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的造成升國旗的隊列,讓笑天感覺空蕩蕩的,由於自己起晚了到校還沒來得及放下書包,就隨班站隊了。向來在他前麵的蘭子的位子上怎麽是另外的同學,再環顧整個班級,還是沒有看到那個他熟悉的背影。他這才想到周五下午蘭子就曠課沒有到校,趙老師的家也是大門緊鎖;周末兩天他前往了幾次也是沒有人……昨天下午陪媽媽去看外婆竟然給忘記了。笑天想到蘭子是不是和他一樣睡過頭了,說不定……說不定……但還是不死心的從隊列前麵掃視到後麵,無果。心裏頓覺空落落的,有點想念,有點擔心……好不容易捱到了集合結束,奔迴教室空空如也,再向門口張望,更是讓自己失望……這時,肖浪進來了:


    “笑天,去趙老師家了嗎?蘭子來了嗎?”


    “我還納悶呢!沒有啊!”笑天有點垂頭喪氣的。


    “是這,我請假去趙老師家裏找;那次我沒有來,蘭子二話不說跑出校門去找我……不去,我良心上過不去。”肖浪說著,衝出了教室。


    “那我也去。”笑天忙背起書包要同行,就聽到一聲:


    “方笑天,班主任有請。”


    笑天有點生氣,但沒有辦法,隻好朝老師辦公區域走去了……


    就在趙之忠老人去世以後,為了讓大家盡快從悲痛中走出來,趙家的長輩有考慮到家裏的兒女、孫子、孫女們都在學校,因此葬禮那天把家裏所有的祭奠物品都燒掉了,周天下午看著他們一個個離開了家。縱然有千萬般的悲傷和難受,但是還是要化悲痛為力量。趙仁青和楊誌東帶著倆孩子,在大哥千萬般叮囑下,把蘭子也拖上了送客的車子……


    哦!忘了說一句:楊誌東去滬學習了半年時間,想家、想孩子,更想妻子,這結婚這麽些年是第一次夫妻分開這麽久。正在思念如潮水湧來時,收到了這一“噩耗”,連夜坐火車趕了迴來……


    蘭子迴來後,從周五下午六點多一頭紮進床上,就沒有再起身……三天時間明顯看得出小姑娘瘦了一大圈,兩個眼睛腫的跟桃子似的。她基本上是不吃不喝,不睡覺,滿眼都是爺爺疼愛她的情景,遇到別人哭泣,眼淚就流下來……好在周末把她拉過來了,讓孩子好好睡吧,周一就別去上學了,讓孩子好好調整一下。畢竟跟爺爺感情那麽深……楊誌東被這個孩子今年如此的舉動所感動,他也是發自內心的心疼她,給仁青提議。她點點頭,應允了。上學的點就沒有叫蘭子……


    肖浪一路跑來,進門已經上氣不接下氣,剛要發牢騷,看到仁青衣袖上的黑色“孝”福,便壓製住了……“趙老師,早!”


    見肖浪跑進來,楊誌東問了句:“你沒去上學?”


    “她是來叫蘭子的。”知道她們玩的好,仁青應了句。


    “是的,叔叔。”肖浪突然平靜了,臉上完全找不到曾經的飛揚跋扈和調皮,她一定被某些事觸到了:例如仁青衣袖上的;例如一向優秀的蘭子今天卻……


    “肖浪,去跟老師請個假,說蘭子明天去。就說家裏有事。”仁青眼圈又紅了,跟肖浪說了句。


    “好的,趙老師。”說著往門口走去,“那我先走了。”肖浪知道肯定蘭子家裏誰出了事,她不敢想,她覺得是趙爺爺,但是此刻她什麽都不能說,什麽也不能問。上次媽媽的事情讓她感覺到了生命的脆弱,她也重新認清了好多事情。肖浪的夢中無數次那個不稱職的父親被人千刀萬剮,但是通過了今天早上的事情,她突然覺得任何事情在生死麵前都是小事……肖浪背著書包,心裏輕鬆了很多。雖然她心裏在擔心著蘭子,但她知道蘭子肯定會挺過去的,她肯定會沒事的……


