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蘭子對艾姍在“一中”操場的一席話後,艾姍好像明白了什麽,她自己做了一鍋大膽的決定——迴學校整理好了行李,坐等天亮。


    就在天還沒有蒙蒙亮的時候,一晚上休息了三個小時不到的艾姍撥通了遠在省城的爸爸的電話——訴求就是:不在“職中”讀書了,要迴“平安中學”複讀初三,要通過正常的渠道去上高中、考大學。她的想法也和父親最初的想法有點不謀而合吧!艾姍在“職中”的近況,她的父親也是通過妻子的反饋有所了解的,真為女兒的前途堪憂。既然現在女兒提出來了,何不答應孩子。他當即撥通了“平安中學”上班的表弟家裏的座機……


    下午三點鍾,從縣城歸來的艾姍被帶到了初三六班——這個班級是學校出了名的差班,整體班風不佳,全校裏前三名在這個班,後三名也在這個班。班主任是個曆史老師,由於學科性,老師在班級內威望一般,管理班級也很鬆散……那麽,這個班級差也就不足為奇了。艾姍之所以進入這個班級,完全是個人意願——她想挑戰全校最優秀的學生,雖然之前她成績不是很差,但上了“中專”以後,非但沒有參加“中考”,就連學習也放下了。


    在這個時期,隻要是“複讀生”,多少會遭到非議和異樣的目光:


    “你看,那個女生就是去年被那個‘中專’學校選取的女生,聽說還被騙到了那個學校,交了好多錢呢!”艾姍在班主任的帶領下,剛進入班級坐下,就聽到了後麵一個女生的聲音。


    “就是,我哥哥和她同一級,聽說這女生去上‘職中’了,還有男朋友!怎麽被男朋友甩了?又迴來‘複讀’了……”另外一個女生也附和著,艾姍嘀咕了一句“你哥夠八卦的!”


    “你們不要說了,真煩!來到我們班級就是我們的同學,至於嘛?考不上高中很丟人嗎?關心關心你們自己吧!考不上高中了做什麽?”這個男生的聲音中聽,當艾姍迴過頭時,跟他的目光相撞,頓時臉上火辣辣的——她記住了他的麵容。


    說術科老師代班不給力吧,我覺得真是——班主任帶艾姍進入教室,安排她坐下也沒有向同學們介紹;他聽到了同學們的八卦也沒有迴一句,倒是高才男生的話他才接過話茬:


    “你們手裏的筆停一下!我們班來了個女生,她叫艾姍,是上一屆的,從職中迴來,現在我們班學習,你們個別人不要太八卦啊!好好學習,寫作業吧!”他自說自話一會後,轉身離開了。


    他的離開,班上一陣騷動,同學們真的放下了筆,交頭接耳地議論開了,什麽聲音都有“難怪,還記得去年去市裏‘作文競賽’一等獎的趙曉蘭嗎?我聽人家高中的同學說,趙曉蘭提醒她那個男生是壞人,你知道這女生,好家夥,把趙曉蘭給罵得;即使這樣,人家趙曉蘭還去教訓了那個男生,她才出了‘火海’的……”


    “真的嗎?聽誰說的?真是這樣的話,她可真不是東西的……”


    “趙曉蘭我認識,跟我姐姐一個班上的,女生可熱心了!這女生也真是‘狗咬呂洞賓’!”坐前排的兩個同桌在沒有任何事實根據的情況下就咧開了,可以見得蘭子當時在學校的為人處世真是深入人心啊!


    “你們別說了,沒聽到老師說讓我們不要八卦嗎?”班長無奈地站起來,應了一句,卻遭到了大家異口同聲的一聲“馬屁精”……


    艾姍的心裏真不難受,這是她做這個決定時就想到的。尤其要大家不停地猜測著議論紛紛,倒不如讓他們說個夠。過了今天,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當她聽到同學們罵她時,她覺得心裏好受一點;再就是聽到大家這樣誇讚蘭子,更堅定了她的決心——她一定要像蘭子一樣,以優異的成績進入高中。


