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他。


    沒把這件事放在心裏。


    他以為莫涼她自己會想明白的。


    可如今看莫涼的模樣,身上籠罩著一股濃濃的暮氣。怕是他再不好好引導,隻怕莫涼要墜入魔道了。


    莫涼撐著額頭:“我隻是不明白我應該做什麽。”


    唐權說道:“聖君說過,你有雄心壯誌。你會讓焚月界成為第一門派,卻不知還算不算數?”


    莫涼沉默了。


    她沒有雄心壯誌,她的所謂理想都是係統逼的。


    “權啊,我好累啊。”


    可是她還怕死。她還貪戀著人間繁華。


    莫涼的話裏滿含惆悵。


    唐權沉默了一會,然後勸慰道:“萬事隨心。開心就好。”


    莫涼:“……”


    她不能隨心,隨心會死。


    她要是不幹任務,狗係統分分鍾帶著她自爆。


    莫涼苦笑道:“如果萬事都能隨心所欲,那還要世俗禮法什麽?隨心所欲是需要代價的。”


    如果真能隨心所欲,她就不會被困在這裏了。


    係統就是那個在約束她的世俗禮法。


    “聖君。你努力修煉,努力站上巔峰,是為了讓你自己過得隨心所欲。從而不受禮法約束,不受流言蜚語的困擾。”


    “若真有那麽一天,聖君會成為所有人都仰望的存在。屆時再不會有人說聖君的一句不好。”


    “我們這些修士,都是在為了那一天。”


    莫涼轉過頭去看唐權。


    這個元嬰一向都是這般睿智。


    “前些天祝修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他求我放過柳時。”


    莫涼懂了唐權的話。


    她想起來她曾經對祝修說過,無能是罪。


    祝修沒有能力,所以他隻能祈求唐權慈悲。


    她同樣無能,所以隻能去藥王穀交出她的鏡月仙骨。


    “人掙紮於世,各有悲喜、各有苦樂。”


    “或憐蟪蛄短命,或仰大椿長壽。”


    “聖君欣羨蜉蝣,又怎知、下麵沒有人在羨慕聖君?”


    對於他們這些修行者來說。俗世裏的那些小百姓,就是蟪蛄,他們則是大椿。


    “有人主征伐,譬如禦虛派。因為他們喜歡將一切權利都掌控在手中。”


    “聖君若安於現狀其實也可以,但是聖君要好好想想,未來聖君能不能看禦墟派的臉色活。”


    莫涼:“……”


    她不喜歡看別人的臉色。


    莫涼好像明白了一點。


    唐權輕笑一聲,又問道:“敢問聖君,陸君辭和祝修,在你心裏誰更重要?”


    陸君辭與祝修。


    莫涼脫口便要說出陸君辭。


    想了想莫涼又沉默了。她和陸君辭祝修都沒什麽關係,但是按照係統發布的任務看,陸君辭比祝修更重要。


    多可笑。


    想當初係統偏向陸君辭的時候,她還信誓旦旦的反駁。兩人同樣重要。


    唐權看著莫涼的神情輕輕一笑。


    “偏心不是什麽羞恥的事,可以大大方方的說出口。”


    莫涼臉色迷茫:“應該是陸君辭吧……”


    “是男女之情?”


    莫涼搖頭,“不是。”


    她不喜歡陸君辭。


    “那是朋友之情,是惺惺相惜?”


    莫涼勉強承認:“應該……差不多……”


    唐權大致了解,“那祝修呢?”


    “祝修他……”


    莫涼迴想起那個身形瘦削的少年還有些恍惚。


    是初見時努力張著獠牙以迴應原主的傷害的矜貴公子,是跪在她麵前向她表示永遠臣服的開光。


    一個十八歲的少年,卻背負了太多。他有他身為少掌門的擔當,同時也有他的脆弱。


    唐權輕歎道:“唐權明白了。聖君心裏在意的是祝修。”


    莫涼還是有些茫然。她自己都沒懂,唐權懂了什麽?


    “聖君在意的是祝修。隻是可能,這種微妙的情感還沒有上升的男女之情的地步。”


    “同時,聖君心裏的責任感在告訴聖君。為了焚月界,對祝修的這種好感要讓步,要排在焚月界的後麵。”


    “所以聖君才會因為辜負了祝修這件事而感到愧疚。”


    “聖君素來是灑脫一人。若心裏真不在意祝修,斷然不會如此難受。身體上的傷固然有些原因,但聖君卻不會難受至此。”


    這就是所謂的旁觀者清。


    經過唐權的點撥,莫涼突然就想明白了。


    哦,她是喜歡祝修的。


    在一瞬間,莫涼臉上的笑容突然明媚起來。起身轉過身對著唐權元氣滿滿的說道:“好了,我想明白了。多謝唐大人的教誨了。”


    “生命不止,奮鬥不息!”


    “我會成為中州上最年輕的分神!”


    唐權打著扇子看著如此耀眼的莫涼輕笑。最年輕的分神,真讓人向往啊。隻可惜他卻永遠沒有機會了。


    突然,唐權想到了一件事情。


    “聖君,聽說你前幾天責罰了一個叫司佐的開光?”


    莫涼對這個爬床的弟子記憶深刻,所以唐權一開口莫涼就想了起來。


    “那個開光唐權已經幫聖君處理掉了。”


    唐權陰氣森森的勸道:“這種人,遲早是個禍害。聖君大人要記得,斬草要除根。”


    “聖君固然不在意,不把那個小開光放在心上。但是還是得小心一點。說不準什麽時候他就會出來陰聖君一下。”


    莫涼:“……”


    這個看起來十分好說話的元嬰,在勸她斬草要除根。


    莫涼依言應下了。


    唐權本來都走了,結果又不知道因為什麽事折返迴來。


    “還有一件事情。”唐權又說道:“外門晉升內門弟子,聖君打算用什麽標準來選拔?”


    內門弟子是一個門派的核心力量,馬虎不得。


    莫涼:“……”


    你就不能一次性說完嗎?


    “我看中了一個叫景漳的弟子。二十一歲,築基中期。”


    “天賦中規中矩,主要是心性好,自己也肯努力。應該可以把他提成內門弟子。”


    莫涼“嗯”了一聲,然後就放權給唐權。


    “這些事情你自己決定就行。”


    說完莫涼就準備開溜。


    唐權保持的微笑又把人給拽了迴來。


    “聖君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就是不想管事!”


    “身為一派之主,怎麽可以如此懶惰?”


    莫涼自知理虧,於是低著頭虛心接受批評。接受批評是一迴事,改不改又是一迴事!


    厚顏無恥jpg.


    莫涼可憐兮兮的說道:“權啊,我好累……別罵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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