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風雖然剛蘇醒體力不濟,但分明不是眼花,他也驚呆了,大聲喚了一聲:“玉露!”見那人立在原地沒動,生怕是行軍時遇過的海市蜃樓,但也管不了那麽多了,金風奮不顧身是飛奔著便撲將過來,到了眼前一瞅,仙肌勝雪,明眸皓齒,恍如初見之時,容貌絲毫未改,正是玉露啊!


    金風激動極了,十分用力的將她緊緊鎖在懷裏,在她耳畔反複不斷呢喃著她的名字:“露兒,我的露兒。”二人漸漸哽咽的都哭出聲來,金風見她也不應自己,以為嚇到她了,便鬆開了懷抱,轉一想莫不是記不得自己了?皺著眉頭說道:“我是金風,露兒,不記得我了嗎?”如蘭泣露一般,玉露簌簌的落下淚來,心裏焦急不已,卻說不出個整話,隻是拚命的點頭。金風見她這樣,還拚命的在問她:“難道,難道我誤闖了仙島?神女當真不許男子踏足嗎?是不是怕出聲音被神女發現,我這就走,我馬上就走,你好好在這治病,我不急,不急...”金風依依不舍的撒開了玉露,見她披了一身飄逸的雪白鳥羽外袍,美得不似凡間之物,竟傻傻的以為她真是得道入了仙門。玉露難得如此急躁,她拽住金風的胳膊,流著眼淚磕磕巴巴的喊著:“不要...不要走。”玉露拽著他的衣袖轉身往島心走,金風便跟著她來到了一處山洞,似是玉露在島上的住處。


    山體扁平不甚高,門口有些往外冒霧氣,好似仙境一般。玉露領著金風進了門,一入內,眼前便是一溫泉水池,約麽四尺來深,汩汩的正冒著熱氣,再往裏走便像是內堂,陳設極簡,一條石頭桌案,上麵連食具飲具都是石頭磨製的,另一邊是一巨石搭的床,床上擺了一長條窄石做枕,一條羽毛拚成的灰白絨毯,旁邊有一床被單好似葛麻所製。“這是家裏是不是?”金風四下打量,溫柔的問著她,玉露嗯了一聲,解開了羽衣外披,掛在了粗木搭的衣架上,又拉著金風的手麵對麵在石凳坐下,深情的環繞著他的脖子一頭撲進了他懷裏。金風抱著玉露仔細查看著她,撫摸著她的烏發與後背,她身上穿的料子像是粗麻自己織結的,十分粗糙,頓時掉下淚來:“你受苦了,這二十年你困在島上,沒人和你說話,所以有口難言,是不是?”玉露微微笑著點頭,抬起頭來看著金風,一邊為他抹去了臉上的淚痕,一邊說道:“是啊!我們...慢點說。”金風喜極,拉著她的手:“好,我們慢慢說,你別急。”


    “你當年傷的那麽重,莫非真沒騙我,神女治好的你嗎。”金風關切的問著,玉露頓挫了半天才漸漸恢複言語,娓娓道來:“我信裏騙了你,壓根沒有什麽神女,投河時我特意服了大量的麻草,再醒來就是被衝到這小島上了,白馬也死在我身旁,身上皮開肉綻的,想來應是他馱了我,保護了我,才沒讓我被海水和礁石殺死。”金風聯想起島岸上的白馬墓,竟還真是自家那匹神駒,聽來隻覺得心驚肉跳,那麻草的威力他還記得,僅僅是一個吻,就讓他睡上了一天,若非有這白馬,玉露定是難以活命了。


    玉露又緩慢的繼續說道:“醫者抗藥,還魂丹的藥效已經提前消退了,我醒來之後,腹內骨刺遊走很是痛楚,但也十分奇怪,我挺了幾日想著等死,可除了痛楚卻並未馬上死去,我當是老天有意要折磨我,便想趕快自盡,島上剛好瞧見長了大片的化骨藤。”金風聽的觸目驚心,眉頭一緊,著急的問道:“化骨藤?那是什麽?”玉露緩緩撫了撫金風的眉頭,示意他別著急,讓他聽完,便解釋道:“書上見過的一種毒草,葉子裏有強酸,昆蟲走獸,沾碰便會中毒而死,我尋思著,這個東西厲害,一準能使我趕快解脫,又怕難以下咽,舀了海水混合了毒汁閉氣大口的飲下了許多。”金風緊張的攥緊玉露的手,手心出了汗來,玉露依舊雲淡風輕的講著:“這毒草瞬間就令我噴出一大口血來,我頓時昏厥過去了,再醒來時不知過了多久,雖然口內喉頭火辣辣的,但覺得髒腑的骨刺痛楚漸漸沒有那麽尖銳了,我竟陰差陽錯找到了治療辦法,醫者耐藥,興許常人一準被毒死了,我既然不死,定是這毒正幫我化去了腹內的骨刺,你說是不是很妙。”


    金風更是擔心起來,急得無以複加:“你這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辦法怎麽能行呢?”玉露柔柔的開懷一笑:“怎麽不行,你瞧我不是好好的。我又不傻,不光隻是服毒,島上地氣暖,霧氣昭昭的也沒有走獸和昆蟲,藥材長得極好,我調和著幾種來吃,進補一段時間就服一次化骨草,直到無論如何動彈,骨刺再也覺查不到了就停下了,大概用了三四年的功夫才把自己養好。”玉露又低頭一歎息,掉下淚來:“隻是萬般都好,唯獨沒有你,這島嶼離岸不知有多遠,我登到最高的地方依舊望不到邊際,島上也沒什麽高大木材能讓我做條船,活是活下來了,可出也出不去了。”


    金風將她攬過來靠在懷裏,轉眼瞥見牆上,畫有“正”字刻痕,便伸手摸了摸,緩緩說道:“我可真傻,當年我便猜著你是在誆我,奈何李源一直在往信上圓,我又心裏不願承認你死了,隻是癡癡的等,若是我早些跳河,若如今日般幸運的被衝過島上來,興許此時咱倆孩子都成年了。”玉露心一揪:“你也是跳河了!我還當你是...乘船來找我的,快讓我瞧瞧。”當年精衛給這海岸留下的礁石極多又鋒利異常,金風黑色的衣服並不顯血跡,他又活蹦亂跳的,才使得玉露沒有一眼察覺到他的傷口,聽了這般,玉露趕緊扶著他到溫泉池邊坐下,解開了他的上衣一瞧真是遍體鱗傷,擦傷割傷挫傷,連著一片一片難以勝數,便趕緊取來幹淨的手帕,沾了泉水幫他處理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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