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張的學習生活開始了,一切看似恢複了原樣,然而一切又好像不大一樣,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開學的第一個周末,由於趙之忠去世了,遲梅擔心蘭子騎自行車危險,讓老公兩個星期來接蘭子一次。第一個周末蘭子沒有迴家,笑天來了,拿了好多從北京帶迴來的零食,想和蘭子一同分享,然而他認為莫名其妙的一幕發生了:


    “小蘭子,看我給你帶了什麽好吃的?”笑天一如既往的語調,走進了蘭子的房間。


    “出去。女孩子的房間,不要進來。”蘭子非常生氣。


    “怎麽了你?”笑天被這一句噎得眼裏有了淚水。


    “拿著你的東西走開,我窮人的孩子不稀罕。”蘭子仍然是頭也不抬的來了句。


    “做什麽你?幹嘛這樣說話?我做錯什麽事了我?”笑天眼淚流了出來。有點不知所措,更多的是傷心難過。


    “離開。從今往後,我要好好讀書。我們不適合在一起玩。”


    “什麽原因?”笑天幾乎是咆哮著。


    “出去。”蘭子也哭了。把笑天推出了門,隨即反鎖了。


    他倆的聲音被在另外一個房間的仁青聽到了,看到笑天委屈的哭泣,她不知道如何是好,但她肯定的是蘭子絕對傷心了,她不是那種無理取鬧的孩子。“笑天,咋啦?趙老師不問你原因了,蘭子可能有什麽事情誤會你了。她不會不理你的。你迴去好好想一想,周一了解釋一下就好了。”


    被仁青一安慰,笑天覺得心裏舒服了一點,他把手裏的東西塞給了仁青,轉身跑出去了……


    蘭子把自己關在房子裏,雖然手裏捧著一本書,但一點也看不進去,她滿心裏都是那天他一言她一語的話語,他們倆……蘭子有點懵懂地知道這也許就是“喜歡”吧!爸媽不想她過早的戀愛,甚至這個話題都不敢提及。可是就是那樣放在心底也是挺好的,現在這種感覺被破壞了,她難受。長這麽大,她是第一次對一個男生這種感覺,心裏難受到幾近窒息的感覺……那種心裏被抽空的感覺。上個學期每天一同上下學,從來沒有影響學習,心裏還比較輕鬆,現在……該怎麽辦?蘭子想著,淚水又來了。


    笑天迴到家,一頭紮進葉華的懷裏,大聲哭了起來:在她的記憶中,兒子已經有好幾年沒有讓他抱了,更不要說哭了。這到底是怎麽啦?她焦急得不得了:“孩子,咋啦?怎麽都哭啦?”


    笑天也覺得委屈,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開學那天還好好的,怎麽就……他沒有理會媽媽,一個勁地哭……


    “孩子。別哭了!告訴媽媽怎麽啦?”葉華哄著兒子,“那讓我猜猜,與你的好朋友有關。是肖浪?還是趙曉蘭?”


    笑天聽到了“趙曉蘭”哭得更大聲了。


    “兒子。跟媽媽說,跟曉蘭咋啦?”她試圖去幫兒子分析。


    笑天突然停住了哭聲:“媽媽,我也不知道小蘭子咋啦,她莫名其妙地說不和我玩了。還說了好些我傷心的話……”


    “哎呀!我兒子為女孩子哭了。是不是談‘戀愛’啦?”葉華打趣兒子。


    “媽媽。”笑天試圖喝住母親的聲音,“她都不理我了,怎麽談呀?”笑天沒有掩飾自己的內心,直接道出了心聲。


    “說說,咋迴事?”


    笑天把剛才的事情仔細地說了一遍。他自己分不清到底咋迴事,隻能請媽媽這個“老江湖”來給他分析了。


    “那你發現什麽時候蘭子不願意跟你說話的?”她試圖幫兒子理清頭緒。


    說呢,還是不說呢?雖然爸媽說“壓歲錢”他可以自行支配,那點錢還不及他所有“壓歲錢”的零頭,但是他要說嗎?這個事到現在他沒有跟任何人說,如果說了,媽媽知道了會不會看不起肖浪和她媽媽;但如果……笑天突然眼前一亮,他想起了自己那天在肖浪家說的話。對,就是那天的話。還有他對肖浪壓根就沒有任何的興趣,僅是同情。而且這同情也是看蘭子對她那麽好才有的……我要盡快跟蘭子解釋清楚。哈哈,蘭子生氣,莫非她也喜歡我。笑天臉上浮起一絲笑意,但很快他收斂了笑容,這樣怎樣跟蘭子說呀,她會相信嗎?那討厭的肖浪自從那天他借給她錢以後,就有意無意地找他聊天、借東西……蘭子肯定誤會了,肯定是……


