是心裏如何不滿,她還是拎著裙擺邁著小碎步追了上去。


    趙淵可還記著昨兒她將杯盞皆翻在他寢衣上的事兒,哪裏肯等她?


    當下便邁開長腿往自己的院子裏走。


    身後的小娘子追了半途,無奈地停下,額角冒出薄薄的一層香汗。


    趙淵輕嗤一聲,身子可真差,便放慢了腳步,立在廊廡下等了幾息。


    直待小娘子追上來,伸出酥軟的手指,牽到他的一角衣袖,方道:“何事?”


    小娘子臉蛋兒紅撲撲的,杏眸霧蒙蒙的惹人憐惜。


    “崔姐姐說,明兒有兩位妹妹入府……”


    “叫妾將閣子騰出來,給兩位妹妹住……”


    話未說完,已是帶了幾分哭腔,似是委屈極了。


    趙淵一對劍眉冷冷地擰起:“那閣子是爺的,你喜歡便住著。”


    沈青棠一噎,本想著纏著他要一座寬敞些的閣子,他如此爽快地叫她住著香雪閣,倒叫她盤算好的說辭皆沒了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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