    再一次迴到“平安”的艾姍,見到了許多的老麵孔——老師、複讀的同級同學,還有一些自己同村的孩子,以及自己當時被“中專”錄取後所不屑一顧的學弟、學妹們……她做好了承受各種壓力的準備。她看了六班的課表後,剛好語文和英語是去年自己的代課老師在任教,艾姍決定在晚上自習後去找找兩位老師,雖然這之前她成績一般,根本沒有認真學習過,但她相信老師們絕對會以博大的胸襟來迎接她的……


    “咚咚咚”的聲音,是艾姍敲英語老師門的聲音——


    “艾姍?怎麽是你?”英語老師的女兒也在“一中”讀書,上高一,和蘭子在一個班級。她對於艾姍和蘭子的一切可謂是了如指掌。但她的到來還是有點唐突,“你不是在‘職中’學醫嗎?怎麽今天找老師來了,這是個周內啊?”


    艾姍把自己的來意跟老師說明,並告訴老師自己現在就在她任教的六班,希望老師以後能夠嚴格要求她、監督她、幫助她……“老師,我要上高中,我要考高中!我突然覺得自己的初中白讀了,畢業到現在我的父母花了好多錢,可是我……我如果將來沒有一個好的人生,我對得起誰啊!”艾姍說著,眼圈紅了。


    英語老師看出了她的誠懇:“孩子,既然能再一次迴到‘初中’,那就好好的努力,珍惜機會。拋開其他的任何雜念,把心思用在學習上。這一年,老師重視你是次要的,主要的還要靠你自己……你說呢?我希望你學習上不要放棄趙曉蘭那個朋友,這個孩子真不錯,她和我家的櫻子在一個班級,人家是班長又是班級前二名,學校前五名。她真的很不錯,將來絕對是985、211院校的高材生。努力你自己一定會可以的。”看不出蘭子的影響力這麽大,艾姍嘴角微微上揚,又一次心中有計了。


    “叮咚”另外一個學校“家屬區”的門鈴響了,艾姍走進了語文灰老師的房間。他據說離婚了,三十四、五歲現在還單著。現在一門心思撲在了教學上……艾姍的到來貌似打開了他的心扉:


    “我下午在操場見到你了,我問了你班主任,他說你迴來了?作為曾經的班主任,我歡迎你!”和老師握手艾姍還是第一次。


    “老師,我來的目的你懂得!監督我、鞭策我、幫助我,讓我考上高中……灰色的一段旅程讓我懂得了許多,我真的希望成長,希望長大!”麵對灰老師,艾姍有種前所未有的放鬆感。


    “文采不錯啊!挺好,摔倒了一次爬起來重新往前走是好事!這一次理清頭腦,擦亮慧眼,且行且思,好好把握機會!我把對於你的期待放在明年的‘中考’後!”灰老師的眼睛瞬間亮了,“聽說五班的那個女孩學霸在‘一中’仍然是遙遙領先?上次文校長開會迴來,把那個女生吹得天花亂墜的,說什麽開學第一天就當上了班長;還說她英勇救學生怎麽的……哪有那麽玄?我就記得那個孩子作文好,辦公室老師經常都會提起……”還沒有等灰老師說完,艾姍張嘴了:


    “灰老師,趙曉蘭嗎?她就是那麽優秀。不瞞你說,我做錯了事,這次迴來就是帶著愧疚來奮起的,我要讓自己優秀,配得上那樣的朋友;雖然,我不知道她今生是否會和我繼續做朋友,但我會讓自己變得優秀的……”艾姍口才了得,說得灰老師一愣一愣的。


    他們師生二人最後還聊了很多……當艾姍抬起頭看到牆上的掛鍾時,這才發覺天太晚了,這才離開了……跟灰老師的聊天,艾姍受益匪淺,她相信自己一定會夢想成真的……


    下來的時間段裏,距離期末考試也就一個多月了,艾姍抓住了蘭子曾經利用的一切時間:她在早上六點二十分到達校門口,拿起書看一會後跟隨“送菜車”進入校園;拿著書本站在蘭子曾經讀書的那天亭子……但她朗朗的讀書聲打破了校園的寧靜時,她發現不遠處站著那位蘭子提起的老校長;那位即將退休的老校長……這一刻,艾姍感覺到了蘭子在這裏的榮光,感受到了蘭子在這裏的恬靜……


    每天的中午時分,艾姍上初中以來,開始在學校吃飯——每天早上起床媽媽給做好的炒麵或者米飯、炒菜……用保溫的飯杯盛著。她不出教室,一邊吃飯,一邊背誦單詞……艾姍覺得就著飯菜來背單詞,記憶力超強……


    每天晚上,艾姍也是最後一個離開學校,教學樓上的燈最後一個是她拉滅的……晚上就是複習、預習、總結……她突然覺得初三時,蘭子給她說的那些方法是那樣的可用。她很感謝蘭子的慷慨,然而曾經的自己……言不多怨,好好努力!


