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寒假裏,蘭子的心情並未隨著新春的氣氛而活躍起來,夢中時不時的出現笑天諸多不順,還有不測的畫麵……這使她有點心焦。


    想想往年笑天都是在正月初十就會迴來,好不容易盼到了這一天,蘭子便在這一天早上,早早的騎車去姑媽家……


    一路上,蘭子心情大好,嘴裏時不時哼著他們三人曾經學的所謂的“時尚”歌曲……“愛上他,危險危險;不愛他,思念思念……靠近他,纏綿纏綿;離開他,敷衍敷衍……”不知道重複了多少遍,終於看到了那條熟悉的街道。看著現在還是上午時間,蘭子便假模假式地裝作看姑媽去了……


    然而在姑媽家,卻得到了一個蘭子認為新春後最不好的消息——肖浪輟學了!


    蘭子的眼淚下來了,她能夠想象新春佳節,當她吃著媽媽包的餃子,跟哥哥、妹妹在爭搶糖果,手裏捏著爸爸給的“五毛錢”的壓歲錢,抱怨著不知足時……肖浪一個人孤苦伶仃地在那個家裏麵,她的內心多麽的孤獨、無助……突然,蘭子很感謝爸爸媽媽,給了她一個幸福的家:那個家雖然房陋屋小,雖然媽媽叨叨不停,雖然爸爸掙錢不多,雖然哥哥有時候會偷襲她,雖然妹妹有時候有點“小討厭”,搶她的東西……但任何時候她能感覺到媽媽的懷抱;能在華燈初上的時候有人在家裏等候她;能在雨天矗立時有人送傘;能在感冒發燒時,有人第一時間關心她……這些一切的一切,對肖浪而言都是奢侈,甚至是翹首以待,卻無法……蘭子突然間撲進了姑媽的懷裏,“嚶嚶”地哭了……


    姑媽不說話,她知道蘭子懂事了,知道她心中在感恩……


    蘭子不再企及肖浪的事情,唯一在心裏默默地祝福她……也有那麽一點,蘭子深信肖浪將來肯定會出人頭地……


    接下來的時間裏,蘭子拉著楊丹、楊子,不停地遊走於那個門口和姑媽家的門口,內心的那份期待在第一天夜幕降臨時,落空了……


    蘭子理解為:也許是他們沒有趕上今天的飛機;也許他們今天家裏有客人宴請,所以迴不來;也許笑天給自己沒有挑選到中意的禮物,所以還在選……無數個自認為後,迷迷糊糊地她進入了夢鄉……這個晚上的夢特別甜:在夢中,南下的肖浪在一家大公司裏,穿著漂亮的製服,蹬著高跟鞋,麵帶微笑,腋下夾著文件,在給領導送資料,那份自信和氣質,唯獨她有……笑天迴來了,他們又一次作為學校代表,去縣城參加“競賽”。那個“光榮榜”上再一次出現了他倆的名字——奇了怪了,怎麽每次都比我考得好……夢中還有親人歡聚的場景,以至於她笑容溢在了臉上。


    當蘭子睜開眼的時候,不是“自然醒”,而是被楊丹和楊子用毛線“癢癢”吵醒的……這麽美的夢,心情不會差。緊接著,一番打鬧,枕頭、被子、布娃娃團聚了……仨人這才心滿意足地出去“找食”去嘍!


    這一天,蘭子一行仨人也是“踏破鐵鞋”,終無果……


    又是一個黎明時,蘭子起的很早,在街道遊逛……她先後去了肖浪家門口,去了“派出所”門口,最後來到了中學門口,去了笑天家門口。她希望在這裏得到關於笑天的消息,然而每一個點都四下張望,卻沒有她想要的答案……饑腸轆轆,迴到了姑媽家……


    “吃完早飯,就趕快迴家去。明天就開學了,你都準備好了嗎?在這裏逛著也沒事……”早飯時,仁青看著蘭子說話了。


    “我不迴。”一臉的不屑,蘭子扒拉著碗裏的稀飯。


    “不念書了?去找肖浪去?”仁青白了她一眼。


    “不去找,要念書。要迴去時,我就迴去了。那麽小氣幹嘛,嫌我吃你家飯哪?”蘭子做著鬼臉。


    “就嫌你吃我家飯了。”仁青給她剝了一個雞蛋,“我還不知道你在這裏做什麽?那笑天人家就是北京人,有時候開學兩三天了才迴來。你這幹等著做什麽,現在‘初中二年級’正是關鍵時候,自己不努力,將來考大學時怎麽辦?”仁青給蘭子一一分析道。


    “我……我……姑媽,我前段時間,做夢都夢到了不好的事情,都是天天的。”蘭子這才把夢境裏擔心的事情說了出來。


    “傻孩子,你不知道嗎?夢都是相反的。乖,快吃,吃了我給你家裏帶了些東西,就迴去。任何時候,記住,學習第一,好好學習來迴報你爸爸媽媽,你看他們都辛苦……”