    “兒子,想什麽呢?跟媽媽說。”葉華緊跟著問了。


    “媽媽,如果你很喜歡跟一個女孩玩,可是她莫名其妙的不理你,生氣,她是不是也喜歡你呀?”笑天換了個問法。


    “還跟我賣關子。你就說那女孩是‘趙曉蘭’不就行了嗎?還一個女孩。”看兒子的情商這樣,葉華真為他堪憂。


    “你別管。你就說是不是?是不是?”笑天完全轉哭微笑了。


    “一般來說是的。但是……”她故意不說了。


    “但是什麽?”笑天臉一下子拉了下來,很小心翼翼的樣子。


    “要看對象。趙曉蘭那個女孩有點太傳統。她一門心思的就是好好學習,改變命運。她情意不會對他人有情愫。但是如果有了,對方又傷了她的心,那就很難說了……”葉華用自己的思維幫兒子分析著。


    “這可怎麽辦?她一定誤會了。她一定生氣了。”笑天可真是表情豐富,一下子又多雲轉陰了。


    ……笑天鑽進了自己的房間。在本子上猜測著蘭子的心情,他的文字是那樣的無助。這樣的笑天讓人很心疼。


    蘭子在晚飯後,自我調節好了,一頭紮進了《老人與海》,她覺得隻有跟海明威的文字去徜徉,才能讓自己更充實。管他什麽笑天喜歡肖浪,還是肖浪為笑天學習,跟她沒有一分錢的關係。考上好的大學,讓九泉之下的爺爺安息;改變自己的命運,人生會有更優秀的“笑天”在等待著自己……蘭子這樣想著,好像一切釋然了,她覺得跟她有關係的就是文字……


    沒有像葉華說的那樣周一蘭子跟笑天和好如初;笑天試圖去跟蘭子交流,被她冷冷地“我在看書”冷落後,他也識趣的在自己座位上,雖然同一個桌子,但是倆人的心好像離得很遠,遠到了十萬八千裏;肖浪好像跟他商量好了似的,除了跟笑天說話,也很少來找蘭子……一切都冷冷的,一切都這樣過著……


    轉眼間“期中考試”成績出來了,這次,蘭子叫囂般的獨領風騷,全年級第一,第二名的笑天總分四門算下來和她相差將近二十分……笑天跑來祝賀,蘭子沒有搭理;肖浪看不過說了蘭子,她也不予搭理……


    晚上笑天又難受了,他跟媽媽吐露自己的心聲:“媽媽,自從‘小蘭子’不跟我玩了以後,我覺得自己都頹廢了。身邊沒有幾個勵誌努力的。你看,蘭子第一,我跟她相差幾十分。這樣下去,怎麽行?”


    “蘭子還是不和你玩?”葉華原本以為兒子都跟“小女朋友”和好了,誰知……“如果,這個學期下來,你還是這樣不開心。成績下降。我們就迴北京去。反正媽媽這邊的事情也辦的差不多了。”


    “不。媽媽,我不去。蘭子不理我。至少我能每天跟她同桌,坐一個桌。去了北京,這輩子她都不理我了。”笑天聽到媽媽提議離開,直接急了。


    “孩子。你連人家不理你的原因都不知道。沒有一味的自責,自作多情,這樣值得嗎?這女孩子她值得你這樣嗎?”葉華有點生氣蘭子了,之前多麽懂事、善良的孩子,怎麽這樣小家子氣。她真的心疼兒子。


    “值得。我不許你說他。”笑天摔下一句話,轉身走了……


    這在之前,家裏從來不會有這樣的場景。就是這個趙曉蘭。不過兒子這麽上心,她覺得人家孩子說不定很是優秀。兒子因為這影響到了學習。我一定要幫幫兒子……想著就幹,便走出了家門……


    趙仁青晚上有事出去了,剛好蘭子一人在家……


    “曉蘭。聽說你這次成績非常好。祝賀你喲!”葉華原本心疼兒子,但強擠出笑容。


    “謝謝阿姨。我姑姑不在。”蘭子絲毫沒有請她進門的意思。蘭子隻覺得別扭。笑天的話,再想想去年他們一家對肖浪家的關懷,那絕對是商量好了……


    “阿姨就來找你。”葉華自己推門而入。


    這如果是之前,蘭子肯定很有禮貌的給來人倒水,但是現在她一句話也不想說,自己坐到床邊,完全不管來者,自己拿著書看了起來……


    “你的閱讀量很大嗎?這些書你都看過?”望著床頭書桌上那兩摞有四五十本的書,葉華終於知道為什麽蘭子成績比兒子高那麽多。再說這孩子這麽好的習慣,兒子不和她做朋友真是損失。她想入非非了……


    蘭子顧自個看書,頭也不抬,“嗯”了一句。


    “你現在看得是《紅樓夢》。”葉華湊過去翻了一下蘭子的書皮,“這還是第三版,‘文言文’和‘白話文’交替時的版本。這個你能看懂真了不起。”葉華是發自內心的。


    “當然。”蘭子很自信地迴了句,想到姑媽對自己都是打擊,從來對她看書就覺得是“不務正業”的說法,居然有人肯定她,“不過,有不懂的我就給圈出來。還有這裏麵凡是出現的人物我就把他們寫下來。等看完這一個人的事跡,我就學著去總結他的性格。”蘭子說著轉身去拿了一個本子,“阿姨,你看我這裏有對於‘妙語’、‘晴雯’、‘胭脂’……這些總結,你看……”


