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欺淩……事件?”


    劉所長,一個頭兩個大。他這到底是什麽運氣啊!都快退休的人了,居然遇到這種事兒!


    “這話嚴重了。就是小孩子之間打鬧……”劉所長賠笑道。這件事兒能不能就這麽過去啊!


    “可是,莫黎被打得臉上都是血。”


    趙夢一開口,唐傑就想直接把她扔湖裏去。剛才他怎麽沒拿膠布把她的嘴給封了?


    老陳的臉陰沉沉的,指不定什麽時候,他就要暴走。前兩天開會的時候,上級領導才表揚他,說他管理有方,管轄的少管所,鬧事率最低,釋放後迴訪率最低。


    這才過多久,這裏就發生了欺淩事件。這不是在狠狠的打他的臉嗎?


    “莫黎,人呢?”老陳壓著怒氣吼道。今天這事兒,不能這麽算了。


    莫黎是在上藥途中被人強行拉走的。臉上歪歪扭扭貼了五六個創口貼,瘮人的血跡,也被擦洗幹淨。


    鼻子處塞了一個長長的止血紙巾,紙巾露在空氣中的那部分,也都被血染紅。


    “你,就是莫黎?”老陳那雙眯眯眼,以一分鍾50轉的速度,上下左右不停的轉動。


    這個莫黎,瘦瘦矮矮的,看起來,風一吹人就會倒。這個和他預期的鬧事匪頭相差甚遠。


    來的路上,小林大致把情況給莫黎說了一下。見著老陳,莫黎也不驚慌。他坦然的與老陳對視,眼底沒有任何情緒。


    活了大半輩子,老陳自詡閱人無數,但他沒看懂莫黎。他就像一張紙,純白但不透明,簡單但卻讓人猜不透。


    老陳的目光在莫黎臉上的創口貼上逡巡。


    那個創口貼,怎麽說呢?


    說好聽點,叫創意。


    說難聽點,叫中二病。


    從上到下,創口貼上用漂亮的草書寫著:我真的很2。


    臨近嘴唇的兩個創口貼上,還各畫了一隻皮卡丘的半邊。


    “小夢說,你傷得很嚴重。”老陳目不轉睛的盯著莫黎。他將自己的眯眯眼瞪成了兩個圓雞蛋,力圖不漏掉莫黎的任何表情變化。


    莫黎聳聳肩,無表情的說道:“她誤會了。”


    唇角一動,傷口被牽動,他疼得眉頭至皺。他默默的攥緊拳頭,眼底依舊平靜無波。


    “誤會?”老陳陷入沉思。很明顯,莫黎在說謊。隻是,為什麽?


    一時間,大廳裏寂靜無言。眾人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人敢大聲唿氣。


    “既然是誤會,那就……”


    “莫黎,你為什麽說謊!”趙夢扯著嗓子喊道。唐傑攥緊拳頭,差點一拳打在她的後腦勺上。


    這個丫頭,是不是他對家安插在他身邊的臥底?真的是會給他找事兒!


    “我這個當事人說的不是事實,那什麽是事實呢?”莫黎冷笑道。腦海中,飛速閃過一年前被眾人圍觀時的畫麵。


    “聽說,他經常被虐待,所以才殺了人!”


    “他腦子不正常……”


    “是不是有反社會人格?”


    “這麽小就會殺人,難怪家裏人都不要他!”


    “他就在牢裏待一輩子吧,別出來禍害人了!”


    ……


    耳邊,響起那些他花了很大力氣才漸漸遺忘的聲音。他緊緊咬著下唇,瞪大眼睛環視四周。


    明明,沒有人的嘴唇在動。


    明明,這裏沒有任何聲音。


    但是,腦子裏反反複複,響著那些惱人的議論聲。他仿若迴到了被人從那小黑屋裏帶出的時候。


    眾人都在用世界上最歹毒的惡意揣測他,用惡毒的話語刺傷他。在他們眼中,他就是一個不應當存在的怪物。


    突然,莫黎蹲下身,死死的捂住耳朵。這些聲音,為什麽要一直纏著他?


    他到底做錯了什麽?


    為什麽,要這樣的折磨他?


    那個人,不是他殺的。他隻是將他砸暈了,他確實流了很多血。可是,最後那一擊,是那個被性侵的女孩兒打的。


    隻是,那個女孩兒,在學校是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在家裏是模範姐姐。沒有人相信,這樣一個乖巧聽話,被人傷害的好女孩兒,骨子裏是個冷漠自私的毒蛇。


    “莫黎,你怎麽了?”


    趙夢甩開唐傑的手,跑到莫黎的身邊。莫黎抬眸,正好撞上趙夢那對清純無辜的眸子。那眸子,像極了那個倒打一耙的人。


    “走開!”莫黎暴躁的將趙夢推倒在地。眼裏是說不盡的厭惡。


    就是這冷冰冰的眼神。


    趙夢最無法接受的就是這冷冰冰的眼神。


    從來沒有人,敢用這種厭惡的眼神看她。


    “你……”趙夢“哇”的哭出了聲。唐傑一臉莫名,莫黎做了什麽,這個小祖宗就又哭了?


    趙夢的聲音很甜,就算是哭,那聲音也是甜甜糯糯的。她溺在糖罐裏長大的女孩兒,盡管霸道無理,但沒有人會真正的討厭她。


    隻要她哭,別人就會主動退讓。


    但這,僅限於一般情況。


    “你很吵!”莫黎罕見的吼出了聲。


    從未見過莫黎大聲說話的眾人,一同瞪大了眼。趙夢見此情景,哭得更歡了。


    “我說了,別哭了!”莫黎拽起趙夢的衣領,攥緊拳頭,硬生生的壓下舉拳揍她的衝動。


    為什麽,這個趙夢,哪兒哪兒都像那個該死的女人?


    “你這小子,這是在吼誰呢?”唐傑血壓直衝一百八。這個小祖宗,在家裏都是橫著走的,沒人敢吼她一句。這個臭小子,算哪根蔥,居然敢這麽欺負這個小祖宗。


    一想到,這事兒很可能會傳到老爺子的耳朵裏,唐傑越發的看莫黎不順眼。


    “莫黎,放手!放手……”


    在唐傑動手之前,宋喻搶先將莫黎拽著趙夢的手掰開。他把手指放嘴裏,“嗚嗚”的吹了幾個不成調的音。


    “卡農?”莫黎的腦子,突然變成空白一片。


    這時,門外傳來清晰的口風琴的聲音。莫黎凝神屏氣,腦子裏不斷冒出卡農的音譜。


    音樂,真是個美妙的東西!


    宋喻不禁感歎。因為那短暫而優美的曲子,莫黎又變迴原來呆呆愣愣,話沒兩句的冰冷模樣。


    “你,把人家嚇哭了。道歉去!”宋喻一遞眼色,莫黎就乖乖道歉,仿若他就是一個沒有感情的工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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