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年過去了,辰西少管所的住宿樓,依舊還是如同莫黎記憶中那般殘破不堪。湖邊,倒是豎起了高低不齊的防護欄。


    因為臨近春節,這裏也掛起了幾個紅燈籠,算是討個彩頭。


    少管所的廚頭是個五十來歲的精幹老頭,見到廚房來了兩個麵生的幫手,他也沒多問什麽。直接把莫黎和林雅打發去洗菜剁餡了。


    林雅知道莫黎的手沾不了冷水,也拿不了刀,便把他推到了一旁。


    那個廚頭,似乎見不得廚房裏有人閑著,就把擀麵的活計交給了莫黎。莫黎怔愣了半晌,倒也沒有退卻。擀麵這事兒,他以前沒少做。


    莫黎擀麵的手法,是跟著齊向遠學的。因為當年,齊願懷孕之後,就變得特別喜歡吃麵食。齊向遠外出巡演的時候,他和宋喻兩人,就輪流給齊願做麵食。


    後來,他的手藝,都快趕上街上麵館的麵老板了。


    說到麵店老板,莫黎突然想了起來。那是一個矮小精幹的中年男人。十多年前,看起來大概四十歲左右。


    “想什麽呢?快點幹活。不然趕不上開飯了!”


    老頭對準剛扒了皮的雞,狠狠的剁了一刀。由於力道太大,刀鋒紮進了砧板的木板裏。


    這個畫麵……


    莫黎倒是想起了一件有趣的事兒。


    齊願懷孕那年,宋喻經常去附近的寺廟祈福。臨近齊願的生日,宋喻在寺裏求了個下下簽。解簽的先生,告訴他,要找一個1977年陰曆7月7日晚上7點出生的,做了三十年麵點的麵點師傅,在她生日當天,做一碗長壽麵。


    說是那人,正好和齊願命格相補,可以相互消災。


    全國那麽大,做了三十年麵點的麵點師傅,倒是不少,但是1977年陰曆7月7日晚上7點出生的,做了三十年麵點的麵點師傅,鳳毛麟角。


    三個月的時間裏,宋喻輾轉了二十多個城市,都沒有找到符合條件的麵點師。


    後來,因為齊願突然要吃麵,莫黎又著急出門,就去對街新開的麵館,買了碗青菜肉絲麵。那。因為新店開張,老板又有些迷信,當天的喜麵都是一根沒有被掐斷的長麵,希望當天光顧的人都長壽安康。


    宋喻見老板的壽麵做得好,便想著,退而求其次,拋開那些條條框框,讓齊願在生日當天吃碗壽麵,討個好彩頭。


    但是,老板是個怪老頭。


    他說,除了開業,不做那種傷手的壽麵。


    宋喻本想著,去拜托其他的麵點師,但在某次的談話中,他得知,這個怪老頭就是1977年陰曆7月7日晚上7點出生的。因為流年不利,所以在風水師的建議下,將麵點搬到了這裏。


    知道這怪老頭就是他要找的人之後,宋喻便每天拖著莫黎來給他做思想工作。


    但之前,老板就是因為幫人做了壽麵後,一直走黴運。黴運一倒就倒了三年。所以,無論宋喻和莫黎怎麽說,他就是不鬆口。


    老板本就是一級麵點師,做麵點的手藝自不用說。再加上,價格實惠,店裏的生意很快就進入正軌。用餐高峰期,廚房裏總是缺人手。


    老板想招工,可是,對助手的要求太高,開的薪資又不高,一直招不到合適的人。


    宋喻知道了,就拉著莫黎,在每天的用餐高峰期,去麵館打白工。老板是個精明人,見廚房有小工之後,就開始讓招來的副手,出新的炒菜菜單。


    一方麵,豐富店內產品種類;另一方麵,發揮副廚的長處。那個家夥,擅長的是炒菜。雖然論手藝,就是一個三流廚師。


    店裏的生意越來越紅火,莫黎和宋喻在店裏打工的時間,從最初的用餐高峰期,一直延長到了十個小時。


    早上四點半,老板就會到廚房,對著他倆喊:“想什麽呢?快點幹活。不然趕不上開飯了!”


    不過,在麵館做了兩個月的白工之後,老板還是在齊願的生日當天,給她做了一碗長壽麵。吃完那碗長壽麵後不久,齊願就開始宮縮,被送進了醫院。


    兩小時後,齊思遠就出生了。


    和醫生預測的不同,齊願是順產,齊思遠也很健康。


    齊願倒是相信了宋喻的說法,認為是因為老板的麵帶有福運,所以,她和孩子才會,逢兇化吉。出院之後,齊願經常帶著齊思遠去那麵館玩。


    客人不多的時候,齊願就坐在臨窗的角落裏吹口風琴。齊願的口風琴吹得很好,吸引來了一堆聽曲的聽眾。


    老板,趁機擴展了店麵,發展了售賣飲品和糕點的業務。老板的麵館生意越來越好,半年後,他再婚了,他下落不明的兒子也被警方找到,日子過得平靜而順遂。


    隻是,齊願去世後,老板因為孩子上學的問題,搬家了。


    莫黎和宋喻就再也沒有見過他。那個老板,很喜歡給齊思遠做青蛙包子和元寶餃子。齊思遠和齊願不一樣,不大愛笑。


    但是,他笑起來,又會給人一種,全世界都亮了的感覺。


    老板為了逗他笑,就不斷的給他做形狀各異的糕點,經過數十次的嚐試,才發現,齊思遠拿到青蛙包子和元包餃子的時候,笑得最燦爛。


    廚房裏有各種做包子的模具,其中一個模具,就是青蛙形狀的。


    莫黎越發的將這個精瘦老頭和十多年前的麵點老板聯係到了一處。


    許多年沒有揉麵了,手上的動作,到底生疏了不少。和那麵團鬥爭了好久,莫黎才勉勉強強將麵粉活成軟軟的一團。


    “哎……你這動作,真的是……”老頭看不過眼,擼起袖子,便又將莫黎趕到了一旁。


    老頭雖說上了年紀,但那雙手,依舊靈巧。揉麵的力道,都能趕上年輕力壯的麵點師。


    老頭和麵的時候,莫黎也沒閑著。他找一旁的夥計,打聽了一下,原來這個老師傅是半年前來的。好像是因為,他要找什麽人,才到這裏來的。


    老頭對這裏一個姓齊的小孩特別的關照,經常會給他做包子。不過,那個姓齊的小孩,後台也挺不錯的,在這裏不久,就被安排去住單間了。


    但是,那小孩,性格孤僻,身手也好,一言不合就和所裏的刺頭打架。所長為他,可是傷透了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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