毀滅的速度遠比創造的速度要快許多。


    山體崩塌引起了島上所有幸存者的注意,還活著的海盜們互相推搡著往海邊跑去——無數的石塊從山上砸下,不幸的人隨時會被永遠留在山裏。


    爭分奪秒的逃命時間,沒有人理會這些女人們的從什麽藏身的地方跑了出來,所有人都在逃命。


    而山頂上,用無物質能量保護好關鍵部位的楚奚正從黑漆漆的洞口爬出——她攀岩的動作很快,上升的同時可以利落地躲開從洞口砸下來的石塊。


    她順著繩索腰部猛地用力,翻身出了洞口,迎麵砸過來的石塊數量更加密集起來。


    楚奚東西拿到手,並不多做停留,她揮手間放出了獵日,獵隼振翅飛向空中——她也轉身向山下跑去。


    山體上的石塊不斷下陷,到處都是開裂的痕跡,她看準不同的著力地點,以跳躍的方式不斷前進,頭頂上的獵隼飛行似箭,她也幾乎是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俯身下山。


    一人一隼幾乎同時抵達山下。


    奔跑間,獵日在楚奚的手勢下迅速升高盤旋,隨即它對準海邊一側方位大聲鳴叫。


    見狀,楚奚幾乎不做停留,腳底一轉調轉方向繼續奔跑——很快就在海邊發現渾身是傷的林逸。


    他身上似乎到處都有被砸傷的痕跡,但看到楚奚出現後還是迎著她跑了過來,跑動間腿腳靈活,不像是受到重傷的樣子,楚奚稍微鬆了一口氣。


    “姐姐!”林逸笑得露出小白牙。


    楚奚點頭:“嗯,受傷了?”


    “沒有沒有,都是擦傷,我躲著下山的!”林逸搖頭,又仰頭看著楚奚笑。


    楚奚垂眸拍拍他的腦袋。


    她的視線很輕,落到所視之處卻似乎有千斤之重……她說過,這群人一個都別想活著從島上出去。


    山體崩塌的速度越來越快,小島麵積並不算大,酷熱的天氣裏靠著島嶼上的山體才能勉強蔽日生存下來——但人們擁擠著、爭先恐後的推搡他人,試圖爬上搶救出來的船隻。


    尚且完好的船隻是木質的老船,容納不下太多人——女人們即使互相攙扶逃到岸邊,也上不了船。


    活下來的首領,楚奚認識。


    他眼色沉沉看向被推搡下船的女人們。


    海上逃亡時女人上船並沒有什麽用——在海盜們規矩中,長期在海上漂泊時是不允許女人上船的,女人會給海盜船帶來晦氣,也不利於他們在戰鬥中的和諧,因此海盜會明確規定女人禁止上船,即使是在島嶼快要坍塌的情況下。


    西尼跟一起逃出來的女人們站在一旁,她們眼裏有著憤恨、無奈、和對命運的再一次妥協……除了西尼,她的手悄悄伸入了懷裏的背包,裏麵有一塊堅硬的物體抵在她的小腹處。


    太陽升的更高了,木質船隻因為長時間在海水中浸泡,受到腐蝕和損壞——導致船隻的承載量下降,船上的人用力把想要攀岩上船的人踢下船,被踢下船的人不甘示弱,從海水中翻身而起,換個方向繼續往上攀爬……


    這樣下去誰也走不了。


    首領眼色盯緊西尼,女人站在距離船隻不遠的地方,陽光灑在她棗紅色的頭發上,她的神色中並沒有太多認命,眼底隻有不甘和憤怒,像一匹憤怒的雌馬,梳著鬃毛隨時給來人送上一擊。


    一塊巨石掉入海中,引起海島劇烈的震顫,驚叫聲中,西尼的手再次往外抽了一分。


    首領突然想到了什麽好玩的遊戲,他一向說什麽就是什麽,敢往船上繼續爬的人也是看在首領都沒有發話——他們就敢爭取。當然,其中也有其他首領的擁護者,但現在這種狀況下隻要沒有人統一局麵,所有人都想爭取一絲活命的機會。


    “你,上來。”首領抬手指向女人群,他滿是老繭的手指直直點中了站在人群中的西尼,他記不清這些女人的名字,在他眼裏她們都是還算可口的食物,不過……


    看著愣在原地的女人,他饒有興致的再次開口,“對,就是你,帶著你的東西上來。”


    他的聲音渾厚響亮,岸上的、掉入海中的、瘋狂往外爬的……所有人的視線都不受控製的移到她懷中的背包裏——那是一個嶄新的黑色背包,裏麵鼓鼓囊囊塞滿了東西,女人一手護在背包上,另外一隻手隱沒在背包後。


    “你帶了什麽?”