    也許人都是在摔倒以後才會感覺膝蓋的疼痛;也許是在失去了諸多的機遇後才懂得奮發……艾姍把每天能利用的時間都用上了,她不恥下問,努力將自己曾經欠缺的知識盡量補上。艾姍其實是個聰明的女生,她通過自己一個多月的努力,期末考試時,進入了這個班級的前十名。雖然這樣的成績在學校排名到了六十多名,但這是她努力的結果。下個學期還有一學期,她一定會實現自己的夢想的……此刻,艾姍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去找蘭子,將自己現在的一切告訴她。為了的人生希望得到她的幫助……


    “哦!艾姍啊?我家曉蘭還沒有放假,他們在‘補課’……你找她有事嗎?迴來了我給你轉達!”遲梅將到來的艾姍堵在了門口,壓根沒有讓她進家門的意思。不是遲梅作為大人不懂事,而是她愛女心切——如果是以前,她絕對會很熱情地邀請她進家門的;但是,現在……上次的事情,蘭子發燒生病的事情,仁喜迴家來說了。遲梅心疼女兒的不得了。前幾天蘭子迴家,她問到時,誰知,女兒卻輕描淡寫地略過了……作為母親,不想女兒再次受到傷害,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阿姨,對不起!以前的事情是我不對,我向您‘道歉’,我以後還和蘭子是好朋友,希望您讓我和蘭子玩……”艾姍的道歉很誠懇。


    “你們孩子的事情阿姨本來不該管,我家情況本來就不好,我唯一的就是希望我的孩子們都健健康康的:一則看病花不起錢;再就是我們生不起病……”遲梅字裏行間都在說著上次蘭子發燒的事情,艾姍的心裏越是過意不去了,她這才知道自己傷害蘭子有多深……給遲梅鞠了個躬後離開了……


    在蘭子放假之前,艾姍還來過兩次,遲梅都是不冷不熱的……沒有見到蘭子,艾姍覺得春節都過不了了……她覺得現在見麵還是很尷尬的,不如寫封信吧——


    其實,對於艾姍的一切蘭子都了如指掌:以她在初中時的人脈,“職中”那邊的同學早跟蘭子說了。蘭子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艾姍能夠珍惜這次來之不易的機會,好好努力,好好學習,爭取考上“高中”!但蘭子想到,在這個間隙,她不會搭理她的……


    “曉蘭:


    你好!提筆言慚!但我還是寫了,希望你一定讀完!


    我去了你家裏三次,阿姨很生氣我對於你的傷害;我很後悔,也很恨自己!我在這裏鄭重地給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諒我!


    我重新迴到了‘平安’中學,我複讀初三,我不奢望能提前跟你握手言和;我唯一的希望明年‘中考’揭榜的那一天,如果你在家裏,就等著我的好消息——我想跟你分享!


    再次迴到了初中的課堂,我才覺得你的優秀不是徒有虛名的。迴來的那一天,我從不同的同學、老師口中都能聽到你的優秀,他們對於我的那種嫌棄和責備,這更堅定了我努力學習的信心,和你為友是我的目標!跟優秀的人同行,我的人生不會暗淡無光……


    曉蘭……


    ……


    在努力成長的女孩:艾姍”


    艾姍封上信封,她沒有勇氣送去蘭子家,隻能再花個八毛錢遞進郵箱了……


    期末的鍾聲沒有使蘭子立刻迴家,陪著笑天的喜悅,那今生難忘的一幕……使得蘭子的心底暫時放下了艾姍,也不去想,也不去念……也許,明年的那一天,她也會如自己一樣以傲嬌的分數名列“一中”錄取的前列,被分到重點班……這是蘭子心底最真實的想法!


    有一類人終生沒朋友;有一類人是四海皆友人……蘭子做到了!真應了那句“四海皆兄弟,誰為行路人”,艾姍在努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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