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希莉婭才剛剛把手裏的高腳杯放下,一轉身,麵前遞過來很多雙手。


    “親愛的希希莉婭公主,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邀請您跳一支舞?”


    “不,千萬別聽他的,據我所知,他跳舞的樣子就像個裹腳的老太婆。我最親愛的希希莉婭公主,今晚的第一支舞還是和我一起吧。”


    “噢,你們搭訕的手段真是可笑又蹩腳,我發誓,這絕對比我的莊園外麵時不時出沒的土撥鼠還要愚蠢。”


    “嘿!聽我的夥計,這麽一擁而上的方式可真不是紳士所為。不如這樣,大家都別說話,讓公主殿下自己選擇今晚的舞伴。”


    ...


    “嗬。”


    不知道是誰輕笑了一聲,很神奇的,喧鬧的宴客廳就突然安靜了下來。有悠長的腳步聲傳進來。他走得很慢,閑庭信步,好像壓根不知道這滿廳客的貴賓都在等他。


    “呀,什麽日子啊,大家竟然都在啊。”梵卓推開厚重的宴客廳大門,似驚訝的斜倚在門框上。


    他穿了一件純白色的手工西裝,胸口別了一朵鮮紅的薔薇花,一頭銀色的長發用紅色發帶在腦後鬆鬆的捆住,鳳眸星目,嘴唇殷紅,氣質慵懶。


    “是梵卓大公。”人群裏短暫地騷動了一陣,紛紛俯首向門口的男人致意。


    血族以強者為尊,這位年輕的梵卓殿下,就憑借極其強悍的能力一戰成名,成為了長老會有史以來最年輕的長老。他的能力深不可測,性格喜怒無常,又獨居一隅,眾人對這位強者又敬又懼。能在血族唯一的純血公主蘇醒的宴會上看到他,著實是出人意料。


    眾人對視一眼,心下不安。說實話,在場的各位水平都差不多,你這寸強,我就那寸長,雖然是僧多肉少,倒還有那麽一點機會可循。但如果這梵卓大公要也參進來一腳,那的的確確是個太大的威脅了。


    “也不知道梵卓大公您今天突然出現在這裏,所為如何?”


    “我的目的,自然和你們不一樣。”


    就在眾人都鬆了一口氣的時候,梵卓直起身,穿過人群,徑直走向人群中央的希希莉婭,把自己別在胸口的那朵薔薇花取下來,插進了希希莉婭蓬鬆的烏發間,細細打量了一番,也不知道是在誇花朵,還是在誇人:“真漂亮。”


    然後微微附身,握住她纖長的手指,在她手背上落下一吻。


    “你們是來邀請小公主跳舞的,而我,是來迎娶我的小公主的。”


    “...”


    梵卓牽著希希莉婭的手,拉到自己身邊,極親昵的樣子:“我的小公主,這裏人太多了,影響氛圍,今晚是滿月,外麵月色正好,咱們出去吹吹風?”


    雖然是疑問句,他的動作卻不容置噱。


    希希莉婭歪頭看了他一眼,順著他的力道往外走。


    祁承很不爽,他一個斜步上前,擋住梵卓的去路:“放手,你不準帶她走。”


    梵卓挑了一下眉,好像才看到他似的:“罪夢?”


    “罪夢族?!”場上的眾人聽聞,紛紛震驚地後退一步,黃金時代的那場聲勢浩大的戰爭實在是讓血族元氣大傷,直到現在也沒有恢複過來。可以說,在那場戰役之後,血族就從神壇上高高的墜下來,走向了腐朽和崩滅。而罪夢族,就是那場戰役裏最大的主力軍,帶領著人類的一方,勢如破竹。


    從此,血族率領著殘兵敗將,龜縮於此,再出不得。“罪夢族”對於他們而言,是恥辱,亦是噩夢,誰也沒有想到,任自己宰殺折磨的“血畜”會有一天,把他們逼到這個境地。


    把驕傲鐫刻在血脈裏的血族何嚐沒有想過一雪前恥,但苦於無出路可循,在自己的舒適圈裏呆久了,燈紅酒綠、紙金迷醉的生活早已把他們的警惕心磨滅得差不多了。此時此刻出現在這裏的“罪夢”,無疑是在眾人心裏扔下了一顆巨大的定時炸彈。


    艾斯維亞靜靜地坐在角落裏,看到麵前的場景,不由得嗤笑一聲。轉過頭,把杯中的“紅酒”一飲而盡,一聲深深的歎氣,散在了風裏,被濃濃的夜色掩蓋。


    梵卓看了眼擋在自己麵前,神色倔強冰冷的祁承,調侃似的:“他們都怕我,你就不怕我?”


    祁承隻是道:“我說了,讓你放開她!”


    身邊的族人退居在一旁,竊竊私語,他們用最惡毒、最諷刺的語言去咒罵罪夢族,卻沒有一個人敢上前來真的做些什麽。


    梵卓終於笑出了聲,他的聲音低沉又悅耳,像是上等的大提琴被輕輕的撥動琴弦,飄蕩出來的樂音再從絲滑的天鵝絨綢緞上拂過。


    也不惱,順從地放下希希莉婭的手,“那小公主自己來?”


    *


    夜色籠罩下的凱萊爾花園漂亮極了,因為沒有工業汙染和汽車尾氣,血族的天空澄澈明淨,漫天都綴著星子。


    後花園變化了很多,一望無際的、像團火燒雲似的玫瑰花叢被推掉,種上了很多不知名的花草。溫度漸漸升上來了,許多種子已經冒出了嫩芽,生機勃勃,憨態可掬,可以想象,待春暖大地的那一刻,可以想象,這裏會是怎樣的百花爭放,花團錦簇。


    這是血族不可能擁有的景致,必定是亞希伯恩的手筆吧,他是知道她的,貪玩又愛新奇的,一塵不變的東西看多了,就再喜歡不起來了。


    他總是這樣,在背後做這麽多事情,卻永遠不和她講。像座大山,沉默又深沉,不管你走多遠,他都永遠屹立在那裏,不動聲色。


    希希莉婭盯著這萬物複蘇之景看了很久,突然轉頭:“是你做的對吧。”


    “你在說什麽呢,我的小公主。”梵卓很無辜的看她:“你可不能把什麽罪名都安在我身上。”


    希希莉婭麵色很冷,她扯下他插在自己發間的紅薔薇,扔在了地上:“你不要和我裝傻了,這個世界上,除了你,還有誰能這麽輕巧的給人下如此惡毒的詛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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