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棠又倒騰了一會兒昨夜的那個香囊,飽飽地睡個午覺,一睜眼便到了未時初。


    經書又攢了厚厚一摞,她便思量著給老夫人送去,不成想如意姑姑來傳話,說是老夫人染了些風寒,叫各院的主子們皆不要去請安了,省得沾染了病氣。


    “玉奴這兒倒還有些上好的麻黃和桂枝,且叫青娘取了去,若能叫老夫人緩解一二,也算是它們的福分了。”


    沈青棠命蓉娘開箱籠取了藥材,並那一摞經書,一道給了如意。


    如意瞧了瞧那些藥材,雖不是什麽名貴東西,但勝在品質上佳,瞧著倒比府裏的要好上許多,便也不推辭。


    “老祖宗昨兒便命奴婢開了庫房,要給沈娘子送些小玩意兒,奈何今兒老祖宗一病,忙忙亂亂的竟沒顧上。”


    如意含笑將東西接了,略有些歉意道。


    “自是老祖宗身子要緊,”玉奴抿唇一笑,頰邊兩隻可愛的梨渦,“待她老人家身子好了,玉奴親自去討便是。”


    這話說得俏皮,並不因老人家身子不爽利便悲聲戚戚。


    如意心下滿意,隻道是個知分寸的,抱著東西一福身:“如此,奴婢們便候著沈娘子了。”


    論禮,如意乃是白鷺堂的掌事姑姑,本不必同沈青棠行禮。


    隻不過沈青棠好心好意送了藥,她便誠心誠意地替老夫人領了這份兒情。


    趙淵果真是戌時末才迴到府中,彼時老夫人已喝了藥睡下,便也不好去打攪,隻在堂前行了一禮表示慰問。


    迴到自己的住所一瞧,一襲桃紅軟煙羅裳的小娘子,正執著羊兼紫毫,在矮幾上謄抄那本厚厚的?資治通鑒?,模樣乖順極了。


    “爺可算迴來了……”沈青棠剛放下筆迎上前去,一座大山便轟然壓在了她身上。


    沈青棠:……


    她可是聽說他方才去了白鷺堂請安,如今到了她跟前,卻佯裝醉死了。


    美眸一轉,便知他心裏的打算。


    垂著小腦袋嗆咳一聲,似是被壓壞了般,嬌嬌柔柔地嗚咽兩聲:“爺……咳咳……起來……”


    趙淵聽得懷中的小娘子似是一口氣沒喘上來,暗道無用,大發慈悲地將身子站直了些。


    沈青棠這才動作生澀地扶著他,在長案後坐定。


    小鼻尖輕輕一皺,嘟囔著:“怎的喝這般多……臭死了……”


    裝醉的趙淵麵色一僵,他倒是忘了,上迴應酬迴來,這小娘子也嫌棄得不肯近他的身。


    今兒還肯搭把手攙扶他,闔該謝謝她寬宏大量罷?


    正思量著,一雙柔軟的小手便去解他的革帶:“總要將外衫脫了,散散味兒才好……”


    趙淵:……得,這是真嫌棄,不是裝的。


    沈青棠解了他的革帶,素手摸在他腰腹上隆起的肌肉,才被燙紅了臉。


    驚慌失措地撩起羽睫,見他正醉意朦朧地半撐著身子,並無甚反應,這才小小地鬆了一口氣。


    虧得這人醉著,否則又該說她沒羞沒臊了,搞不好,還要挨他一頓臭罵。


    白玉芙蓉佩一貫掛在他的腰間,被她小心地取了下來,拿在手裏翻來覆去地瞧。


    “果真比先頭溫潤了許多。”沈青棠滿意地嘀咕著,虧得老人說玉養人,人養玉呢。


    趙淵的鷹眸便落在她的十根手指上,水蔥似的,嫩白嫩白的,瞧著十分賞心悅目。


    一時不知是玉更剔透,還是她的玉指更晶瑩。


    金影裝模作樣地捧了醒酒湯來,在門口躊躇片刻,才端了進去。


    也不知主子是怎麽想的,分明沒喝幾杯,卻一副醉狠了的樣子……


    沈娘子嬌滴滴的,能伺候得過來麽?


    “這是大廚房送來的醒酒湯,勞煩沈娘子伺候主子喝了吧。”他說完,便將碗放在長案上,躬身退下。


    沈青棠“哎”了一聲,叫住金影:“爺不是說要從醉仙樓帶膳食迴來麽?怎的不見?”


    趙淵:……好一個小通房,主子還躺在這兒呢,倒還惦記著那兩口吃的?


    金影連忙道:“屬下已送往香雪閣了,您……”


    他想說“您一迴去便能吃上”,可一對上主子黑沉沉的目光,隻好囫圇把話咽下去。


    也是,沈娘子迴去了,誰來伺候主子呢?


    沈青棠得知膳食已送往自己的院子,心滿意足地揮退了金影。


    “爺,且喝兩口醒酒湯,省得明兒起來頭疼。”


    趙淵麵無表情地盯著她,有意為難道:“太難喝了,拿走。”


    沈青棠微愣,將碗又擱迴長案上,語氣平和。


    “如此,便不喝好了。”


    饒是一貫氣定神閑如趙淵,也忍不住從麵上泄出幾分震驚來。


    她便連勸也不勸上一句?


    沈青棠對上他不滿的神色,才後知後覺,這人怕是故意的,想叫她溫言軟語地央求他?


    主君既有命,小通房自然無有不從。


    是以她牽了牽他的衣袍,軟聲道:“臨舟哥哥,喝一口嘛……”


    趙淵本來戲謔的眸光,眨眼間變得黯沉如夜。


    “誰教你的?”他啞聲道,粗礪的指腹揉了揉她的櫻唇。


    沈青棠蹙眉,隻道那唇瓣該腫了,隱隱有刺痛感。


    “自是爺教的……”她羽睫微顫,留下一小片燕尾似的陰影。


    他鬆了手,將長案上微涼的烏梅醒酒湯一飲而盡,才將心裏的燥意壓下去幾分。


    “可是酸的?”她從袖袋中取出一個小瓷瓶,倒出一顆淺青色的小丸子。


    趙淵唇角微勾,這便是外頭弄來,治他“不舉”的藥?


    到底是年輕的小丫頭,一見他醉了,便按捺不住心思。


    “這是薄荷糖丸,您含一顆,”沈青棠獻寶似的,捧著糖丸遞到他嘴邊,“待會兒嘴裏便甜絲絲的了。”


    方才仍醉態叢生的郎君,伸出修長的指尖拈起她掌心的糖丸,慢悠悠地站了起來。


    小娘子心尖一顫,滿麵茫然地瞧著他:“爺……您沒醉?”


    但見他擊掌,喚來一個黑衣的仆從,仆從的肩頭繡著獨角的獬豸——此人是九鏡司裏的。


    “拿下去驗一驗。”他將糖丸交給仆從,語調冷寂。


    仿佛方才那個情動的人不是他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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