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長假很快到來了。周四晚上,蘭子在佟馨的出租屋裏住著。早上一醒來,佟馨就學著媽媽之前給她紮辮子的方法,在蘭子的頭上練習開了……還別說,佟馨的手藝真不賴:蘭子一頭烏黑亮麗的頭發被她幾下捯飭,束成了不同於往日的發型;佟馨買的一條連衣裙,自己穿著有點緊,穿在蘭子的身上顯出了獨特的氣質;佟馨也用嫂子送給她的水粉,替蘭子遮住了臉上近日以來的憔悴……這身打扮,幹淨清爽。進入教室,迎來了唿聲一片……


    下午第三節課——體育課。集訓後的自由活動,蘭子和佟馨在操場上閑遊碎步。佟馨說著自己的“五一”七日遊——跟蘭子一樣擁有一個完整的家,是她夢寐以求的願望。就在她從內蒙古迴來後,佟工軍鄭重其事地向女兒道歉,他貌似知道女兒這次出行的目的;然而他所不知道的是——兒子佟文和女兒已經取得聯係,並且母子三人團聚。他道歉時特別提到,想給女兒一個完整的家,這戳中了佟馨的淚點,她有何曾不想呢?佟馨讓父親給他寫了“保證書”。這不,佟馨帶著那份保證,準備再一次利用“五一”長假,遠走內蒙,將母親找迴,找迴那個完整的家……


    正當倆女生聊的不亦樂乎的時候,傳達室的老師命班長找蘭子……


    當蘭子一路小跑奔出校門時,站在車跟前的“洋妞”使蘭子的記憶,一下子拉迴到了笑天的身上——來者是正是上次她在笑天奶奶的壽宴上見到的jimmy。她怎麽會迴來,她來做什麽?難道是笑天怎麽啦?蘭子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她跟前。這如果是平時,蘭子絕對不會放過這個跟外籍人英語交流的機會。“你怎麽來了?笑天呢?”蘭子像往常一樣,用普通話說出後,也不管她能不能聽懂。


    “他迴來了!他想見你?”jimmy用不太標準的普通話迴答。


    “他在哪?”蘭子有點迫不及待,根本沒有注意到jimmy身後的一輛商務車。


    “就在這裏呀!”jimmy用手指向了車子……


    蘭子不等她說完,便拉開了車門:這還是笑天嗎?幾個月不見,他怎麽成這樣了。跟個機器人一般,脖子上套著個“頸托”。他人是那樣的消瘦。穿著不同於這個時節的衛衣,將身子護的嚴嚴實實的……蘭子看到這一幕,眼淚不由得下來了。


    “別哭,小蘭子。”當笑天見到了蘭子時,被她這一身的著裝給震住了:蘭子變得更美了。笑天的聲音嘶啞,伸出纖細的手去擦拭蘭子臉上的淚珠,由於蘭子站在車下麵,他向前一傾,臉部的表情,看得出很疼痛……


    蘭子心疼地不知如何是好。這時,坐在駕駛副座上的笑未說話了:“曉蘭,天天說你快放學了,我們這才過來。你去教室把書包背著,咱們再說吧……”雖然隻有一麵之緣,笑未的英俊容貌印在了蘭子的腦海裏,不僅僅是見過一次;更是笑天家裏客廳的“全家福”。加之,上次笑天說了他的成長,善良的蘭子打心眼裏對他有同情、有好感。


    聽笑未這樣說,蘭子用手扶了一下笑天伸過來的手:“你等我,我背了書包就出來。”說著,轉身進了校門。蘭子沒有注意的是身後還跟著那個“洋妞”——jimmy。


    當蘭子剛邁進校門時,下課鈴聲響了,蘭子慶幸不用給老師去請假。當她走到樓梯口時,這才發現大家的目光都聚到了她的身上,她有點奇怪:四下環顧時,看到了身邊真正的“焦點”:“你跟著我做什麽?你去校門口等我!”蘭子推了她一把,試圖讓她不要跟著自己……


    “我就跟你去你教室看看,幫你背書包。”jimmy不顧大家的目光,執意走到蘭子的前麵。


    jimmy的出現,著實讓蘭子風光了一把。“趙曉蘭認識老外哪!真厲害!”“她學習好,也就是隔壁村的,怎麽有機會認識‘老外’?”“聽她班同學說,她交了一個‘男朋友’”……這些沒有見過世麵的同學一個個交頭接耳,放學的進程都放慢了。


