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最大的美德是饒恕!”這話很經典。


    肖浪擁有著灰暗的童年,她受盡了同學的欺淩,受到了街坊四鄰的冷眼;就連除了母親以外的“家人”,對她都是百般嫌棄,萬般不願意搭理……也許命運就是如此:在母親獲得新生,而她自己連婚禮都沒有資格參加,一度認為被母親遺棄時,卻是母親的老公偶然的機會救贖了外出的她:遇到了左磊,她的人生從此順風順水——然而,這一刻她選擇了饒恕:饒恕了兒時看也不看她一眼,甚至沒有抱過她一次的奶奶,饒恕了那個對她沒有盡到任何父親責任的男人……從而,她的人生也算是點亮了。


    自從公公婆婆來公司跟前帶孩子以後,肖浪休完了兩年的“產假”,終於擺脫了“拿錢不幹活”的窘境。


    再一次迴到公司的肖浪,她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如果說高總的公司一直存在,她每天上班就是喝喝咖啡、聊聊天、看看報紙……工資照發,獎金照拿,也可以到終老,但是,她從自己“產假”的時期,也算是看明白諸多問題:自己先天不足,後天補充太匱乏;此刻,唯一的就是借著這個平台讓自己更加優秀,不做這個群體的優異者,至少老公的臉麵不至於太難堪……


    要說田小靚的婚姻生活幸福美滿,時時處處為老公、公婆製造驚喜;對老公的照顧不是原則且有溫暖;尤其生了一個男寶以後,婆家人對於她的照顧更加無微不至了。然而,工作卻讓她憂心:在肖浪休“產假”的這兩年裏,田小靚從先前的單位離職了——原因是她“懷孕”期間不但不能享有正常的待遇不說,還要補交相應的費用。離職後,孩子一歲時,左磊看在老婆和同事梁小輝的麵子上,做擔保讓她進了公司:本來就勤奮好學的她,很快適應了這個高尖端人才的公司。憑著先前做hr的經驗,她遊刃有餘地勝任了這份工作。


    肖浪迴公司以後,人事調整她被和田小靚分到了一塊,有著進修時的感情,倆人在工作中配合地非常默契;跟田小靚這種勤奮好學的有誌份子在一起工作,她的思想和能力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你再迴過老家沒?”田小靚的父母從老家給她寄來的特產,她在給同事們分享時給了肖浪,望著田小靚遞過來的柿子餅,她出神了:


    從小到大她根本不知道,什麽叫做“特產”,什麽叫做“親人”,更不知道這類情的傳遞還可以通過郵寄……想到老家,想到了那個孤苦伶仃的老人,想到了那個離家上百裏服刑的男人,想到了那個破落的小院……她釋然了。但這些思緒中,讓她欣喜的是蘭子……“沒呢,有了孩子,就是迴去上海看我媽,也弄得狼狽的跟打仗一樣!”肖浪的臉上沒有曾經一提到家的愁雲,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期待和向往。


    “如果想迴去,就帶孩子迴去看看!”田小靚把自己兩年前陪老公一家迴台灣的事情告訴了跟肖浪,還有這兩年來自己身上發生的事情都說給了她聽——某些事情她所流露出來的正能量讓肖浪熱血沸騰,“我雖然陪著老公去了台灣,給他爭迴了尊嚴,讓他們知道了老公非他們口中的‘右派狗’;但是有時候我看他,還是挺懷念那個曾經生長的地方的!有時間我還是會陪我老公帶著我們的孩子迴去那邊:他告訴過我,想想他感謝曾經的經曆,正是因為有了那些人的非議和白眼,才有了他今天的一切!你說呢?”


    “是啊!我覺得也是。其實我早都想通了,我不恨他們,就如我奶奶,她純粹的一個農村的、沒文化的婦人,她愛兒子沒有錯呀!人也許是一天天漸老,其言也善!上次迴去看到她的神情,我突然就心軟了……我真的很想迴去看看,再過兩年估計都沒有機會了!”她的眼圈紅了……“曉蘭曾經跟我說過——人生最大的美德是饒恕!”


    兩個女人的談話,被坐在一邊的左磊的助理聽到了,做高層領導的助理那“耳聽六路、眼觀八方”、設身處地為領導服務的心智,讓這消息很委婉地傳到了總經理——左磊的耳朵裏……


    “老婆,我已經兩年沒有休過假了,我有點累。咱們休息一段時間吧!”這一天下班後,梁小輝夫妻約了他們的媒人夫妻倆吃飯,席間,左磊突然提議。


    “啊?是哦!那你想去哪裏呢?我可沒時間,我這‘產假’後,上班沒多久,一下子又請假該不太好吧?”肖浪的嘴巴長大。


    “這有什麽難的,你的工作我可以幫你擔一些!”田小靚自告奮勇地提議,“再說你生孩子的這兩年,你告訴我的你們除了飛上海,還去過哪裏呀?”她的一句話點醒了肖浪:是哦!這兩年迴過上海四五次,有時候父母就過來看她。即使迴到上海,也沒有到其它地方去過……曾經就是一個“孩子奴”,現在上了班,生活還有了一點自我。