    蘭子慶幸的是今年遇到了這麽好的班主任曹老師,任何一個學生家裏有事,她不會像之前的老師那樣大唿小叫,也不會在不明了原因之前就下結論,這正是學生們信服她的地方……肖浪到了學校時已經上課有十來分鍾了,曹老師知道肖浪的行徑,沒有任何責備的目光,示意她迴到座位。然而笑天焦急的目光一直伴隨著肖浪坐定,他的眼神裏滿是無數個問號。在肖浪離開學校時,曹老師叫他去是為鎮上選拔“小小主持人”的事情,學校老師一致推薦他,而另一個女主是另外一個鄉村學校的……後麵還有什麽,笑天一句也沒有聽進去,他的心裏無數個問號,和對於老師這一刻叫他的埋怨。誰知,走出老師辦公室已經距離上課剩兩三分鍾了,曹老師夾著教科書走在他的後麵,也不好開溜……這下,肖浪來了,怎麽不問個清楚呢?然而肖浪完全沒有與他目光交互的意思。坐迴位子就把頭埋在了書本間,不迴答問題,也不看黑板,旁無他物地深思中……縱使笑天用筆蓋扔她,寫紙條丟她,也毫無反應……笑天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也陷入了沉思……


    這節課,縱使曹老師熱情洋溢、眉飛色舞,然而對這兩個人卻毫無吸引力……下課的鈴聲把兩人的思緒拉迴了課堂。


    肖浪在趙老師走出教室門的時候,三步並作兩步地追上去說了兩句返迴了座位;笑天已經在等候了。肖浪這才把自己早上看到的情況一五一十的小聲告訴了他。


    “見到小蘭子了嗎?”笑天最關心的還是蘭子。


    “沒有,我看趙老師那樣,我就不敢再問。”肖浪知道笑天在埋怨她。


    “你有問題呀!你又不是不知道蘭子住哪個房間,偷看一下她好不好會死啊!”笑天的心揪在了一起,他最關心的是,出了這麽大的事情,蘭子咋樣了,那種真的是發自內心的不安和惶恐,“笨死了。”說著,坐迴了自己的位子,不再搭理肖浪。


    肖浪覺得笑天說的有道理,自己怎麽就……在她的心裏,她懂得了以同樣的善良和誠意迴報蘭子是最好的。就如這個剛認識沒多久,對於她掏心掏肺的那樣。她在心裏喜歡這個朋友……


    ……


    放學的鈴聲剛響起,笑天第一個衝出校門,由於最後一節是“體育課”,後麵自由活動,他站在校門最近的地方,靜等鈴聲,看著門衛的一舉一動,鈴聲響起的第三秒,他就似離弦的箭一般……


    笑天一路跑著到了幼兒園,他破門而入,在放門口端個碗給楊子喂飯的楊誌東看到了,忙張口了:“笑天,放學了。”


    笑天的目光和腳步直接進了蘭子住的房間,沒有應剛才的詢問者。天哪!這才幾天時間,這還是那個“不打不相識”,第一次見麵的小蘭子麽:蓬亂的頭發中透著清秀的那消瘦的臉蛋;眼睛紅腫的;睡覺的樣子也是眉頭緊鎖,這還不時地打著淚顫;她蜷縮在被子下麵,顯得是那樣的脆弱……笑天一個大男生不由得眼睛紅了,他剛想過去握住蘭子那纖細的手時,仁青進來了,右手食指放嘴上,示意笑天:“噓,別打擾她,讓她睡吧!兩三天來她不吃不喝不睡覺。她累了,心裏也難受。別打擾她,等她醒了,我告訴她,你來了。”說著,把笑天拉了出來。


    正當這時,門口進來一個身影,這不肖浪也來了,仁青不讓進去,她隻是在玻璃窗外看了一下,便和笑天走了……


    這天中午,笑天食而無味,隨便吃了幾口飯菜,便走進了房間。葉華也聽說了一點什麽,也不去打攪兒子。笑天沒有像往常一樣午休,也沒有平時的愛好瀏覽網頁,他打開了筆記本:這個本子是他認識蘭子的第一天買的,是專屬的隻為記錄蘭子文字的本子。隻不過今天中午的文字有點沉重,卻又有些突兀,更有感情的流露。笑天不想壓抑自己的感情,就像剛才看到蘭子時,他真的很想握住她的手,安撫她,給她溫暖,給她安慰……管他父母說什麽“早戀”;也不管他們嘴邊的少年情……有就有了,我承認。笑天的心情也隨之差到了極點……去學校前,他才跟葉華說了一句話——下午買些牛肉,晚上做些“酸粉”,蘭子和肖浪要來。


