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還是那個男人,一開始卻假裝不認識她。嚴萌納悶著他這獨角戲怎麽這麽複雜,一邊又想著,或許是自己內心戲太多了,人家年老健忘,也是有的。


    想畢,嚴萌開始打量這庭院。發現庭院裏房屋院落錯落有致,兼有梅竹鬆柏,散落各處,頗有意趣,還有碎石小路,路邊小花小草也競蓬勃。院落裏靜悄悄的,直至走進那老頭指的雁簷角門裏,方才聞得一絲語聲,是女子聲音,還兼有幾句男子說話的聲音。


    嚴萌不由得有些緊張,畢竟是大戶人家。


    但是未來老板是古人啊,觀念不同,嚴萌不由得繃緊了心弦。


    “請問,這裏要丫鬟嗎。”嚴萌畢恭畢敬地出聲問到。


    一個穿著綾羅綢緞的婦人聽見聲音迴過頭來,看到了她,滿麵笑容很快收了迴去,一臉嚴肅的迴答:“是啊,進來吧。”


    屋裏幾個人都迴頭看向嚴萌,每個人都沒有開口,但是看她們臉上的神情都還帶著相似溫馨的笑容,看來片刻之前他們聊得正歡。可見剛才聽到的那談笑聲應該就是他們的了,嚴萌一邊在心裏揣測,一邊恭敬的走進來了。


    屋裏的幾個人都看了過去,畢竟這大家都想看看來的是個什麽樣的人,其中幾個人看著比較認真,想看看是個什麽情況。


    “你多大了。”那衣著富貴的婦人語氣和藹溫柔的問道。


    “年方十五。”嚴萌低頭迴答道。


    “你叫什麽名字?”富貴婦人繼續問道。


    其餘的人,看了一眼嚴萌。


    她並不傲慢,言語談吐,也無半分自恃身份、看不起人的意思。倒是有一種平和溫柔的態度,叫人無端覺得親切。


    嚴萌對這一點有些驚訝,這和她想的那種冷冰冰的貴婦人形象完全不一致,這讓她安心了不少。不過她知道,就像一些招人的人事領導或者一些麵相和藹的


    班主任一樣,和你聊天問答的時候溫柔可親,仿佛很好說話的樣子,可是心裏卻清清楚楚地在打量著你,若是你有一點令人不滿意的地方,那麽他們的臉就像冬天淩晨的霜一樣上凍的快,語氣很快會變得冷冽凍人,語言也會變得毫不客氣。


    因此嚴萌並不敢因為富貴婦人的和藹就大膽起來,仍然是低著頭恭謹地對答到:“張小紅。”改名字是因為接地氣的名字不引起懷疑,她的名字太不像一般丫鬟的名字吧。而剛才一路過來,她也發現這個村裏姓張的好像比較多,起個張姓的名字容易混過去。畢竟這會讓這家人有一種知根知底的錯覺。


    “別這麽拘束,就跟自己家說話似的。”富貴婦人大概是看嚴萌的太過恭謹,曉得了嚴萌的不自在,因此要安撫她。富貴婦人又轉頭向旁邊的一個婦人笑道:“小孩子大概沒出過門,見人都怕生,所以這麽害怕。”


    那婦人也笑道:“是呀,瞧她怪忸怩的,站在那像個木頭似的杵著,頭也不肯抬一下。”


    ???


    納尼,我以為不抬頭是禮儀呢!不都說古代什麽下人見主子不能抬頭,還有什麽不能亂打岔,有問必須有答,不問不稟報不能自己主動開口說話太多等等亂七八糟的……怎麽我按著劇本來了,反而被嘲笑了呢?


    嚴萌一臉懵逼,想著電視劇真他令堂的坑人啊,也好意思一個個演的一本正經跟真的似的,個個打著完全貼近史實的名頭招搖撞騙,可真到用時,就落了句“忸怩”、“沒見過人”……


    但是她忘記了一點,其實她從沒在電視劇裏看過丫鬟應聘的劇情,最低起步都是選妃。選妃和選丫鬟能一樣嘛,先不說挑選目的極大不同會影響到挑選要求不同,就說這主辦方的差別,也是差了十萬八千裏呀。按這個方式招收丫鬟,估計會被現代人說病了,被古代人編成童謠“流芳千裏”。


    當時的人娛樂活動很少,傳謠造謠八卦聊天占據了人們娛樂生活的大半,若是真有一個選妃規格的選丫鬟,大概很快會成為人們茶餘飯後的笑料,很快會傳出很遠。相距百八十裏地的人,可能不太清楚這裏的某一戶人家,但若是說起他們的笑料來,就很快知道是做過什麽事的哪一位了。


    嚴萌胡思亂想了一通,跑神片刻,人不由得放鬆下來了,說到底還是要感激這兩個婦人的寬容了。富貴婦人見她放鬆下來,臉上的笑意又多了幾分,她繼續問道:“家裏人呢?哪個莊子上的人?必然不是這個莊子裏的,管家方才來可沒說見過你呀。”


    嚴萌一聽,想著幸虧這女的先說出來了,不然就涼涼了。那自然不能編這個莊子了,於是嚴萌迅速地想到了一個極好的身世故事——


    “我是往南二十裏的小莊子裏的。我們那裏窮,我家裏是佃戶,養活一家子。我娘親沒的早,爹爹今年生了場大病,把家裏積蓄都花光了,人也沒了,臨終前叫自己想辦法活下去吧,就是別去我們那個地主家裏做活。那地主兇巴巴的,不是好人。因此我走了這麽遠的路,想找個地方過活。我無依無靠的,幹糧也吃完了,隻求您能收了我。”


    這慘賣的極好,聽著屋裏的幾個人無不落淚歎息,當然除了那兩個中年男子,一個就是剛才開門那老頭,那老頭又把帽子取下來了,頭上隻有布巾做的束發冠,是開正大門時的打扮,此時他聽了嚴萌的話,正一臉嚴肅地盯著嚴萌,那表情,不知道在憂慮著什麽。


    嚴萌暗想他可真夠操心的了。又看了一眼另外的那個男人,比老頭似乎是年輕了那麽一些,人也看不出來什麽勞動的痕跡,有一種富貴的神態,他聽了嚴萌的話,微微凝起眉頭,也有些同情的神色。


    旁邊還有一個拾帕拭淚的姑娘,看著挺小的年紀,應該是真正的十四五歲姑娘,看樣子非常同情嚴萌的遭遇,忍不住哭了。嚴萌表示惹哭了這樣一位可愛的小姑娘真是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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