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娘子一席話,小婦人實在受益匪淺。”王氏聽罷,竟是站起來恭恭敬敬地衝沈青棠福了一禮。


    今兒本是來取舊物緬懷大女兒的,不成想竟陰差陽錯地尋到法子護住了小女兒。


    沈青棠自不敢受這個禮,連忙側身避過,隻笑道:“不過是說個閑話罷了,夫人怎還客氣上了。”


    恰此時,杏兒已捧了一物迴來,待遞到王氏跟前,方輕手輕腳地打開。


    “夫人瞧瞧,這可是您尋的東西?”


    黃花梨的匣子裏,一支玉簪通體雪白,簪端一支半開的芙蕖花,花瓣兒尖端透著粉意。


    “正是,正是,多謝娘子!”王氏一見,忍了多時的眼淚終是流了下來,將那簪子捧在心口,久久不能言語。


    沈青棠瞧著心裏微酸,白發人送黑發人,終究是叫人唏噓的。


    她得好好保重著,莫叫阿娘和嬤嬤如此傷懷。


    “來日娘子若有用得著小婦人的地方,隻管派人來殷府便是。”王氏抹了抹淚,將簪子珍而重之地收迴匣子裏。


    沈青棠一個後宅婦人,自然不會有天大的事情求到中書令府上,可她的郎君卻是在朝為官的,與殷府交好自然好過交惡。


    當下便軟聲道:“舉手之勞罷了,夫人不必如此鄭重。”


    “妾也有娘親,不忍瞧著您傷懷罷了。”


    王氏更是感慨,若是她的瑤兒能同這樣乖巧的小娘子做妯娌,該多好……


    可斯人已逝,便是再懊悔也是無用。


    武安侯府裏頭,沒有什麽能瞞得過老夫人的眼睛。


    待聽得如意姑姑稟報說,趙澈院子裏的奴婢,因著趙澈不在,趾高氣昂地驅趕殷夫人,老夫人險些氣了個倒仰。


    “瑤丫頭雖是去了,可到底殷府和咱們侯府的情分還在,往後也是要經常往來的。”


    “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奴婢,隻管打殺了出去!”


    “可別傳到了外邊兒,叫人說咱們侯府的下人沒規矩!”


    說罷便命人備了藥材,隻說是聖上賞的,叫殷夫人跟著受用一迴,便命人送去。


    如意吩咐了得力的奴婢去辦,便道:“世子爺院子裏,終究是要有個掌家的才好,不然底下的奴婢們要亂了規矩了,沒了老虎在山中,猴子自己稱霸王。”


    老夫人喝了一口熱茶順氣,才道:“是這個理兒,可到底是世子妃續弦,總也要挑個心思正的才是。”


    聖上下旨叫白家二娘做側妃,她心底是不滿意的。


    白婉意小心思太多,聰慧是聰慧,可心胸卻是不夠。


    一家主母若是個小氣性子,郎君的子嗣又怎能繁盛?子嗣不盛,便是有偌大的家業也無可奈何。


    思及此,又蹙眉問道:“淵兒的妾室可有著落了?”


    若非崔媛說沈青棠不能生,她也不會硬逼著自己這個性子淡漠的大孫子多納妾室,隻想著叫他同尋常郎君一般有妻有子便是。


    “說是過了節才啟程的,約摸要等世子爺成婚後才到。”朱槿姑姑捧了一碗熬得軟爛的雞絲粥來,柔聲稟道。


    老夫人這才滿意頷首,正要吩咐什麽,便聽得外頭小丫頭來報,說大郎君來了。


    一身紫金袍的趙淵,將身上裹的薄氅衣解下,隨手掛在一旁的架子上。


    “這屋子裏都是奴婢,叫她們做這些便是了。”老夫人嗔道。


    “不必了。”除了叫沈青棠這個小娘子近身伺候著更衣,趙淵素來不用旁的女子伺候,哪怕是在白鷺堂裏。


    老夫人叫人上了茶,這才說起納妾的事,語重心長道:“不是祖母要管你房中的閑事,隻是子嗣一事到底要緊……”


    “祖母還不知有幾年可活,便想趁著還能下地的光景,給你安排好生養的女子伺候著。”


    “你若不喜她們,待生了孩兒,錦衣玉食地供著也就是了。”


    趙淵劍眉微蹙:“祖母好端端的說這些做什麽,便是沈氏嫁進來也不過三個多月,懷不上子嗣也是正常。”


    老夫人見他如此說,便知他許是不知道沈青棠不能孕育子嗣的事兒。


    心下一沉:“那事……媛丫頭沒同你稟過?”


    趙淵心下更是奇怪,直言道:“祖母有話不妨直說。”


    老夫人這才道:“媛丫頭中秋節前,向我討了恩旨,說玉奴丫頭的身子在年幼時便毀了,無法有孕,要將娘家的幾個妹妹送來,好給你開枝散葉。”


    趙淵手裏天青釉色的茶盞被他撂在了桌上,冷笑道:“我還當她是個不知情的,不成想這事兒鬧到祖母跟前來了。”


    “孫兒給您一句準話,沈氏並沒有傷了身子,假以時日定能有孕。”


    老夫人見他神色有異,連忙追問道:“既然人好端端的,為何媛丫頭要那樣稟予我……”


    趙淵這才將崔二夫人聯合春柳院,要給沈青棠下絕子藥,因著沈青棠身邊的婢子忠心耿耿,才沒能得手的事一一稟來。


    “此事連沈氏自己都不知道,孫兒也叫那婢女莫要聲張,省得嚇壞她。”


    “既然崔氏自己跳出來,便說明此事她是知情且參與的,孫兒不願這樣的狠毒婦人留在後宅。”


    此話一出,竟是有了要休妻的意思。


    老夫人唬了一跳,崔媛素日裏侍奉她亦算盡心,隻近日冷淡了些罷。


    後宅裏的陰司手段不少,可這樣狠毒的卻也不多見。


    “此事若是沒有證據,平白將她休了,你要遭禦史彈劾的。”老夫人沉聲道。


    孫媳婦到底不比孫子親厚,休了崔媛她並無意見,可若是因此毀了趙淵的官聲,她是萬萬不願的。


    趙淵一哂,祖母身在後宅,怕是不知道每日裏彈劾他的折子摞得比山高。


    不是今兒動了這個朝官的產業,便是明兒查封了那個朝官夫人的嫁妝鋪子。


    全憑自己是個庶子的身份,武安侯府不是他堅實的後盾,隻完完全全倚仗著太子爺和聖上的青睞,才得了那兩位的護佑,將折子都壓了下來。


    可到底祖母年紀大了,這些事情不必說出來叫她日夜憂心。


    靜蘭院那裏,他早已派人盯緊了。


    “孫兒可看在她侍奉祖母多年的份上,這次暫且饒過她,可若是再叫孫兒發現一迴……”


    那雙狹長的鷹眸裏閃過寒光。


    “孫兒可是不會輕輕放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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