    葉華真不敢相信,這是出自一個小學五年級的孩子之手。她給她做了指導,並且倆人對於裏麵的情節溝通、交流……相談甚歡。不知不覺中過去已經有兩個多小時了。葉華在心裏認定,絕對是兒子有什麽做法讓蘭子誤會了。這麽優秀的孩子絕對不會不講道理的……


    蘭子生平第一次遇到這樣一位能跟她談文學作品這麽投機的人,這是第一個。她完全忘記了笑天的存在,就在葉華向她提出邀請“周末去我家”時,她才迴過神來,婉言謝絕。


    “蘭子,我就想問問,你跟天到底咋啦?這一個學期開學你都不到我家裏來,笑天也每天是萎靡不振的,你看這次考試,成績那麽差。這樣下去可不行啊!你要跟阿姨說呢!”葉華在有了剛才的交流之後,很坦然地說出了自己此刻心裏的想法。


    “沒有……沒有什麽的。”蘭子眼光躲閃不及。畢竟心裏痛了一段時間,她不想再提。她更堅定自己的內心:唯有讀書才是她的最好出路。


    “跟阿姨說實話。不然阿姨就傷心了。”葉華拉著蘭子的手,幾乎是央求她。


    “就是……就是……我以為……”蘭子斷斷續續的,將自己壓抑幾個月來心裏的想法說了出來。當然也把笑天借給肖浪錢的事給抖了出來……主要的就是他一言她一語的那句話。


    “傻孩子。亂說什麽。再說了,笑天喜歡積極向上的女孩;阿姨喜歡博覽群書的孩子……不要胡思亂想。我兒子因為你最近退步很大,你要負責任。”葉華半開玩笑的給蘭子提要求。


    蘭子此刻沒有語言,一句“我兒子因為你最近退步很大,你要負責任。”好像肯定了蘭子最近自己的做法沒有錯,同時蘭子心底的那團火焰在零零星星的火星後燃燒了起來……


    葉華迴到家跟笑天聊了兩個多小時,把她心底的困惑跟兒子說了後,笑天有了自己的打算,他一頭鑽進了書房,鋼筆、文字又生花,與之不同的是不在本子上,他過年時在北京給蘭子買的信紙上……


    蘭子好像有了動力,晚上讀書到了十二點,早上鬧鍾吵鬧第一遍也就起床了……


    這是不知道笑天遞過的多少個“紙條”,之前蘭子看都不看內容就給撕了;而且是當他的麵,即便看到他流下眼淚,她也不會看一眼。不知道為什麽,早上笑天小心翼翼遞過來的紙條,蘭子收了,而且是早讀的時候就偷偷的看了的,看她早讀的表情,就知道她的心情一定很好,她在……笑天不去猜想,也跟她一起早讀起來。向來萎靡的笑天的聲音引起了前麵幾個同學的另眼相看,大家也都跟著他們早讀了,曹老師走進教室,會心地笑了……有史以來第一次“早讀”沒有結束,便放心地離開了……


    而後的日子他們倆自認而然的一起上下學,隻是“三人行”變成了“兩人行”。通過這次的事情後笑天基本和肖浪的關係僵了,他甚至有點後悔自己的熱心,雖然是幫助別人,卻讓自己幾個月與蘭子沒有語言交流,有的就是心靈的折磨。所以他記住了,盡量不和她交流……


    蘭子沒有多想。她隻知道那段時間她很難受,而肖浪就好像“卸磨殺驢”的主人一樣,幫助了她那麽多,到頭來還要在笑天跟前……還要來氣她……


    後半學期笑天和蘭子形影不離的,周六天蘭子隻要不迴家,就窩在笑天的房間裏,這下方曄從北京寄迴來的“大包裹”全部被打開了(方曄經常從北京給笑天寄書迴來,笑天之前還會看點,這學期開始完全沒有心情去學習,更不要說看書了,因此“大包裹”就原封不動地被遺忘在倉庫裏。),蘭子對文字很敏感,她隻要讀就要動筆去畫,去記錄,一旦看書,兩三個小時是停不下來的。仁青也落個清閑,不去搭理她。葉華義不容辭成了他們的侍從,笑天肚子餓的時間就是蘭子放下書本的那一刻。還真別說。笑天自從跟蘭子和好後,閱讀量不亞於蘭子,而且多次為了書中內容倆人產生分歧,麵紅耳赤的……這些葉華都看在眼裏,高興自不言說,打心眼裏喜歡蘭子,甚至感激蘭子,對她還有點嫉妒:小姑娘家家的讓自己的兒子能為之喜怒無常。然而就是因為蘭子,笑天愛上閱讀後,他們母子的關係也好了很多。不過笑天三句不離“小蘭子”,這是她有點吃醋的地方……


    轉眼間,學期結束了,曹老師因為班級兩名同學的成績全縣排名前十,而獲得表彰,在“領獎台”上,曹老師這樣感言:“其實,我還是之前的方法,課堂仍然是那樣教他們。隻不過人家孩子太優秀了。”毋庸置疑這兩個優秀的孩子你肯定想到了吧!但是直到現在曹老師不知道他們成績突飛猛進的原因與“閱讀”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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