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時,趙淵便醒了。


    今兒仍是休沐,不必早起。


    身側的小娘子依舊熟睡著,軟衾露出一角細白的香肩,上頭落了點點紅梅。


    巴掌大的小臉上還掛著些許委屈的神色,滿頭青絲乖順地鋪在枕畔。


    他伸手瞧了瞧她肩後的幾道細小傷痕,那是昨兒蹭在被褥上弄傷的。


    若不是遇著她這麽個身子嬌貴的,他也不知自己睡慣了的被褥竟然粗糙至此,昨兒連夜換了新的雪緞。


    披衣下榻,命人去香雪閣取她的衣裳來,順便將那個懂醫的婢子一並帶來。


    “順道將娘子的早膳一並送去,餓過了頭可不成。”蓉娘細細吩咐著,叫沉夢帶了藥膏和一碗燉得軟爛的烏雞粥去。


    沈青棠朦朧醒來時,沉夢正給她搭脈,同趙淵說著:“有些勞累過度了……大郎君下迴還是克製些……”


    這話她一個未出閣的小娘子本不好對家裏的主君說,可醫者仁心,瞧著自家娘子身上青紫的痕跡,她還是忍不住開了口。


    趙淵側對著沈青棠坐在床邊,手裏有一下沒一下地把玩腰間的白玉芙蓉佩,低低地應下。


    沈青棠略動了動身子,隻覺渾身如同被人一根根骨頭拆散了,又一根根安上一般,酸痛綿軟。


    “她……可傷著了?”趙淵紅了紅耳尖,頗為猶豫地問道。


    沉夢已掀了被子瞧過,輕輕搖了搖頭:“這卻不曾,隻難免有些紅腫……”


    索性趙淵還算憐香惜玉,念著沈青棠是初次,沒有放開了折騰。


    錦衾裏的沈青棠臉紅得似要滴血,將小臉埋了又埋。


    “娘子醒了?嬤嬤叫您按時用膳呢。”沉夢細聲細氣道,取了迎枕欲要將沈青棠扶起來。


    趙淵清冷的鷹眸在小娘子的麵上停了一停,很快又挪開。


    “我來。”他吐口道,接替沉夢扶了沈青棠嬌軟的身子。


    沈青棠瞧著他的麵色,見他依舊是如往常一般冷著臉,心下不大痛快。


    好歹昨兒那樣翻雲覆雨了一通,今兒卻還是臭著一張臉……


    倒像是吃幹了抹淨了,反倒不認賬似的。


    哼。


    小娘子垂著眸子,抿著櫻唇,不甚歡喜的模樣,趙淵心裏咯噔一聲。


    該不會……她是不願意的?


    昨兒不過是喝了酒,才同他一夜荒唐?


    可該發生的已經發生的,並無轉圜的餘地了,他總也要有郎君的擔當才是。


    沉夢從食盒裏取出烏雞粥,正要伺候沈青棠吃下,便見大郎君抬了抬手,示意她退下。


    趙淵動作生疏地將梅子青釉碗端起來,拿甜白瓷勺略攪了攪,才送了一勺到她嘴邊。


    “可餓了?”


    他垂著眸子,像一隻乖順的大狗撲在榻邊。


    沈青棠心下一笑,這還差不多,還知曉要哄著她。


    麵上卻不顯,隻紅著臉將粥含了:“多謝爺……”


    趙淵見她肯吃東西,心下輕舒了一口氣,還肯理會他,說明她對他也並不排斥……


    憶起昨兒她喝醉了,狀著膽子說要睡、他,心下才算大定。


    總歸是她先動的心思……


    觀雲居裏濃情蜜意,靜蘭院中醫女正為崔媛診脈,甫一搭脈,便蹙起了眉頭。


    “貴人這脈有些蹊蹺……”


    “分明是年輕女子氣血充盈的脈象,卻不能有孕……”


    醫女跟在崔二夫人身邊多年,自然懂得許多後宅裏的陰私手段。


    可武安侯府的這位大郎君,據說後宅裏隻有一妻一妾,十分幹淨。


    唯一的妾室同崔媛還有幾分年少相識的情誼。


    到底是誰會對她下毒手呢?


    “可還能治?”崔媛瞧見醫女麵色凝重,心下便是狠狠一沉。


    醫女老老實實地搖了搖頭:“恕妾無能為力,娘子這脈象已是全然沒指望了……”


    “若好生保養,倒可讓容顏的衰老延緩幾分……”


    可女子的身子到底是靠著天癸來調節陰陽平衡的,沒了天癸,自然不能再如年輕娘子那般肌膚緊、致細膩。


    崔媛怎會聽不出醫女的意思,分明是有人對她下了藥,以至於她早早沒了天癸。


    而那藥還十分陰狠,連半點救治的機會都無。


    “我知曉了,退下吧。”崔媛語調平平地吩咐道,如一個麻木的人偶。


    梅香領著醫女躬身後退,正待出門時,瞧見自家主子的眼色,心下一凜。


    崔媛她,不許這醫女活著離開。


    她的母族、崔家宅子裏的那群兄弟姊妹,皆是商人重利,若是知曉她這個三品大員的夫人不能生養,必定會鉚足了勁兒送人進來好取而代之。


    她叫他們送女子來做妾是一迴事,他們顧忌著她的主母位子,必定會挑些出身旁支的乖順女子來。


    若知道她不能生,必定會從本家裏選女孩兒進來,指望著將她從主母的位子拉下來。


    她絕不能冒這個險。


    梅香領命退下。


    可叫一個人悄無聲息地死了到底不是太容易的事,尤其是侯夫人崔清雪一直派人盯著她們,擎等著捉她們的錯處。


    醫女冰冷的屍首被藏在恭桶裏,還未運出角門便被人攔了,將事情捅到了白鷺堂。


    富貴人家最在意大年節裏不能見血光這樣的規矩,老夫人又是個吃齋念佛的菩薩性子,聽聞崔媛打殺了個女子,當下便氣了一遭。


    “那女子犯了什麽錯兒,值得你大節裏喊打喊殺的?”老夫人恨鐵不成鋼地敲著桌子道。


    “淵兒可還沒後嗣呢,你這樣,不怕損了你們大房的福報嗎?”


    如意姑姑給老夫人上了薑棗茶,寬慰道:“大少夫人素來是個識大體的,您好歹聽她說幾句話,再生氣也不遲啊。”


    坐在下首的崔清雪拈起杯蓋刮了刮茶盞裏的茶沫,心下不屑,


    在她看來,這府裏若還有個識大體的,那人定不是崔媛。


    “老祖宗明鑒,”崔媛一來便朝著老夫人行了大禮,麵上一片後怕之色,“那女子本是妾的娘家送來替妾調理身子的,不知為何竟對妾動了殺心……妾身邊的婢子為了護著妾,才失手將人砸死了……”


    話還未說完,崔清雪便輕輕一笑,打斷了她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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