    “好了!知道了!我吃完飯就走,不吃你家飯了,可以不?”蘭子一聽到“爸爸媽媽辛苦”之類的話語,就耳朵長繭了,有點不耐煩了……


    “你這孩子。放假了可以來,你弟弟妹妹都希望你來呢!”仁青知道蘭子的德行,稍加安慰。


    “再也不來了。你們才不稀罕我呢!”蘭子擦了下嘴巴,“走了!迴家去了……小氣鬼,來你家,還趕我走!下次來我家,我就趕你走。”


    “姐姐,你不要走嘛!我和弟弟不趕你走!”楊丹聽到他們的對話,忙拉住正要往外走的蘭子。


    “姐姐,不走,不走。媽媽壞!”虎頭虎腦的楊子也拉住了蘭子的另一隻手。


    “姐姐要上學了。放假了再來看你們!”蘭子俯下身子,摸摸楊子肉嘟嘟的臉蛋。


    “姐姐,我去你家,你不要趕我走!”楊子說。


    “姐姐,還有我。你也不要趕我走!”


    “好的,知道啦!”蘭子接過姑媽手裏的東西,撇著嘴巴,“什麽人哪,一家子。我以為誠心留我,原來是怕去我家,我會把他們趕出來……還是當老師的,把自己孩子教壞了……”


    對於蘭子嬉皮笑臉的樣子,仁青哭笑不得,隻是狠狠地給了一“拳頭”……


    兩個孩子的鬧騰,和姑媽的打趣,蘭子幾乎忘記了此行的目的……在驅車離開經過那個門口的時候,猛然才想起,期望偶遇,期待某一個聲音的唿喚……下車徘徊兩三分鍾,車子繼續前行了……


    ……


    開學了……


    開學了,自行車在校園裏麵碰撞的聲音,笤帚掃地的聲音,部分同學打鬧的聲音……最悅耳的就是“廣播”站,那個一班的紅衣服女孩“嗲嗲”的“港台腔”的廣播聲音。開學第一天,廣播的內容讓每個人精神煥發,新的學期從這個聲音裏能聽出奮進的樂曲……


    一個寒假沒見的同學如隔三個春秋,拉家常,道樂嗬,談計劃,說打算……這些人群中,少不了班級生活蘭子班級的生活委員——佟馨同學。一個假期她精神尚好,見人就是禮貌的問候,用蘭子的話說“臭顯擺,拽”,但佟馨從不生氣,而是樂嗬嗬地……


    不覺得,開學一個星期了。周五的到來,把蘭子的思緒拉到了另一個學校——吉相中學。這一天,她興奮的勁少了,課堂按部就班地進行……除了課間,佟馨找她打趣外,蘭子基本都埋頭在桌上“睡覺”……


    午飯間,蘭子照樣去飯堂買了倆饅頭,就著一本《少年維特之煩惱》津津有味地用餐……


    “五班的趙曉蘭,你的信!”蘭子沒有看清來人是誰,信件丟在講桌上,人沒影了……


    看著這封“北京”寄來的信件,蘭子的心頭緊縮,一時間無語中……迫不及待地打開了信件:


    “小蘭子:


    你好嗎?


    寫這封信的時候,我人不在你想象的地方。內心裏有好多話不知道從何說起!今年寒假,我經曆了一次很大的手術,在‘生死線’上走了一迴。至今內心的那個恐慌還在。懼怕不能走出那間滿是白罩燈的白色屋子,我懼怕再也不能提筆,懼怕不能再見到你……好在,現在手術很成功。我可能不能迴來讀書了,這學期的前一個月我要在‘醫院’度過。


    爸爸怕我耽誤學習,給我找了‘輔導老師’。我的身體在咱們那裏的醫療條件很難調養好,所以這痛苦的分別我們必須承受……我媽媽也在這邊照顧我!


    你不要擔心,我會一直給你寫信的,也希望同樣能收到你的信。


    我們的美好約定不會變——大學我們一定在一起……


    願我們都有好的前途,未來我……


    (我不能坐太久,不寫了,記住我!)


    你最好的朋友:天天”


    看著這封信,蘭子想到了春節期間的夢境,那魂不守舍的每一天,原來心有靈犀就是這樣的。蘭子沒有哭,她一遍遍地看著信件,字裏行間,留在大腦的也許就是“身體”二字。蘭子無數遍地猜測著他到底怎麽啦?得了什麽病?然而一句“好在手術很成功”讓她很安慰,知道他此刻很好。再看著後麵的閱讀,蘭子覺得自己這一刻要長大,要為“約定”而努力……


    這個周末,蘭子給笑天寫了認識以來最長的一封信:有叮囑,有安慰,有鼓勵,有想念……唯願天天安好,天天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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