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的歌舞不喜歡嗎,怎和小鳳出來啦?”身後之人白袍銀冠,輕語徐來,正是潛虹。彩鳳見他來了有些害羞,扥了扥泠泉的衣袖,泠泉一驚:“哥...”潛虹見她語塞了半天,除了叫人什麽也不說,一下就會意了:“你很少騙人,一撒謊就像這般說不下去了,是要去看白龍哥,對嗎?”泠泉點了點頭,潛虹眉眼一低:“哥不說你,但是怎能拉著小鳳,要去的話,哥陪你去。”泠泉還有些不好意思,臉紅了:“哥,讓我自己去吧,白龍叔陪咱們長大,又不是歹人。”潛虹歎了口氣,無奈的揮了揮手讓妹妹去了。


    “泉兒拉上你做借口,害的你看不了歌舞了,我替我妹子跟你道歉。”潛虹溫柔的給彩鳳賠不是,彩鳳低頭一笑,從懷裏掏了個灰綠色的小荷包出來,不圓也不方:“嗯…我…泉兒姐姐教著我做了個香包,給你,就是我手拙了些,你若嫌醜,扔了就是。”潛虹趕快接過,拿在手裏玩了玩,又聞了聞味道,稱讚著:“好聞的很!你填的龍涎香嗎?”彩鳳扭捏的點點頭:“香是好料,就是荷包做的醜。”潛虹從懷裏取了塊幹淨手巾,小心的把荷包裹住掖在衣襟裏:“你不知,上午我妹子送了白龍哥一隻荷包,我爹差點打死他,我可得小心收著,別讓你爹看見,到時候估計他也會來打我的。”


    彩鳳咬唇一笑,羞澀的很:“哥你真壞。”潛虹撓了撓頭,樂嗬嗬的一笑:“我說啥了,壞嗎?”彩鳳被他逗笑了,臉紅到了耳朵根,輕輕捶了他胸口一下,潛虹也不好意思起來,就這般,兩個少年幹站著,也不知該說點什麽才好,彩鳳覺得更是尷尬了,囁嚅著:“咱倆就這般站著嗎?”潛虹這是第一迴覺得心裏溫情蕩漾,好像陽光照耀著自己一般,暖意十足,勾唇一笑:“這也沒啥玩的,害你看不了前殿的表演,那…我賠給你吧。”說罷,潛虹從一旁的玉桂上折了一個枝條下來,打趣的笑了,劍式一振:“小仙願舞劍,但求公主殿下一笑。”


    前殿也是熱鬧,雲中君與燭龍飲著酒,好不開懷,姑射攬著小黑球,宴席上的糕餅多,還有佐茶的各色蜜餞,姑射不叫孩子多吃,但幾杯酒下腹有些微醺了,漸漸也盯不住了,隻得是拿了山楂丸出來給兒子吃了點,困的值合眼。


    燭龍見她托著腮撐在桌子上,憨態可人,便攬了攬她:“怎麽?歌舞無聊?還是不舒服?”姑射醒了醒神:“鶯歌燕舞的,看多了有點膩,連個激烈些的都沒有,唱的跳的都一樣。”燭龍輕輕啄了她額角一口:“那你想看啥?我去安排。”姑射笑了笑,搖著頭:“沒事,隨口一說,就是醉了,我眯一會,放煙花了叫我。”燭龍卻挑了挑眉毛:“那我下場舞個劍給你看啊?願博小娘子歡心。”姑射噗嗤就笑了,搖搖頭:“好些年沒舞了吧,別閃著腰。”燭龍輕輕刮了刮她的鼻子,便小聲喝令了歸氏:“小歸,來,這個節目演完之後,後麵的先暫停,清場幹淨,再給我準備一柄沒刃口的劍。”


    “娘娘給個伴奏嗎?”下一個節目果然停了,清場之後雲中君還有些納悶,燭龍卻悠然的脫下錦袍,理了理衣袖便走下尊位,笑吟吟的問著,但姑射故意看他笑話,抿著嘴,樂不可支的搖了搖頭:“我是東後娘娘,不會給你伴奏的。”燭龍哼了一聲,淡淡一笑:“為我所愛之人,不伴奏亦心中有聲。”


    燭龍輕輕彈了下劍刃,翻手就挽了個劍花,腰身輾轉,腳步騰挪之間,俊逸不凡,興致起來了便隨口念著:


    “愛君芙蓉嬋娟之豔色,色可餐兮難再得。


    憐君冰玉清迥之明心,情不極兮意已深。1


    恩情婉孌忽為別,使人莫錯亂愁心。


    亂愁心,涕如雪,覺來相思生白發。


    美人美人兮歸去來,莫作朝雲暮雨兮赴雲台。”


    水族天生善舞,當然,對比於殿外稚嫩的兒子,薑還是老的辣,當眾念這般黏糊又肉麻的情詩,仙家們都齊刷刷的望著姑射,聽得她也有些臉紅,一直笑著看燭龍耍寶,心花怒放,想來自己萬把的年紀了,嫁了個有才的夫君,還這樣的寵愛自己,真是不錯。


    殿外的泠泉默默去了神雪宮副殿,正巧看見白光一閃,正是白龍離開了。泠泉左思右想,若跟蹤尾隨,未免太失禮了,看他能飛能走,應該是傷的不重,但萬一是氣自己和父親,決定逃離天庭再不迴來可怎麽辦,想了又想,便傻乎乎的跟了過去,而白龍隻有一個地方可去,塗容的墓地。


    塗容作為青丘狐王之妹,葬在了青海以東三百裏的天狐塚,和宗族裏其他人一起沉眠,當年她身化齏粉,隻有一壇子骨灰,所以墳墓很小,就在她故去父親的左手邊,位置好似被父親抱著一般。


    白龍擦了擦石碑上的字跡,愛女塗山氏容,觸目驚心,白龍合眼,用額頭抵在碑上,卻一滴淚也流不出,悠悠的念著:“小容,是我命不好克死了你,都怪我,是我無能,是我保護不了你。”


    泠泉就騰雲在他身後跟著,小心翼翼的著陸沒使他察覺,眼見著他嘟嘟囔囔,又一下一下的用頭撞那石碑,心裏頓時明白了,清楚了,他還未曾放下過從前。聽大哥說過,他前一任未婚妻子,有狐族的貌美,勇敢又開朗,甚至用性命保護了大哥,而自己呢,隻是天帝的女兒,虛名而已,除了法術一無所長,在白龍心裏,那樣優秀的女子,該是比自己強上百倍吧。


    泠泉心裏有些冷,整個人都好似麻木了一般,默默的走上前去,拍了拍白龍的肩膀:“龍叔,對不住,戳痛您的傷心處了,以後我不會再給你添麻煩,多保重吧。”說罷,幹脆利索的走了,化龍騰風,直接就折返了天宮,在空中,晶瑩的龍目裏終是流出淚來,卻忍著,不敢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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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改取李白,《寄遠十一首第十一》,描寫與妻子許氏離散分居,渴望相見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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