    “吃的嗎?裏麵有吃的嗎?”


    “我要是死在這裏!也要做一個飽死鬼!”


    “把包給我!!”


    “該死的婊子,背著我們偷東西!給我!”


    人們的視線紛紛移到西尼身上,她無措地往後退了幾步,手裏緊張地握緊了槍……距離太近,人也太多,她抱著背包轉身就要跑——


    首領居高臨下再次開口:“誰把她的包搶到,誰就能上船。”


    人群已經通通轉向女人的方向,吃緊的船隻周圍空間空了下來,掌舵的海盜趁機啟動了船隻。


    首領翹起了嘴角……嗬,他總是喜歡女人的,喜歡女人的乖順,懦弱,也喜歡女人柔滑的皮膚和……還算嫩的皮肉,現在不也幫了他的大忙?他會記得她們的。


    “祝你們好運。”


    太陽升起,首領對眼前的鬧劇畫下句號。


    他轉身要往船艙裏走去。


    “哦?”輕飄飄的女聲突然出現在他身後,一道疾風順著女聲傳來的方向猛地向他撲來!


    就在楚奚的劍要砍到他身上的時候,他順著轉身的方向用力扭身——險險避開了衝著他脖子來的劍,但劍鋒不可避免的劃傷了他的脖子,鮮紅的血液順著汗濕的皮膚往下流,又粘又濕,帶著黏稠的刺痛感,他的眼神陰冷下來。


    “就是你吧?”引起島上的騷動,那棵詭異的蘋果樹,無端升起的爭執,被毀掉的小島……都是在這個女人和小孩失蹤以後發生的事情,他們本來想能擄來一頭新鮮美味的‘肉豬’,沒想到鷹也有被啄了眼的時候,他出聲引起楚奚的注意,示意其他人一起上。


    楚奚聳了聳肩,並不理會對方的疑問,對於必死之人,她沒有興趣答疑解惑。


    就在船上的男人們擁上來包圍楚奚的時候——岸邊猛地傳來一聲槍響!


    西尼把手槍和子彈從包裏摸出,然後猛地衝著遠方丟出了背包……海盜們一擁而上,爭先恐後的衝著背包搶去,但後來者拉著領先者的脖子,爭鬥再一次發生。


    但這一次,女人們終於明白了不爭不搶沒有用,她們既然已經毫無希望……他們又憑什麽想好好活下去?


    西尼把槍對準了船上,開出了第一顆子彈,她看到啞巴在上麵!


    “嘭——!”


    隨著子彈應聲而起的是楚奚的劍術,她太久沒有用劍了,舞起兩把劍時帶著久違的熱意。不是說熱武器的威力不夠強大,遠距離戰鬥能給人帶來足夠的安全感。


    但近戰,是冷兵器的天下——她旋身躲開身後的偷襲,再次起身時帶起一道血雨。


    近距離與敵人搏鬥時生死一線的緊張感和刺激感是熱武器無法替代的,它足夠浪漫,讓人能夠親身感受到戰爭的殘酷與榮耀,也是楚奚日常生活裏的唯一宣泄——可比賽,是講究點到為止的,她覺得表演性質的比賽實在枯燥,可獎勵卻足夠豐盛,她不甘,也折腰。


    此刻她不需要顧忌禮儀,不需要在乎違規,刀刀濺血。


    這才是她想舞的曲。


    槍依然在響,劍舞也沒有停下。


    她們會戰鬥,會爭奪,會不顧一切。


    直到陽光普照大地,能站在舞台上的,隻有勝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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