    “就是嘛,工作能做完呀?人生享受才是關鍵!”梁小輝高挺的鼻梁是那樣的帥氣,他的語言總在某些時候能給人以溫暖。


    “你不用擔心工作的事,我跟高總去說!”左磊給妻子夾了一塊魚。


    “那我總要知道我們去哪裏呀?”肖浪自從有了“蜜月”的陰影以後,她一直恐懼外出,就是迴上海,她也擔心會有“三亞”的窘況發生。


    “機票我這兩天就定,到時候你就知道了!”肖浪望著神秘一笑的三個人,她的心裏充滿了疑惑,有種今晚赴“鴻門宴”的感覺……


    周六的早上,當他們兩個大的行李箱,帶著孩子到了機場時,肖浪這才知道他們的目的地是——老家,淚水瞬間模糊了她的雙眼……


    兩歲多的兒子是第一次乘坐飛機,在寬大的商務艙裏,小家夥坐臥不安,隻見他東瞅瞅、西看看,對什麽都充滿了好奇……為了讓妻子休息,左磊抱著兒子,讓她挨著窗口休息……小家夥這一番折騰,整整兩個多小時,他一分鍾都沒有停下……


    飛機抵達機場,左磊按照行程安排,先是帶妻兒在省城找了酒店,準備兩天以後再迴去……有了兒子的旅程麻煩多多、小意外不斷。為了不使肖浪的對於兒子的消極情緒影響旅途的質量,左磊主動承擔起了伺候小少爺的任務——他用背帶時刻把兒子背在背上,活像一個“全職奶爸”,所到之處,愛滿街頭!


    既然迴到了老家,肖浪哪有心思在省城玩。看著她歸心似箭的樣子,老公改變了行程——他到租賃公司租了一部有兒童“安全椅”的轎車,載著妻兒向著老婆的家鄉駛去……


    七月的天氣,白天炙熱難耐,但到了傍晚又是另外一番景象——大街小巷可以看見穿著外套的人們。老家的院落多少年沒有居住,一點也不安全;肖浪想到拖家帶口的去麻煩幾個熟悉的人也就不好意思了;加之,她所在的吉相鎮據左磊上次的觀察,沒有一個像樣的酒店。便提前在網上預訂了縣城的酒店……


    當車子抵達酒店時,已經是傍晚時分,本來想去酒店休息休息再去覓食的,左磊想到這些天正是“高考”後的誌願填報,說不定蘭子還在學校呢?他提議後,抱著試試看的態度,他們到了“一中”——正值肖浪的年齡,帶著佩戴眼鏡、風度翩翩的老公,真有衣錦還鄉,重迴母校的感覺。門衛對於這樣的小青年夫婦,抱著洋氣的兒子,見的多了,也就不會阻攔,一般都是點頭微笑迴禮。肖浪根據第一次來找蘭子的記憶,找到了她的宿舍——


    “曉蘭,看看那個是找你的嗎?”宿舍裏填完誌願,大家陸續收拾行李迴家了;蘭子本來下午要迴去的,但宿舍還有一個離家比較遠的女生,她想最後再陪陪她,不讓同學離校的路上太孤單。


    “啊?”收拾行李的蘭子轉身看到了門口的一家三口,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左磊把兒子放在了地上:“快,寶貝,叫‘阿姨’!”還沒等兒子開口,肖浪狠狠地瞪了老公一眼:


    “傻子,怎麽能叫‘阿姨’呢,叫‘姐姐’!”肖浪的意識裏:蘭子還是學生……便又給兒子示範道。


    “寶貝,來叫‘阿姨’!”蘭子蹲下身子,試圖給小家夥一個擁抱——隻見孩子怯生生地慢慢挪步到了蘭子跟前,還沒等她擁抱就返迴到了媽媽的懷抱,“怎麽能叫‘姐姐’?那我是不是把你叫‘阿姨’呀!”蘭子把他們請進了宿舍,“放假了比較亂,隨便坐!”


    “真好,還是學生時代好啊!”左磊好像這一刻有感而發……在宿舍裏待了不到半個小時,宿舍那個女生幾次要離開,都被蘭子攔下了……他們一起來到了肖浪住的酒店下麵的餐廳:


    “哇喔,這是我們縣城最豪華的飯廳,我們平時都是從跟前路過,看都不敢看一眼的,你朋友好有錢哦!”蘭子的同學坐在位子上,完全體現出了“劉姥姥進大觀園,頭一次”的表情。


    “出息,大學畢業迴來,咱就每天住在這,開兩間房,夏開空調,冬開暖氣;一間看,一間住,半夜不舒服立馬換一間!”蘭子的話語瞬間讓氣氛輕鬆了起來。


    “真好,你還是這麽開朗!羨慕死你了!”肖浪這次跟蘭子見麵有點拘謹,畢竟帶著一個“小不點”,又有老公在身邊,所以說話都顯得有點不自然,“唉,還是你這讀書人好,不像我,囊中羞澀!”