    一個下午對於笑天而言是度日如年……


    蘭子到下午四點多才醒了,她艱難地爬起來,看了下窗外,分不清時段,這時看到鬧鍾上顯示“4:37”,這到底是夜晚還是白天啊!蘭子頭暈乎乎的,又躺下了……


    大約過了有半個多小時,她聽到了院子裏有家長的聲音,她知道下午放學了……


    “蘭子,醒了?”仁青在窗外看到蘭子醒了,走進來了。


    “姑媽,你怎麽不叫我上學呀?今天星期一。”蘭子的眼圈又紅了,她想到了昨天在爺爺墳墓上答應的事情。


    “一天不上學沒事,我給你請假了,明天去。”仁青說著拿梳子給蘭子梳頭。


    蘭子覺得四肢癱軟無力,卻強撐著坐了起來。


    “你餓了吧?我馬上給你做飯。”放下梳子,仁青把來小家夥叫進來陪蘭子,自己一頭鑽進了廚房。


    “快點,快點。”聞聲,笑天和肖浪進門了……


    蘭子強忍著不讓眼淚流下來,但此刻她不知道跟他倆說什麽,被倆小孩拉著的手也在床沿上晃動著……


    還是肖浪打破了屋子的寧靜:“蘭子,快起來,出去門口看看,今天天氣可好了。”說著,給蘭子拿了一件外套。


    “對。小蘭子,下來,看看。”笑天竟然有點無無倫次了。


    蘭子沒有說話,隨著他倆的建議和倆孩子的牽引,蘭子在二十四個多小時後走出了這個門,走出了院門。站在門口往外望去,天空格外的藍……這天氣蘭子不由得喃喃自語:這樣的天氣,爺爺最喜歡去田地裏了,他會摘好些野草、野花給她;爺爺還說這樣的天空,是什麽樣的彩筆都描繪不出來的;爺爺還說這樣的天氣就不要呆在家裏……蘭子的淚水來了,爺爺說的話孩子耳畔,我沒有呆在家裏,可是爺爺在哪?“爺爺,你在哪?我想你了!爺爺!”蘭子一下子蹲在地上,哭出了聲。


    這使笑天他們束手無措,剛才還好好的,怎麽……兩個小孩哭著跑迴去了:“姐姐哭了,姐姐哭了……”


    “蘭子,堅強點。爺爺在頭頂看著你呢!”肖浪把蘭子雙手摟住了蘭子,也伴著他蘭子流下來眼淚。


    笑天此刻恨自己跟蘭子不是同性,要不也可以抱抱她,安慰安慰她,此刻他如熱鍋上的螞蟻卻不知道如何是好,他怕自己的哪句話讓蘭子又傷心……


    仁青沒有出來,她知道如果她來安慰蘭子,不要說安慰她了,自己也會控製不住的。這樣,蘭子更難受。


    從路口走進來的楊誌東拍了拍幾個孩子的肩膀,讓他們堅強點,也沒有多說什麽,進了家門……


    笑天提議去街道走走,蘭子隨著笑天的手拉著,也不再說話。好像安排好了似的,剛走上街道,葉華從他們跟前經過。她順勢把蘭子摟在了懷裏,一句話也沒有說。蘭子貪戀她的懷抱,在來這裏讀書以後,就是葉阿姨給了她母親般的懷抱,讓她多了幾分歸屬感。葉華順便提議去她家裏,蘭子沒有拒絕,任由葉華和肖浪扶著她向前走……


    進入了笑天家,一起在院子洗了手,就自然的在餐桌前坐定。葉華變戲法似的,在進廚房兩分鍾後,端出了四份“牛肉酸粉”,沒有語言,葉華讓孩子們比賽吃……


    蘭子是繼上個周五中午後,再沒有正式地吃過飯食,這麽溫暖的葉阿姨;還有笑天和肖浪這樣的好朋友。蘭子真的覺得餓了,她把頭埋在了碗裏,唿啦唿啦地吃的特別快,沒有三四分鍾,就吃完了。此刻,蘭子覺得吃飯也是麻醉自己,讓不去想爺爺的理由……


    “孩子,還有。”葉華說著,就要給蘭子去打飯。笑天連忙起身,給蘭子盛了一碗:“媽媽,你吃。吃完我就給你去打飯。”然而蘭子在這一碗飯還沒有吃完時,已經分不清是淚水,還是汗水……眼睛再一次紅了。


    ……這餐飯吃的基本沒有語言的交流,大家都在小心翼翼地注視著蘭子的動向,誰也不說一句話……


    天黑了,蘭子不去想了。她不忘自己的使命……隻盼一覺醒來,去感受校園的書聲朗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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