    蘭子覺得讓她離開不可能,也不再搭理,自己個上樓進入了班級……


    這個jimmy還真不怯場,竟跟在蘭子的身後也進去了……


    哇!蘭子班級的同學歡唿起來,好像都沾了光似的。其實,說真的,在這個偏遠的鎮子上能見到“老外”,真是一件罕見的事情。那些學習好的學生蠢蠢欲動,過來用地方的英語跟她打招唿……看著這些同學那麽怯生,jimmy主動用漢語問候他們。當這些人知道她是上海一所有名大學的研究生時,“哇哦”的唿聲再一次在蘭子班級響起……


    佟馨走過來,跟蘭子使了個眼色,蘭子知道她的意思:在蘭子的班級,隻有佟馨有這個能力去跟jimmy進行英文交流;好學的佟馨也不放棄任何跟外籍人進行交流的機會,尤其今天這個在自己座位跟前就可以交流的“老外”……蘭子拉了一下jimmy的衣襟,介紹她和佟馨認識……她倆的交流開始了,隻見得佟馨眉飛色舞;jimmy卻是那樣淡定……


    很快,蘭子的書包收拾好了。jimmy隻要多在這裏呆一分鍾,蘭子就會一直成為焦點。這好像不是蘭子的性格所喜歡的。她果斷地打斷她們的交流,一個眼神自己離開了……jimmy緊跟在蘭子的身後,在同學們羨慕的眼神中離開了……


    跨上了車子,蘭子和戴著頸托的笑天,並排坐在最後麵的位子上;jimmy則坐在笑未坐的副座身後的座子上……


    “你們好好聊天,當我們是空氣!”笑未轉過身,向這倆人擠眼……並示意司機發動車子離開了……


    jimmy也擠眉弄眼的示意……


    “哥哥,轉過去。”說笑天虛弱吧,這一聲命令倒是很洪亮。


    “你怎麽弄成了這樣?到底是什麽病,你第一次寫信不說,我也沒有敢問。現在好些了嗎?怎麽戴著這個東西呀?疼不疼呀?你都瘦了……”說到這,蘭子不由得眼睛紅了,她低下了頭。


    “你看你,我來看你就說明,我沒事了。”笑天很費力地說著,用手掖了一下頸部下麵的領子,另一隻手順勢握住了蘭子的手,“你一連問了我這麽多問題,我先迴答你哪一個?”


    “你沒事?沒事這樣?”蘭子的眼淚下來了。


    “傻瓜,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嗎?怎麽還流眼淚了。”笑天的這個動作是蘭子最喜歡的,他用手去拭擦她臉上的淚。那樣笨拙,好像要把淚水在她臉上劃拉開似的。這如果是平時,蘭子絕對會逃離,但是今天她不想,她害怕她的任何舉動,會加劇他的疼痛。因此,也就靜靜地坐在他的跟前,任由他笨拙著……


    這時,前麵的笑未轉過了身:“曉蘭,不要讓天天說太多的話,他第二次手術過了沒幾天,醫生讓不要說太多的話,那樣會影響手術效果的……”原來,笑天的手術結束後,本以為在醫院修養一個月就會痊愈。誰知,第一次手術後,發現他的咽喉有異物進入。這如果在普通人家,也就不會搭理了;然而方曄不容許孩子身上有任何的瑕疵,聽醫生的建議進行了第二次手術……這不,二次手術才半個月之久。葉華迴來是有事情,笑天知道後,瘋了似的要迴來……方曄知道兒子的心思:這幾個月養病,兒子每每看著那些信件的喜悅,如果讓兒子迴去一次,讓他的心裏得以安慰,對於病情的恢複不是很有幫助嗎?誰都年輕過,想著自己當初對葉華著迷的樣,他覺得這是遺傳,是優良基因的遺傳……