    “哎呦,不錯嘛!左太太,這成語用的有深度!”蘭子的表情亮了,“這南方人的家教不一般呀!”


    “曉蘭,你說的我都不會了!”左磊看著妻子瞬間漲紅的臉,自己也有點不好意思了,平時隻知道蘭子的能力,她的冷笑話讓他有點迎接不住啊!“我覺得還是你這樣的挺好,灑脫!”


    “那當然,不然方同學怎麽會這麽些年了,還是那樣癡迷呢!”肖浪壓根不知道有時星的存在,也不知道蘭子最近和笑天發生了什麽,蘭子不知者不為罪,也就聽她說著,“哎,這都放假了,那個沒良心的也不迴來看你呀?待我拿電話刺他……”見蘭子的臉色一陣難看,左磊出去了……本來他的電話是打給笑天,問問他倆的近況,誰知,他一句“忙著,現在‘泰國’!”就掛了……


    這天晚上,蘭子和同學吃到了長這麽大以來,吃得最貴的菜,也是最好吃的菜:什麽電視中的翡翠蝦、珍珠丸、紅燒獅子頭等等,兩個高中生眼中的滿漢全席就是這樣的……兩個小時以後,同學說什麽也不待了,一溜煙走了……


    蘭子跟隨肖浪帶著孩子上了客房,留下左磊在下麵善後……


    “我看不對呀,你倆是不是出問題了?”剛進入房間,肖浪將睡著的兒子放在了寬大的總統套房的床上麵,便拉開了話匣子。


    “你怎麽知道?”蘭子低著頭,眼裏含著淚花。


    “我怎麽知道,看你的表情,我一問到他,你眼中飄忽的神情。怎麽迴事嘛,好不容易畢業了,可以在一起了,還……”肖浪說著,給蘭子遞過一杯熱水,“快了,等到了北京就好了!”


    “我報了天津,不去北京!”蘭子強忍著眼淚,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有病呀,不要喝了!”肖浪說著把蘭子手裏的杯子搶過來,“咚”的一聲放在了桌子上,“讓人操心,你到底在想什麽?”


    “你有病呀!不給我喝,我迴去了!”蘭子好像小孩子一樣,臉瞬間漲紅了,起身朝門口走去……


    “去哪裏呀?我給你們倆開了一個房,晚上我來帶孩子!”剛進門的左磊把一個“門卡”遞到了妻子的手裏,“好不容易相見,好好珍惜,不要鬧情緒!”說著,把妻子推到了門跟前——倆女生出來了。


    到了另外一間同樣的房子裏麵,起初她們倆不說話,還是肖浪不停地在蘭子耳邊叨叨,就這樣開始了……這個晚上她們一直聊到了半夜兩點多:肖浪從蘭子沒有參與的“蜜月行”;到待產的焦慮;婆媳矛盾大戰,再到後來的婆婆來帶孩子的卑躬屈膝……蘭子從“高考”的緊張談到了時星夫婦的歸來;從笑天的電話傳情到時星的殉職……她的話題有點沉重,但都是肖浪想知道的:


    “跟天天好好的呀!你們倆人大家看在眼裏,那簡直就是天作地設的一對。如果今天錯過了,肯定會一輩子後悔的。我不知道你們發生了什麽,但我知道要‘珍惜’!跟任何人都是一樣的!就如我,現在我媽媽那邊不用說了,就是老家這裏的奶奶、爸爸,還有街坊們,我都選擇原諒他們!”肖浪喋喋不休地說著,蘭子瞪著大眼睛在認真地聽著:


    “那就是你接下來的行程就是迴‘吉相鎮’?迴去看奶奶?”蘭子長舒了一口氣,“是啊,老人也不容易!挺好的——人生最大的美德是饒恕!”


    “知道對我說這話,你呢?我理解不了你和時星的那種高尚的感情,但我知道——天天一直喜歡你,你自己要想清楚,我這個‘產假’兩年時間,我想明白了許多事情,真的!我不希望看到你和他分道揚鑣,這樣我們都會難過的,主要是你們錯過了彼此最適合的人!”


    聽著肖浪的話,蘭子感受到了她的成長,想想自己……現在自己報了天津,不去北京,說這些都晚了。如果真有緣分,能接受得了這四年的考驗,那她不會拒絕——這是蘭子心底最真實的想法!


    夜不長了,卻很深。一切都在發生著改變,希望自己的人生驚濤駭浪,希望自己的人生波瀾不驚……努力吧,也許夢中一切都會實現。


    一句“人生最大的美德是饒恕”!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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