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大神仙,不知您什麽名號哇?”


    燭龍領著這張道人出來地府,那家夥還真是不怎麽老實,問東問西的,燭龍調戲了他兩句:“繼續問,舌頭好用就多用幾天,等生死簿一到時候,來了地獄,沒準發配到拔舌地獄。”張道人趕緊捂嘴:“誒呀,衝撞您了,我不提了不提了。”


    但那張道人還是有些貪婪的:“這位仙家,我之前拾得的,是個什麽寶物呀?您若要迴去也可以,可小人就斷了生計了。”燭龍瞪著他,嚇唬著他:“那冰霜寶物乃是我的法寶摔碎,才散落人間,你理所應當該歸還,我不計較你私自使用,已經給夠了你麵子,你還要好處不成?”


    張道人小心翼翼的一笑:“小道人平生也沒殺人越貨,隻是貪財了一些,人生一世不過數十年,我已過了潦倒半生,隻想著能過過富足無憂的日子。”燭龍看著他,倒也是有幾分歪理,便信手一揮,從掌中拿了兩顆核桃大的珍珠出來:“這個夠不夠,孔雀色的黑珍珠,人間難尋這般個頭的。”


    張道人撓了撓頭,接過來看了看,有些貪得無厭:“您若還有啥不稀罕的,多多再賜我一些,反正神仙又不缺錢花。”燭龍心裏開始討厭他了,打算小懲大誡一番,便從腰上解下了自己的銀絲宮絛遞給他:“這是一件法器,能大能小能屈能伸,送你這個吧,但是,日後若不行善事,會作繭自縛。”


    一聽是個法器,張道人接過來抱在懷裏摸了摸,但也就一瞬,眨眼間天旋地轉,張道人已經迴到了人間自己的身體裏,而窗外,烏雲密布,雨還沒掉下來,似乎隻離開了頃刻。


    “大仙?”張道人魂魄複位感覺暈暈乎乎的,左右張望著,原本坐在對麵那儒生模樣的男人不見了,茶水絲毫未動,張道人也分不清虛實了,還當是自己做了一場夢,但從袖子裏一摸,那拂塵確實不見了,低頭一看,已經折斷被丟在了地上,自己拾取的那塊藍冰晶也不見了,還真是被拿走了。


    “啊!師傅!”幾個門徒進來,見師傅悵然若失的在地上找那東西,也就進來了,但一進來,看見張道人頸上,竟然纏著一條黑色銀紋細蛇,便大喊出來。


    “啊!”張道人也是一驚,急忙伸手去拽,但蛇兒抬嘴就是一口,蛇口漆黑,毒牙鋥亮,迅速就咬在了他手上,又順著他脖頸一盤,形成了一圈黑色的紋身。


    任憑張道人怎麽抓怎麽搓,把脖子都扣的血印了也掉不下來了,急得原地亂轉,袖子間也掉出了方才討要的那兩顆黑珠子,這才意識到,是真的,都是真的,本來人家仙人耐心的給了應該的答謝,是自己非得再討,那黑蛇便是自己貪心求到的“法器”所化,這是人家仙家不高興,來治罪了,便趕快捂著手上被咬的傷口,伏地叩頭求饒。


    自此之後,無論張道人怎麽找大夫看,怎麽磕頭求仙,手上快速的長出了一顆黑色肉瘤來,治病未果也隻好托著生活,可自這起,一旦是有心騙人或是說了謊話,肉瘤的大小就會翻倍的增加,甚至順著手臂長到了臉上,但每行一善,卻隻會縮小一絲絲,這般的詛咒真是將那張道人折磨的不成樣子,無可奈何的帶著手上的肉瘤過活,隻十年便驚懼而亡,永遠的魂歸地府了。


    燭龍的血法術加強了目的性,也就天上十來天的功夫,他翻山越嶺,跋山涉水,將諸界諸天散落的碎片都收拾齊全了,孤獨一人,找全了所有冰雪之心,他一片又一片的還給雪山,終於是到了最後一片,他反複的用血法術檢查,世上再沒有了指引的光芒,便獻到了三十四重天的雪山跟前,伏地一叩首:“求您,將姑射塑造迴來吧!”


    雪山寂靜,空留餘恨,燭龍趴在地上哭著,看著麵前絲毫沒有變化的雪山,委屈極了:“我已將冰雪之心都收拾迴來,為何不答我!”燭龍又發邪火一樣,拉開衣襟指著胸口:“最後可是還要這顆心嗎?我可以還給你,但要姑射重新迴來。”


    雪山周圍陣風凜冽,騰的就是一道藍光,似乎是嫌棄燭龍吵鬧了,將他掀翻在地,隻喊了一句:“退..散。”


    燭龍不明白這是合意,自己要挖心,這雪山反而阻止,便有些竊喜,隻讓自己退下,莫不是很快就能見到妻子了,便十分喜悅的伏在地上,頭磕的山響:“在此恭迎雪神迴來。”雪山卻再不理他了。


    燭龍盼了一天,不停的磕頭,飯也沒吃,額頭都青了,越磕越覺得心中苦悶,似乎再也難以承受這該死的孤獨,便嗚咽的哭了,又怕雪山覺得他吵鬧,隻是不停的抽泣,直到暮色降臨,直到混元在學堂等父親等的不耐煩了,去找了姐姐和姐夫,三個人才將燭龍請了迴去。


    “爹爹,你真傻,頭都腫了。”混元學會照顧人了,用小手娟沾水給父親擦了擦額頭:“來,摸摸毛,嚇不著,爹爹你理理我,你不舒服嗎?”燭龍搖了搖頭,什麽話都不想講,他不願意孩子背負這份盼望,眼一合:“我餓了,泉兒,去弄飯吧,白龍,你帶混元出去,一會一起吃。”


    白龍哪敢離開:“爹,您要緊不?可是雪山又顯靈了嗎?和您說話啦?”燭龍聽著他這懷疑的口氣,撇著嘴看了他一眼,隻說了一句:“閉嘴。”


    日子就這樣過去,一天天的,燭龍愈發覺得,找碎片時,心裏還有個盼頭,可這歸還了以後,怎麽一點動靜都沒有,莫非還要再等七年嗎?還是說,雪山隻是利用自己尋找碎片,找到之後,不願再塑姑射,那自己便成了個笑話了,所以燭龍也愈發的頹廢起來,像是心被掏空了,等待他的隻有一望無邊悔恨。


    可日子若這般晃悠,過的也快,彈指一揮間,五年多過去,雪山再沒與燭龍說過一句話,而混元已經要十三了,自上次接觸托天柱後,越長越高了,如今有個快七尺,說話聲音倒是還嫩,模樣卻有些長開,是個俊美的童子,而那丹鳳眼一挑的表情,很是像燭龍了,潛虹也在成長,愈發的老成,既然臣子們總嫌他年少,便在唇上留了些短髭,如今已拿捏得當,喜怒不形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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