    笑天自從做了手術,知道自己不能迴來讀書後,心情一下子跌落到了低穀。平時雖然跟蘭子不是一個學校,但那個線段的距離很短。偶爾還會拉近;這現在相隔幾千裏路,那份內心的空虛,不僅僅是眼眸的落寞,更是內心的煎熬。他起初拒絕治療,拒絕服藥,拒絕檢查……直到一天jimmy給他拿來紙和筆,讓他寫信,笑天的精神這才緩和過來。收到了蘭子來信的那天,笑天按耐不住內心的喜悅,方曄和葉華都看在眼裏——以至於後來的治療都那麽順利。兒子的那份執著,那份純情,讓方曄兩口子感到自豪。他們打心眼裏感謝蘭子的來信,感謝這個孩子與兒子的相遇。於是,在和主治醫生商量後,便派了這輛商務車,讓這兩個現在考研剛過的孩子陪著……


    蘭子聽笑未這樣說著,笑天本還有責備笑未的意思,蘭子忙用手阻止他張口的嘴巴:“下來,我說你聽著,不許說話。聽到了嗎?”蘭子忽閃著大眼睛,盯著笑天,“這幾個月以來,我是真的擔心你!今天見到了你,你不太好,我很心疼。我希望你愛惜自己的身體,我們如果要長久的相處,你的身體必須好好的。你聽到了嗎?”蘭子命令道。


    笑天點點頭,當倆人的目光對視的時候,蘭子不由得臉上火辣辣的。笑天是消瘦了,但不憔悴,他的帥氣和氣質不會因病而削減的。當笑天含情脈脈地看著蘭子時,那眼睛裏的語言,是車上的人所聽不到的,但是蘭子聽到了……


    就這樣,他們用心交流了很久,笑天看似有點累了……車子停了下來,笑未將後排的椅子整理成一個臨時的床鋪,上麵鋪了一個毛毯,放了一個枕頭……扶著笑天躺好;順手從下麵拉出一個矮點的軟椅——蘭子的座位。其實,從北京那麽遠的路程迴來,笑未和媽媽輪流換著,坐在這個座位上,照顧笑天。這個距離離他這麽近,怎麽行呢?都能感覺到他的唿吸……蘭子的臉漲的緋紅。


    笑天示意,蘭子這才坐定……


    “曉蘭,天天迴去的治療還有很多,他不聽話,媽媽讓我跟你說說……怎麽辦?”笑未看似無意的說了一句話。


    “是這樣嗎?天天,我說過,我們要長久的相處,必須每個人的身體棒棒的。你不聽醫生的話,除非就是不想跟我好了唄?”說著,蘭子故作生氣。


    笑天急得直搖頭,又點頭示意,那微笑讓人著迷……


    “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我跟你說說我們學校吧!”為了轉移笑天的注意力,蘭子扯開了笑天生病的話題。蘭子和笑天說了學校的好多事情:包括佟馨找迴媽媽,與哥哥相認的事情;自己參加“英語口語交流”競賽,獲得二等獎的事情;蘭子還把自己對於笑天的想念毫無保留地說給他聽……笑天也很專注的聽著,然而後麵的事情是他最感興趣的,本有好多話想問,一是不能多說話,再就是說話怕蘭子生氣……也就隻能用眼神迴應著她……


    車子不知道開到了哪裏,笑天讓大家下車……看著停放的飯店,蘭子想到自己放學還沒有吃飯,肚子“咕咕叫”……笑未示意蘭子,讓她和自己扶著笑天……


    飯店裏麵一切已經安排好了。走進這麽豪華的餐廳,蘭子還是第一次進來。飯桌上,都是蘭子在笑天家裏吃過的……蘭子的眼睛微微泛紅,笑天一家人對於她的好,笑天的用心良苦……這是蘭子成長中,除了父母以外的對蘭子最好的人兒。整個用餐期間,他們的熱情、友好,蘭子唯有滿滿的感恩……她希望笑天盡快好起來!善良的人兒應該得到眷顧……


    笑天雖然不能吃飯,但看著這一桌最親的人兒用餐,他流露出滿意的笑容……


    飯罷,原本笑天想邀請蘭子一同去他家裏,但蘭子拒絕了。考慮到笑天的身體,蘭子答應在笑天走時,給他一封信……懂事的蘭子,並讓笑未帶她向葉華問好……


    這個晚上,蘭子伏案寫信一個多小時,她把心裏話都寫了出來。壓抑了幾個月的感情,都釋放在了信紙上……


    這個相見,笑天的內心得到了安慰;蘭子也讓自己那顆浮動的心得到了滯留……愛,也許就在眉目之間;愛,也許就在相見那一刻的內心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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